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蒸汽氤氳,花灑噴出的水流很急,很快就把我身上那一層深海泥調製的墨綠色膏狀物沖刷乾淨,露出的肌膚嬌嫩滑膩,看著鏡中尚且微微泛著粉紅色的年輕身體,不知怎的腦海裡總是浮現出很久以前曾經看過的一出港劇中的畫面:在輕快的音樂伴奏聲中,即將承蒙皇帝寵幸的妃嬪,在一大羣人的伺候下泡鮮花牛奶浴,洗頭敷臉,全身上下打理得沒有絲毫瑕疵,打扮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然後被送入金碧輝煌的寢殿。
咦,不對呀,我記得看過小說中描述被寵信的妃嬪是要脫光光了由太監背進去皇上的寢殿的,目的是防止有心懷不軌之人夾帶利器傷著了皇帝,不過這樣多不浪漫呀,電視劇肯定不會這麼拍。
細細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想入非非:“沐小姐,請問您好了嗎?”
“馬上就好。”我隨手扯過一件浴袍披在身上,繫上衣帶開門出去。我很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關心皇帝的妃嬪穿不穿衣服侍寢的問題,不過除此之外我又能幹些什麼呢?自憐自艾,怨天尤人嗎?如果真的要這麼看不開的話,我早應該自殺個十回八回了。
四個美容師圍著我折騰了整整一個下午,把我打包成一份香噴噴的精美的禮物,等待我的金主大駕光臨。
二十萬,我的初夜。真得感謝父母給我的這副好皮囊,否則哪有這麼輕鬆的賺錢方式。
我叫沐辰星,是“皇海俱樂部”的小姐。
“皇海俱樂部”是A市最高檔的銷金窟,只接待VIP會員,會員非富即貴,而且必須有熟人引薦,否則的話你就是當衆拍下一百萬,那位高大帥氣的門童連眼尾也不會掃你一眼。“皇海俱樂部”爲A市的上層社會提供最奢華的紙迷金醉,有最可口的美食和最細緻周到的服務,當然也包括女人。
女人也是分檔次的,最普通的是陪酒女郎,既可賣笑也可賣身。當然很多人一開始的時候都會很有氣節地想,我只是生活所迫,只賣笑不賣身,只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能堅持到最後的屈指可數。我是那種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賣身的,而且是“皇海”賣得最貴的女人。自打簽訂協議的那天起,“皇海”就爲我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從一個挑逗的眼神,到牀上取悅男人的三十六種技巧,都在培訓的範圍之內,只爲了最後賣出一個可觀的價錢。
當然不是每個人願意出二十萬的,我的上一個客人出價五萬,那是一個有著大肚腩的富態中年男人,憑心而論,除了胖了點兒,其實並不算太難看。可是我仍然緊張得渾身發抖,甚至在他那保養得極好的滑膩手指撫上來的時候感到胃裡一陣陣劇烈的翻騰,我強壓著那份噁心,後悔一開始不應該爲了緩解緊張而空腹喝了太多的酒。那天的結果是,我終於在他的厚嘴脣壓上來試圖撬開我緊咬著的牙關的時候,忍無可忍地“嘩啦”一聲吐了他滿身,最後我倒欠了“皇海”十五萬,作爲我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的賠償金。
我很需要錢,所以今天上午聽說有這個機會的時候,我飛奔回“皇海”,奮力扒拉開那一大堆鶯鶯燕燕:“Amy姐,讓我去。”碧絲推開我:“滾開,別忘了你上次才得罪過客戶。Amy姐,這次的客人這麼重要,可不能讓她給砸了場子。”
“Amy姐放心,這次我一定不會出任何差錯。”我取出一粒裝在透明小塑料袋裡的粉紅色藥片在她們眼前晃晃,“我連這個都準備好了。”這是蘇給我的,她說:“如果不能避免,倒不如把它當成一場享受。姑娘,拿著這個,它會讓你不那麼疼。”
Amy姐沉吟片刻:“辰星去吧,你比較符合客人的要求。”碧絲不悅地大叫:“憑什麼呀!”我微笑著看她:“憑我比你漂亮。”Bella聲音平靜,但隱含著一絲不甘:“Amy姐你說說客人都有什麼要求,總得讓我們輸得口服心服啊!”
