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97.無眠之夜（三）

他和徐子默之間，有的是整整十三年的時間和友誼，互相瞭解得十分深刻，其相處模式一般爲(wèi)：徐子默說，他聽；徐子默泡妞，他圍觀；徐子默笑話他，他罵回去。

徐子默很少過問他的私生活，這種精明在那個年齡段的孩子中很難得，也因此他才能和徐子默相處至今。不過同樣的，關(guān)於徐子默和蘇笑的事情，他也不甚清楚。這傢伙有一肚子的泡妞秘籍，有一籮筐的說話技巧，唯獨(dú)，他沒有提過愛情。高中時一個哥們追隔壁班的班花，追得死去活來，愛得掏心掏肺，有人說徐大你傳授傳授技巧啊。黎佳浩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他說的是，“我只會泡妞，不懂得真愛，別問我。”

那是他和蘇笑分手的第二年。

他把一個二十多歲女孩的肚子搞大，人家家長找到學(xué)校來，當(dāng)衆(zhòng)扇了他好幾個耳光。他臉不紅氣不喘，模樣像是視死如歸的戰(zhàn)士。那個時候男孩子還不成熟，都看熱鬧一樣圍在一旁，因他家境好，平時在班裡人緣就很旺，還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可就是那天，他一反常態(tài)地沒有和黎佳浩一起回家，黎佳浩出校門時撞到蘇笑，驚訝地現(xiàn)那個一向堅(jiān)強(qiáng)不羈的女孩臉上竟然有淚水。

那一晚，在教學(xué)樓裡一定生了什麼。因爲(wèi)那之後，徐子默雖然依舊和各類女孩糾纏不清，但學(xué)習(xí)成績卻是突飛猛進(jìn)。他和蘇笑的關(guān)係，在衆(zhòng)人眼裡一直算是個迷，在學(xué)校裡以朋友相稱，看起來再純潔不過，實(shí)際上卻遠(yuǎn)非如此。

並不是沒有人問起，但徐子默通常都以各種方式搪塞過去，或是轉(zhuǎn)移注意力。就像今天，杜可唯看不出，黎佳浩卻明白，他是打定主意不提蘇笑了，甚至連“笑”這個字，他都一併忽略掉。

是比如，他想說“給你們講個笑話時”就變成“給你們講個……嗯，好玩的事。”講完後又指著黎佳浩的臉道，“哎，你真是沒幽默細(xì)胞，看杜可唯都……樂成那樣了，你怎麼不……樂？”

他情緒越差的時候，話越多。

徐子默的酒量雖不算是好，但也絕對不是幾罐下來就能倒地的那種。喝到後來，他聲音模糊，有幾分醉意，說話越來越?jīng)]節(jié)制起來，掰起指頭數(shù)著，“第三十三任？好像是市的收銀員吧？我記得和她處時，買了好多口香糖，每天嚼啊嚼啊臉都快抽筋了。”

他咧開嘴笑，和杜可唯乾杯，又道，“我知道我這種人，在你們女孩眼裡就是所謂的渣男，不過我也有原則的，三不碰，知道嗎？”

不碰處，不碰純，不碰……男人。

杜可唯笑得差點(diǎn)把酒噴出來，“你不用找藉口了。”她擺手道，“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雖然鄙視你的作爲(wèi)，但承認(rèn)你不可抵擋的魅力。”

徐子默呈星星眼狀，“是吧？其實(shí)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錯的女孩。當(dāng)初要不是佳浩先追你，我說不定就下手了。”

“真的，有這麼榮幸。”她也笑，知道徐子默是逗她，“現(xiàn)在也不晚，讓我見識一下你泡妞的招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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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默放下筷子，搖搖晃晃地起身，舉起一根指頭搖了搖，“其實(shí)很簡單。”他踉蹌著走了幾步，走到杜可唯的椅子旁，腳下一絆，作勢便要撲倒在地。

杜可唯急忙伸手扶住。

徐子默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傾身貼近她的胸口，濃濃的酒氣拂在她耳邊，“這招我教了佳浩很多次，他都笨的學(xué)不會。”

黎佳浩不是笨，他只是沒有徐子默這麼自信，生怕自己這樣一撲，沒有人伸手來扶他。

他一直就有嚴(yán)重的不安全感。

杜可唯揚(yáng)起脣角，兩顆晶瑩的小虎牙露出來。那笑容在徐子默的眼裡，朦朦朧朧，有種不真實(shí)的錯覺。

他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身處何方。

即使感受過再多女孩的溫度，他的心也依舊那樣冰冷。

愛一個人，已經(jīng)燃盡他所有的熱情和火焰。此生，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替代蘇笑的女孩，這重重的枷鎖，已鎖了他太久。

電光火石之間，他已覆脣上去。

杜可唯瞪著大大的眼睛，還沒反應(yīng)過來，黎佳浩就騰地起身，重重地將徐子默推開。

“徐子默，你不要太過了。”他冷冷地道。

徐子默本就重心不穩(wěn)，這一推直接將他推倒在地。一聲輕哼，他搖晃著站起來，指著黎佳浩道，“你小子憑什麼推我？”

黎佳浩抿了抿脣，將手機(jī)扔給杜可唯，“他醉了，給蘇笑打電話，讓她來接他。”

徐子默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聽到蘇笑兩個字，不怒反笑，聲音卻涼得嚇人，“你們已經(jīng)分手了，懂不懂分手的意思？現(xiàn)在後悔了？當(dāng)初你跟杜可唯處時還去找程緋語，我拐著彎的提醒你你都不聽，你Td比我更混蛋，有什麼資格再來找她？”

杜可唯腦袋“嗡”的一聲。

一向笑臉迎人的徐子默，一向在她面前只說好話的徐子默。

她無法想象他這樣劍拔弩張的一面。

“我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的。”黎佳浩的聲音更冷，一如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喝夠了沒有，別在這裡鬧了，我送你也可以。”

“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徐子默揚(yáng)聲道，歪著頭看他，臉上竟是一副嘲弄的神情，“別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不懂愛情。”話音剛落，他就出手，一記拳頭重重地砸在黎佳浩臉上，“你根本不懂珍惜，只會自怨自艾地活在自己的世界！”

這一拳，打破了兩人冰點(diǎn)的氣氛，陡然上升爲(wèi)憤怒。男孩子不管多大，對於正面的挑釁都沒有抵抗能力。黎佳浩幾乎是在瞬間就回了一拳過去，大聲道，“我爲(wèi)什麼要聽你這種視感情爲(wèi)遊戲的人說教？！”

“杜可唯真是瞎了眼纔會愛上你！”徐子默衝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撞到餐桌的一邊，幾個空的鐵罐應(yīng)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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