四十三

絲絲冷風宛如鑽心的冰錐刺入骨髓，讓楚樂不禁全身一哆嗦，猛然從昏迷中醒來。

當他從迷糊中清醒，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狗頭，不，是狼頭。

“小白？”

楚樂緩緩撐起上半身，小白在一旁輕嗚一聲，拿著腦袋蹭著楚樂的臉。楚樂環視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處荒涼的懸崖邊上，乍一看，周圍的景物似乎有些熟悉。

新月高掛，此刻竟已是深夜。

“對了，這不是當初自己來尋死的地方？就是在這裡，我得到了玉墜，遇到了豬爺和白狼。”楚樂心想。

“你醒啦？”

悅耳的聲音宛如天籟，竟似乎有著驅散心中陰霾的奇效一般，讓楚樂整個心情變得通暢許多。

楚樂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少女，背對著他靜靜坐在輪椅之上。

“你是？”楚樂好奇地問道。

“你的未婚妻啊。”

“啊？你是玉仙宗大長老之女？”

楚樂心道，不會這麼巧吧，自己眼見地就要被殺，自己這從未見面的未婚妻就正好趕來了，這麼說來，那三人估計是不願意自己殺人滅口的行爲被人看到，就匆匆離開了，但是轉念一想，這樣也不對，他們完全可以順手把她也殺了。

“不錯，正是小女子。”少女依舊背對著楚樂，懸崖邊的冷風吹得她的髮絲有些凌亂，她卻依舊淡然地坐在輪椅之上，楚樂驚訝地發現，她的身體，彷彿融入了這片天地一般，他甚至連眼前這少女一絲氣息都感覺不到。

“這麼狼狽的樣子被未來的妻子看到，還真是難爲情。”楚樂不禁自嘲道。

少女聽了，許久未言，只是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撩起幾縷髮絲在指尖緩緩輕繞。

“貧賤厄難時亦可相扶相助，不相嫌，不相棄，如此方纔爲夫妻。所以夫君大人，就算你再狼狽，妾身也不會嫌棄你哦。”少女的話，不知爲何在楚樂聽來如沐春風，就好像她說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治癒傷痛的力量。

楚樂緩緩起身，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之前的內傷竟然好了大半，看來自己昏迷的期間，少女沒少給自己喂靈丹妙藥。

“這位，恩……姑娘？”

“相公這般叫，可是生疏了。”

“額……”

“你該叫我娘子。”

“這……”

“聽聞楚少爺****，調戲良家少女無數，怎麼今日一見，倒像個未碰過女色的謙謙君子。”

“那個……”

“噗嗤……”那少女掩嘴輕笑，不過知道楚樂此刻心中必是因爲之前的遭遇有些抑鬱，便也不再調戲楚樂。

楚樂走到少女身邊，發現她臉上依舊戴著一副面具，她的目光似乎一直眺望著遠方。

“太陽，快要升起來了。”

“恩……”楚樂愁雲滿布的臉上，透著幾許迷茫，目光順著少女所望的方向朝著遠方天際望去。

少女忽然伸出手，彷彿要伸向天際一般。

“不管黑夜多麼黑暗多麼漫長，光明，總是會到來的。聽說，天地開闢之初，世間是一片黑暗的，天地間的第一抹光明到來之前，所有生靈都不知道會有光明出現，有的生靈在混沌之中迷失了，有的忍受不住黑暗的侵蝕，最終活下來等到光明的，只有渴望光明的到來，並且堅信著一定會到來而堅強地活下去的。就像人生經歷的挫折，在機緣到來之前人們都得忍受痛苦和迷茫，堅持了，才能等到希望。”

陽光，透過少女的指尖，撒在銀色的面具之上，那一刻，楚樂忽然看呆了，那名少女，就好像帶著光明的種子，把整片黑夜變成了白晝，少女身上，一絲碧綠的光芒隱隱閃爍。

楚樂驚訝地發現，原本荒蕪的懸崖四周，碧草紅花以可見的速度飛速生長，轉眼只見，原本荒涼的地方變得生機盎然。

那一刻，那名少女，就這樣悄然地，走進了楚樂心坎。

“謝謝……”楚樂真誠地說道。

“相公。”纖纖玉指輕輕搭在楚樂臉頰，那少女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忽然道，“把我面具揭開。”

楚樂不解，少女爲何突然提出這要求，不過他對少女面具下的容貌早已經覬覦已久，自然不會拒絕。

他緩緩伸手，欲要解開面具的繩結。少女的手忽然搭在他手上，道：“你看到我，若是嚇了一跳，會不會不要我？”

楚樂不知怎麼的，竟然想也不想就搖頭。

那少女輕盈一笑，緩緩將手放開，楚樂滿是好奇地，小心翼翼地拿下那銀色的面具。

聽聞，玉仙宗的大長老之女，相貌奇醜無比，待字閨中多年無人願娶。楚樂並不知道這個傳言是從何而來，當初的他也是信了這傳言，因爲不是這樣的話，楚樂想不出其他原因會讓身份尊貴的玉仙宗大小姐下嫁自己，然而當楚樂看到眼前之人的相貌，他便驚呆了。

不僅僅因爲眼前的人實在美得不似凡人，更重要的是，楚樂分明認識這名少女，而且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她的樣貌。

“你你你——”

“相公，別來無恙啊……”

那熟悉的面龐，正是當日楚樂當初異想天開去當採花賊時在路邊遇到的昏迷的女子，也是那個讓他差點當不了男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