Amy姐低頭,從她綴滿亮片的小包裡拿出一張照片,錯眼之間我還以爲那是誰偷拍的我,背景是我們學校的圖書館,照片中的女孩巧笑嫣然,渾身上下洋溢著甜美的青春氣息,她很漂亮,五官細緻得如同洋娃娃一般,其實細看長得與我並不相像,偏偏乍一看感覺卻極爲相似。
看過照片,大家都無話可說,默默散去。我問:“是個什麼樣的人?”
Amy姐攤開雙手:“不知道,陳子高來下的訂,說是找個像照片中的姑娘來給他的朋友慶祝生日。”陳子高我知道,風月場所中鼎鼎有名的花花公子,雖然沒見過本人,但傳說中是個風流倜儻的翩翩佳公子,既然是他的朋友,想來也不至於太差,想到這裡,稍稍放下一點心。
Amy姐拍拍我的肩膀:“姑娘,別給我丟臉。”
五十七層的豪華情侶套房,用乳白色和粉色裝修得如同夢幻公主城堡,潔白的牀單上鮮豔的玫瑰花瓣撒成心形,瀰漫著奢華曖昧的情調。
我站在寬大的玻璃窗邊,看著外面的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好一個現代化大都市的繁華夜景,所有陰暗陳舊的角落都隱藏在無邊的黑暗裡,只餘一片盛世奢華。
粉紅色的藥片已經溶解在我手中的紅酒杯裡,待會只要喝下它,不管是怎麼樣的男人,一切都可以在意亂情迷之下順利進行。
“咔噠”一聲輕響,門被推開。
我轉過身,進來的是一個很年輕的男人,白色襯衫和菸灰色的長褲,衣冠楚楚,而且,他很英俊。是的,英俊,原諒我用了這麼一個濫俗的形容詞,在這個時候,我覺得用這個詞來形容他實在是貼切無比。不是那種現在流行的有著妖媚氣質的如花美男,也不是吸引眼球的落拓不羈的邪氣男子,而是符合中國傳統審美的英俊,五官線條很明朗,用武俠小說的話來說,就是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嘴脣有點薄,緊抿的脣角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覺。
看見我的時候,他的眼中有一瞬的錯愕,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他的神色間有說不出的疲憊,伸手解開襯衣最上面兩顆釦子,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半躺著深深地陷進沙發裡面,閉著眼睛皺眉,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著,他的手指修長而乾燥,穩定有力。
突然之間,我改變了主意,快步走到酒櫃旁,放下手裡的酒杯,重新取了兩個乾淨的杯子倒上酒。我本來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見鍾情,可是有那麼一瞬間我確實有了一種被熱血衝上頭腦的感覺,我喜歡這個男人,所以我想清醒地感受我的第一次,我想記住他在我身體裡的滋味。
端起酒杯仰頭喝下,冰涼的酒液順喉而下,不一會兒就有了絲絲的熱氣涌上臉龐,在酒精的作用下鼓起勇氣坐到他的身邊,把另一隻杯子遞到他的手上,下意識地,我不願意跟他用同一只酒杯,因爲這樣,像是間接接吻。雖然我挺喜歡他,但似乎還不到願意接吻的程度,好像是一部老電影中的□□說的,可以ML,但從不跟客人接吻,因爲接吻代表著愛情。
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靠近了才知道,他原來應該也喝了不少,身上有濃郁的酒味。他把空酒杯放到茶幾上,漠然地看著我,不動聲色,我吃不準他的意思,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幸好很快就回復了理智,不就是做那件事嘛,當成是培訓的時候用的假人就好了。仔細回憶起在培訓課中所學到的挑逗技巧,放軟身體斜斜地倚在他肩上,手指靈巧地解開他的襯衣鈕釦,另一隻手中的杯口微微傾斜,冰涼的酒液蜿蜒流過他白皙堅實的胸膛,我俯下身去,適時接住那條晶瑩的紅線,舌尖觸到他的肌膚時,明顯地感覺到他的僵硬。
酒杯早已扔到一旁,我雙手解開了他腰間的皮帶,拉鍊也拉開了,我狠了狠心,雙手一拉,褪下了他的褲子。
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稍稍用勁,把我推離他的身下。感覺到他的抗拒,我心中一驚,是哪裡做錯了還是做得不夠好?那二十萬關係我的身家性命,絕對不能功虧一簣,我擡頭,眨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這個動作我對著鏡子練習了無數次,絕對的我見猶憐。
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拉起我,打橫抱在懷裡,幾大步就跨到了牀邊,把我扔到鋪滿玫瑰花瓣的牀上,濃郁的玫瑰芬芳立刻盈滿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