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人不多，林孟茹進到病房的時候，餘美琳正在喝水。目光望向窗外，周身幽靜。她莫名的頓了頓腳步，有點不想打攪她的沉思。
“你來啦……”也就在她愣神之際，餘美琳轉頭看向她，陳靜的眼睛裡平坦無波。
“嗯。”想來是葉一航早已經和她說了，林孟茹點點頭，走到病牀邊問候。“您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醫生怎麼說？”
“身體有點虛，慢慢調養就好。”
“嗯，那就好。一航暫時不能過來，所以讓我拿了電腦過來給你們視頻。”
“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
她們的對話非常普通，遠比林孟茹剛開始設想的那樣順利很多。原以爲餘美琳會追問一些什麼，但她的態度溫和遲緩，彷彿對待的是一個幫忙的後輩，而並非自己兒子的前妻。
視頻打開了，那頭看到了葉一航的臉。不知道爲什麼，在視頻裡她總覺得他比之前還要消瘦。餘美琳思子心切，忍不住輕撫屏幕上的臉。她知道她們母子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所以她藉著洗水果的功夫，走出病房給她們一些空間。
再進去時，她聽到餘美琳正和他說這話。
“嗯，等你完全好了再來看媽。媽沒事了，你放心吧！”這話似帶著一種死後重逢的感慨，林孟茹突然覺得生命竟如此的脆弱，而親人又是如此的可貴。她蹉跎了三十年纔想明白情感的真諦，似乎沒有什麼比活著在一起來得更爲直接了。
“嗯，孟茹回來了，你有事和她說嘛？”
她把水果放下，感受到對方的停頓，繼而緩緩傳來聲音。“沒事，我一會給她打電話。”
“好，隨你。”
幫他關掉視頻的時候，看到葉一航的臉在那頭。他們像老朋友般互相點了點頭，並沒有誰出聲，最後她點下了掛斷鍵。把電腦收拾好，餘美琳讓她坐下陪她說說話。
“真抱歉，不知道你後面還有沒有事，就這樣讓你留下來陪我這個老太婆聊天。”
“沒關係，我也沒什麼事。”其實她心裡還是掛記著在車上等她的張君鍇，但此刻她無法拒絕一個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老人，而且她知道她有話想對自己說。
“孟茹，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一航錯過了你，是他沒有福氣。”
她
會這樣說，著實讓她有點驚訝。畢竟餘美琳昏迷了許久，而她和張君鍇的事情，她沒道理知道。此時心下雖疑惑，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是個很不錯的人，會有一個好的家庭的。”對於她而言，暫且不說愛或不愛，光他們之間沒有孩子這件事情就足以讓他們分開。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也是在這段婚姻中折磨的她最爲慘痛的原因。
“謝謝你，在那樣的事情之後，還能給他祝福。”餘美琳由衷的說。
她笑了笑，其實這麼久過去了，該淡的也都淡了。何況自己還有了一個交心的愛人，這一切於她都已經是昨日夢境。“我和他本就沒什麼深仇大恨的，只不過性格不合罷了。離婚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我的問題，不過糾纏了這麼多年最後才發現不合適，分開後再適應這一塊我還是花了點功夫的。”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想起當年和張君鍇相親的樣子，被逼無奈，但在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甜蜜不已。
“你有新愛人了，是嗎？”
“噶？額……”被問得有帶你措手不及，她下意識的發出聲音，最後所有話都哽在了喉嚨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別擔心，我都知道了。我已經好過來了，不會那麼容易再次昏迷。”
“呵呵……”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林孟茹都有點不太好意思，不過終還是默認了這件事情。餘美琳將她的表情都看在眼裡，眼底劃過一抹溫和的笑意。
“和我聊聊你現在的男朋友，好嗎？”
“額……”
“她是我故友的兒子，長得和我故友年輕時很像，很像……”似乎爲了化解她所有的擔心，她解釋清了裡面的關係。
時間不知不覺得走著，林孟茹不想自己竟然聊著張君鍇忘記了時間。而在聊的過程中，餘美琳大部分是不說話的，對那是總在她說到某處的時候加上一句什麼，進而讓她越說越起勁，越說越多。
林孟茹有種直覺，餘美琳和張家一定有某一種淵源在裡面。但具體是什麼，她還真不好猜測。走的時候，餘美琳一臉慈祥安然的笑意，她最終沒有去追問什麼，心裡似有一種感知，可她最後她都沒有去探究那份感知下的秘密。
“對不起，讓你等久了。”當她看到躺在椅子上睡覺的某人，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敲了敲玻璃。對方睜開眼，擡
眸看到是她，深邃的眼睛裡瞬間春暖花開。繼而起身下車，幫她開了車門讓她上去。
“沒關係。她還好嗎？”雖然不認識，但禮貌的關心還是有的。
林孟茹點點頭，她感覺得到餘美琳除了因爲躺在病牀上許久，臉色顯得有一些蒼白虛弱之外，其他的都還算正常。
“嗯，感覺她狀況還不錯。”
“那就好。”他的聲音低低傳來，她竟然在裡面聽出了一股性感的味道，發現自己似乎隨時隨地都能被他任意一個動作給迷住，感覺就像中蠱了一樣，讓她心甘情願，深陷其中。
感覺到她一直望著自己的目光，張君鍇停住了發動車的動作，回頭看著她，目露溫柔：“怎麼了？這樣看著我。”
還是那樣好聽的聲音，林孟茹眼角微彎，依舊盯著他輕聲說道。“張君鍇，你是不是給我下了什麼蠱？爲什麼我發現我越來越看不夠你了呢？”
這個看上去是個問題的一句話讓張君鍇先是一愣，臉上漫開幸福的笑意：“哦？是嗎？那我就待在你身邊，讓你看一輩子好了。”
“噗嗤……”對著這個人噴笑出聲，他這一點都不謙虛的模樣倒是讓她著實想笑。
看著笑容在她臉上洋溢，他的目光更柔了。好似能滴出水來的深情，牽起她的一隻手，那認真的模樣好似在膜拜心中的信仰。
“孟茹，謝謝你，能愛我。我愛你，愛你……”
“咚咚——咚咚——”幾聲脆響暫時打斷了這對情人的親熱，兩個人擡眸，只見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年輕女子，看著他們的目光裡稍稍露出一抹警告。
將車窗打下，那人的聲音就過來了。
“醫院是看病的地方，而且這是在路面，請你們稍微克制一點。”
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林孟茹覺得有種想把頭埋進地裡的感覺。這樣尷尬的場景讓她這種一把年紀的老骨頭經歷一次還真是有點……臉紅心跳。只見張君鍇一臉淡定的對對方點點頭，似說了句什麼，然後發動引擎，開出醫院。林孟茹囧的快要不行，但看著對方那淡定的臉，心裡又是一陣疑惑。
“你不覺得丟臉嗎？怎麼還是那副表情。”
見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只是安靜開車。林孟茹撇撇嘴，心想著是他的臉皮太厚，還是自己有點小題大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