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一個女人都殺不了,要你何用!”
華麗的殿宇內,燈火昏黃,身著淺紫色牡丹雲紋的嬌媚女人尖銳的聲音響起。
纖長的玉指捏緊,陷入軟榻上,頭上的金色步搖也隨著微微顫動的身子搖晃起來。
失手的黑衣男子單膝跪地,面露愧色不敢擡頭。
女人只恨不得將眼前的黑衣人拖出去打一頓,但是想到他還有用,末了,終是忍下了心中的不快。
收斂情緒,輕聲問道:“沒被發現吧?”
黑衣男子趕忙應答:“請娘娘放心,屬下走的快,並未留下痕跡。”
聽到這裡,女人的表情才稍有緩和。
端起一旁的青瓷茶杯輕輕地押了一口,又恢復了以往的雍容華貴,“本宮瞧著皇上暫時應該還沒有廢后的打算,必定會徹查此事。”
“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動手了。”
黑衣男子見機安慰道:“只要皇后一直不討陛下喜歡,機會咱們有的是。”
“是啊”女人紅脣微勾,“只要那個女人一死,那個位置遲早會是本宮的。”
說著話音一轉,“這段時間警醒點,可別讓人瞧出此事與本宮有關。下去吧。”
“是!”
黑衣男子點頭應下,很快從殿中消失。
……
“滴答,滴答”
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停了,勤政殿內的燈還都亮著。
清涼的風從雕畫精緻的窗子縫隙裡飄進來,燭火隨著搖曳,將坐在桌案後的影子映的高大頎長。
身著明黃色華服的俊美男人,濃黑而鋒利的眉緊鎖著。手中執起的筆久久無法落下,似在思量著什麼。
薄脣抿緊,掩藏在長睫下的雙眸已經出現了紅血絲,桌案上的奏摺實在讓人心神疲乏。
特別是想到朝堂上那張僞善的面孔,越發讓人心生不快。
站在一旁手拿拂塵的太監,感受到主子面容的凝重,稍稍調整了呼吸。
末了,終是鼓起勇氣說了一句,“陛下,夜深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蕭御君執筆的手一頓,這才發覺窗外的雨聲不知已經停了,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罷了”
一聲低沉的迴應,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眼角內按了按。
“咚咚咚!”
首領太監李安正打算上前幫忙整理桌案,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蕭御君微微擡眸示意太監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正是看護冷宮的禁衛軍首領張千凡。
張千凡進門之後,恭敬的跪下行禮,“回稟陛下,冷宮出事了。”
聽到“冷宮”兩個字,蕭御君手裡的動作了頓了頓,心下有些煩躁,“什麼事?”
張千凡面上心虛,陛下讓他看管冷宮雖是防止消息被傳出去,可刺客的事情到底還是他失職造成的。
“怎麼?”
蕭御君擡頭看向他,加重了語氣,鋒利的眼神帶著無形的威勢。
張千凡被震懾的直接匍匐在了地上,“回,回稟陛下,是奴才失職,這才讓刺闖入了冷宮之中,幸得皇后娘娘沒有大礙,不知陛下可要請個太醫去瞧瞧?”
能在皇帝身邊做事的人,腦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三言兩語就將事情交代的明明白白。
順帶說皇后沒事,也是想表明他們並不是完全失職。
“那刺客呢?”蕭御君似完全不關心風軟雲的死活,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刺客。
此時張千凡只得如實稟告,“屬下無能,讓刺客給逃了。”
御座上蕭御君許久沒說話,垂眸看向桌面上的奏摺,這份奏摺是丞相風輕揚呈上來的。
說是嶺南一處縣城堤壩被沖毀,外加多日雨天水患頻發,希望能調遣國庫財物救濟災民。
可威武大將軍崔魏前日剛上過奏摺說是前線錢糧吃緊,希望能再撥一批糧草過去。
這倆人真是跟商量好了一樣。
見蕭御君許久沒說話,俯在地上的張千凡內心更緊張了。
許久,座上的人終於開口了,“你給朕聽好了,務必將刺客和幕後主使者給朕查出來,不得有半點耽誤。”
“是,奴才遵命!”張千凡趕忙應下。
“還有,冷宮的事是你這個侍衛首領的失職,自己去慎刑司領五十大板,小懲大戒。”
“是”
聽到只是領五十大板,張千凡的心暫時安了下來。
“好了,你先下去吧。”蕭御君不耐的揮了揮手。
張千凡如釋重負,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人走後蕭御君略微思索了一陣,對著旁邊的太監道:“去請國師來,就說朕睡不著,讓他來陪朕下棋。”
太監眼珠子一轉,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即刻遣人去請國師晏景明。
這所謂的下棋不夠是一個藉口,主要目的應該還是爲了冷宮刺客一事。
不過多時一身素色長衫的俊美男子便在太監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潑墨般的長髮只用普通的翠竹簪子盤成鬆散的髮髻,長眉入鬢,眼眸清明,細長的丹鳳微微上挑,笑起來的時候活像一隻狡詐的狐貍。
“陛下看起來不像是睡不著的樣子。”
見到御座上的蕭御君,宴瑾明並不像其他人那樣精神緊繃。禮數上雖然沒有逾越但整個人顯得十分放鬆自在。
一點也不像面見君主的樣子。
很少有人知道,天行國的皇帝蕭御君和國師宴瑾明是師兄弟的關係,倆人都師承九雲峰的太清道人,學的一身好武藝,關係也一直十分要好,
宴瑾明可以說是蕭御君在這宮中爲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也時常幫忙調查一些不適合在明面上探查的事件。
蕭御君預感這件事或許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若是隻派張千凡去調查多半查不出什麼。
必得暗中下點功夫。
“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有何要事?”
總管太監知道倆人有要事商談,奉完茶之後便離開了。
蕭御君直接開門見山,“有人要殺皇后,我希望你能幫忙查一查,找出幕後主使者。”
聽到有人要殺風軟雲,晏瑾明的眸子暗了暗,但很快恢復正常,帶著幾分意外道:“沒想到居然有人要對皇后下手,還真是讓人想不通呢。”
“或許是有人急於取而代之了。”
“哦?”宴瑾明落座輕抿了一口面前的茶,“這麼說來,陛下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
“我想就算朕不說,你應該也知道是誰,所以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
宴瑾明果斷的應下了差事。“請陛下放心,此事臣會盡力的。”
似想到了什麼,猶豫道:“不知道……皇后傷的怎麼樣了。”
“放心吧,她命大沒什麼事,隔天找個太醫去瞧瞧就行了,母后馬上就要從安華寺回來了,她也是時候該出來了。”
提及風軟雲蕭御君的語氣總是透著不在意。
晏景明長睫半掩,試探性的問道,“陛下當真對皇后沒有半分感情嗎?”
“恕臣直言,皇后對陛下還是十分掛心的,和她那個父親應該並不是一路人。”
蕭御君沉默了片刻,而他的沉默似乎表明他並不否認宴瑾明的話。
想到過去皇后的種種行爲,眉宇間染上一絲不忍,“如果她不是風家的女兒,或許……”
剩下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宴瑾明也已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有些時候禁錮住情感的不是某個人,而是某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