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柳府,青鸞問巴斯:“郡守府那邊怎麼樣?”
圖泰在馬上哈哈大笑道:“這是個什麼狗屁郡守?聽說我們進城了嚇得要跑,我讓弟兄攔住了,押在郡守府呢,大人去瞧瞧就是。這孬貨!”
巴斯做的青鸞滿意,她便沒有再說什麼,但巴斯卻問了:“咱們不用派人給酈京去報信兒嗎?”
青鸞淺笑一下說道:“明天午時行刑之後,我們就回京,接任官員之事自然有朝廷安排。現(xiàn)在派人回去報信,也不過是早了半日,用不著!”
飛騎營馬快,說話間就到了郡守府,青鸞下馬後直接就進了郡守府,府裡的族人都被抓了起來,家奴也被遣散了,所以此時的郡守府空無一人。
看管的士兵問青鸞要不要提審,青鸞脫了披風坐在椅子上說道:“無論是什麼原因,柳州郡守跟隨柳家一起謀反,這是事實,所以不必再審了。而且我與殿下都無意要株連更多人,此事到此便爲止了。你們今夜只管好好看守就是了。”
接著又有當?shù)氐膸讉€官吏過來稟報了一些瑣事,青鸞一一做了答覆後,已經(jīng)是子時了。
劉傲見人都走了,這才端著熱騰騰的羊肉湯出來。嬉笑道:“大人辛苦了,快趁熱吃點吧。”
青鸞過去在桌邊坐下,拿起勺子來問道:“你吃了嗎?”
劉傲笑著說道:“我剛剛跟巴斯他們吃過了,這是留給你的。”
青鸞喝了幾口湯身上總算有了暖意,一邊吃一邊問劉傲:“你怎麼還不去睡?”
劉傲臉上依舊堆著笑問道:“咱們這仗就算打完了?我這劍還沒有出鞘呢,連血都沒沾一滴,回去之後那些公子哥還不得笑話我?”
聞言青鸞放下勺子,反問他:“你這出身想必兵書也沒少讀,豈不聞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爲不得已?”
劉傲撓撓頭說:“聽說倒是聽說過,這不頭一回見,以爲會是場惡戰(zhàn),但沒想到是這樣啊!”
青鸞算是明白了,感情是沒殺人讓這小子很失落。所以她拿起勺子繼續(xù)吃起來,吃了幾口呼著熱氣與他說:“太子殿下讓你來柳州的真正目的,不是讓你經(jīng)歷戰(zhàn)場的血腥練膽氣的,重點是明天,明天過後你就明白了,現(xiàn)在回去睡覺吧。”
這話說的讓劉傲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青鸞既然這麼說了,他也只好聽話回去,臨走時還嘟囔一句:“明天劊子手行刑,那也叫戰(zhàn)場嗎?”
聽劉傲還嘟囔,青鸞便狠狠瞪他一眼,嚇得劉傲一溜煙跑了。
翌日,青鸞帶著一百飛騎營士兵親自在柳州的菜市口監(jiān)斬。
幾乎全柳州的百姓都聞訊趕來了,盤踞柳州這麼多年的柳氏,今天就要被滿門抄斬了,還有郡守九族在內,加起來竟有四百多人,菜市口光是這些死刑犯就佔了很大的一片地方。
劉傲站在青鸞旁邊,擡頭看著外圍,不斷地還有百姓在往菜市口這邊擁入,劉傲感嘆道:“這麼多人自發(fā)的聚在一起,我在酈京都沒見過,這柳家在柳州的影響還真是大。”
青鸞不動聲色的說道:“不是柳家的影響大,而是柳家欺壓百姓太過了,三分之二的土地,讓這數(shù)十萬的百姓去吃什麼呢?以往有貴族的身份在,百姓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劉傲看著官兵大有擋不住百姓的勢頭,擔心道:“千秋大人,你看那邊,百姓都快擁上斷頭臺了。”
聞言青鸞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站起身來說道:“時候差不多了,去宣讀柳家的罪狀。”
得令劉傲便拿著一卷紙在監(jiān)斬臺上大聲讀了起來,歷數(shù)柳家數(shù)十條罪狀,大的小的,一樣不落。圍觀的百姓在聽了這些罪狀後,紛紛把手裡的東西砸上斷頭臺。而柳鬆潤此時身上掛著各種穢物,對罪狀供認不諱,甘願受死。
就在昨晚,柳鬆潤一個人在牢裡安靜下來,慢慢的就想通了飛騎營是如何佈局,輕而易舉的就用一千人馬奪下這座柳州城。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柳州的百姓突然就知道了真相,這一切都是獨孤千秋一手操作的。
所以當劊子手把柳鬆潤的脖子按在斷頭石上的時候,柳鬆潤哈哈大笑道:“獨孤千秋!死在你手裡,老夫佩服啊!”
青鸞高高的最在監(jiān)斬臺上,對柳鬆潤的話無動於衷。她只是安靜的看著斷頭臺上,劊子手手起刀落,柳鬆潤的人頭落地,而圍觀十幾萬百姓的情緒也隨之達到極點,一下子就衝破了官兵的阻擋,撲到了斷頭臺上。
劉傲怕百姓到監(jiān)斬臺上傷及青鸞,所以他往前一步,準備拔劍,但青鸞卻擡手示意他退下,並篤定的說:“我們不會有事。”
劉傲看著青鸞點點頭,只是當他再擡頭時,眼中心中還有腦中,全部都是震驚:斷頭臺上的劊子手都被推到,四百多名犯人被十幾萬百姓活活咬死、分食。就連柳鬆潤的屍體也不例外。犯人的慘叫聲讓柳州頓時變得恐怖至極。
劉傲因爲反胃而不斷的嚥著唾沫,手緊緊的按在佩劍上,雖然震驚恐懼,但他還是睜大眼睛看著眼前越來越悲慘的畫面。
此時青鸞仍舊平靜的坐在那裡,面不改色的與劉傲說:“你是太子殿下看中的人,殿下讓你跟我一起來柳州,就是爲了讓你明白一件事——可以天下無敵的不是刀劍,不是軍隊,更不是絕世武功,而是民意。”
聞言劉傲開始發(fā)抖,看著斷頭臺上頃刻間化爲白骨的活人,他的牙齒都在打顫:“千秋大人,我想我明白了……”
不用說以前,就算是現(xiàn)在,他心裡總抱有一些不平等的觀念,他認爲自己是大將軍的公子,身份尊貴,所以他可以在酈京大街上縱馬肆意踐踏賤民,所以他被守關的士兵欺負會覺得是奇恥大辱,所以他被一個平民施捨饅頭會氣憤……
“沒有平民百姓,就沒有皇權貴族。所謂天下歸心,殿下將來逐鹿天下,靠的還是民意。所以他希望他的屬下,也能時刻謹記。”青鸞站起身拍拍還在瑟瑟發(fā)抖的劉傲,語重心長的說完這兩句話,便走了,她已經(jīng)沒有監(jiān)斬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