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之事，如人飲水，是冷是暖只有自己知曉。

雖然老狐貍沒事就向我抱怨她的相公們多麼霸道，多麼黏人，多麼愛吃醋，但是我知道，她是歡喜的。

多年來，她和她的相公們打打鬧鬧，卻又彼時珍視，誰也離不開誰。

這樣，很好。

離開青丘之後，我便去了魔界。

昏昏暗暗的天幕，顯得十分低沉，雪花紛紛揚揚的，竟是難得的魔界落雪。魔界不比人界的四季，從春花到霜雪，一年便可以看盡。四季在魔界輪迴一遭是需要千年的，而冬季更是隻有短短的一天。

蟄伏了千年的冬在這一天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了所有妖魔的眼前，有點淋漓盡致，也有種花開即花落的絢麗之美。

所以每到這時，雪必定是會下上整整一日的，只待這一天的冬季過去，覆蓋了整個魔界的雪則會隨著第二天的日出，頃刻散去。

看瑩白一寸寸消退，直至春回水流，然後百花盛開……

那景象很美，美得醉人。

落雪的魔界其實很冷，千年的寒意一夕爆發，冷到連那些耐凍的妖魔們都不願意出來，唯一出來的便是梅妖了，她們揮舞著水袖雪中起舞，然後一株株梅樹，枝椏上，花瓣綻放，成爲這漫天雪色中唯一的豔麗。

千年之前的落雪之夜，是羲禾陪我一起度過的。那時我依偎在他的胸膛，溫暖的氣息包圍著我，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我們一起看了漫山的梅花，我們一起看了雪褪春來的那一刻……

那美，只需見過一次，這一生便無法忘懷。

如今又是千年落雪，羲禾，你又在哪裡呢？

萬籟俱靜，我仰臉攤開手掌，接下空中漂落的刺骨冰涼，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冷到了心裡。

魔宮中很是熱鬧，大概是因爲落雪天寒的關係，大家都沒有外出。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面孔，見了我後都身子一挺，喚了聲夫人。然後便小心的瞟向了我的身後，大概是在尋找羲禾的身影。

多年來，我和羲禾一直是形影不離的，他們如此不奇怪。

前塵種種恍若一夢，熟悉的大殿，熟悉的裝飾，似乎昨日羲禾還站在此處，淺笑著輕點我的額頭，而今，卻只留下了我一個人。

沒有羲禾的日子，每一天都比千年還要難熬。

我喚來尚安，魔宮的大小事務是他在管理。這個一身書卷氣的男子，論精明沒人比得過他。

據說他這輩子唯一的恥辱便是庸醫在他的層層守衛下將我綁走那一次。

“夫人前來，可有要事？”尚安躬身問道。

“相助六皇子的那一戰，死傷如何？”我開口道。

尚安一愣，隨即笑道，“傷亡很小，不值一提。因爲是幫助天界的皇子，將士們士氣有點低落，一個個無精打采的，也沒想著拼命。所以一見戰敗，跑得都很快。”

我聽此看向笑得像一隻狐貍似的尚安，不愧是他帶領的將士，戰敗跑路這一點頗得他真傳。

但是這一戰，我需要魔界傾盡全力。

雖然爲了黎昭一人而牽連這麼多無辜，實在自私，但我別無他法。無論是青丘還是魔界，我只能欠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