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邊洗了染血的手，我把匕首也洗乾淨了好好別再腰間。高漸離坐在沙灘上看著陰雲聚攏：“那你是在這裡等浮游島，還是要去皇城？”

“江湖傳言說浮游島發出消息，不僅將落腳地改成赤松村，還推遲了靠近淺海的日期——要半月之後的新月之夜纔會進赤松村淺海。似乎是海上出現了什麼異常。”我拿出巾帕擦乾淨手上的水珠。

高漸離見我擦完手，也站起來準備一同回村子。

“不過，不管是出了什麼異常，對我而言都是好事。半個月的時間夠我去皇城查看應龍的情況了。”我將巾帕捏著，讓它隨意風乾。

高漸離加快腳步，同我並肩而行。

“沒想到你要找的那條龍竟然被賣進了皇宮，若是魯國皇帝得了，那條龍應該不至於喪命。只是，更難救出來了。”他嘆氣的聲音散在風裡，傳進耳中時卻又像看不見的石頭壓在我心上。

我捏緊巾帕：“是啊，我也沒想到。”

高漸離的分析沒錯，甚至能說很符合當下的實際。重傷的應龍被戚九娘賣進了皇宮，最渴望得到龍戰隊的魯國皇帝得手後定會傾盡全部的力量將其醫好，還會好水好肉的伺候著。

只是在看管上也定是從未有過的嚴密。

要救出來確實比登天還難，我攪著手帕感覺自己的心思也被攪成一團。應龍的下落是我在懸崖崖壁上聽見香玲和那個男人商量的時候說出來的。

兩人先是提到會不會是皇宮的人想來滅口，緊接著就在評論戚九娘將龍賣給皇宮的好壞之處。

剛開始我還一頭霧水，穿梭於各個國家的海上商隊怎麼就和魯國皇帝扯上關係。仔細聽後，才發現讓他們和魯國皇帝扯上關係的，正是應龍。

對於戚九娘把龍賣給魯國皇帝這件事，香玲是贊成的，在她看來，戚九娘就是天，做什麼都應該得到支持和服從。而且能出天價買下來的，也就只有魯國的皇帝了，這是最好的買賣。

男人卻不這麼認爲，他說：“懷璧其罪，皇帝得到龍後想要大家識趣閉嘴。可不只是答應給皇家商隊這個名號的問題，明面上是這樣。又怎知皇帝暗地裡不會殺人滅口？昨天當家的被人劫走就是事實證明！”

“你胡說！皇上乃九五之尊，說話自是一言九鼎，怎會兩面三刀？我們可是頂著皇家商隊的名號的，皇家商隊若是被人暗中滅掉，皇上的顏面何存？他難道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香玲伶牙俐齒，三兩句就說得對方啞口無言。最後，他們將懷疑的對象轉向岳雲，恰在此時，戚九娘就到了。

高漸離幫我包紮好傷口，我就把聽到的消息與他說了。

“即使暫時救不出來，我也要去親眼看看，才能安心。”我手中的帕子已經被擰的縮成一團，再也擰不動，“從知道消息到現在，一切都只是猜測。有些事，必須要親自確認。”

高漸離將長劍抱在面前，青絲被海風揚起：“我會陪你去。不管是皇宮還是大牢。”

“多謝！”我攪著帕子的手終於鬆了些力道，此次去皇宮我不僅要應龍平安的消息，還要他們曾經收集的能去臥龍谷的線索……原本是想等將狐貍換回來纔去的，眼下既然有機會，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想著，伸手摸到隨身攜帶在裡衣底下的玉墜，用力按了下。

當晚，我們就冒著雨馬不停蹄趕回岐郅。四天過去，終於風塵僕僕的到了皇城腳下。隨便找間客棧洗去塵土，吃飽肚子，又歇息了一整天探探情況。

翌日，我纔將自己打理的整整齊齊，準備去魯國丞相府。

沒有人引薦，根本進不去皇宮。

高漸離聽完我的計策，有些摸不著頭腦：“你想進皇宮看應龍，夜裡我帶你進去便是，作何要、要什麼‘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那你知道應龍被關在哪嗎？”我挑眉，之前聽香玲和那個男人的口氣，魯國皇帝是不想別人知道他手中有條龍的。

即是如此，那他定會想盡辦法隱瞞這件事。自然不會隨意把應龍那大傢伙放在宮裡顯眼的地方供人觀瞻，暗中潛入哪有那麼容易找到？

高漸離聞言張了張脣瓣：“不知。”說罷，他又急急道，“只要是在宮裡，定能找到。”

“那可是皇帝不想別人知道的龍，肯定是捂得死死的。哪會讓人輕易找到？暗中行動不方便，不如明著來。”我敲著桌面，看客棧圓窗下方的人來來往往，彷彿在閒話家常。

高漸離拿起木勺舀了碗湯送到嘴邊，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那樣太吃虧了。一窩橫公魚就只有一隻王魚，而王魚就只有一雙眼睛。你竟然要將它們全部獻給魯國皇帝來換取進宮的機會……不值得。”

“光明正大進去纔好行動，而且，我也沒說要用王魚的眼珠做成的辟邪珠啊。”我噗呲笑開。

高漸離正移開湯碗，手還保持著端碗的動作僵在空中：“什麼意思？莫非，你還有別的辟邪珠？”

我神秘一笑：“剛準備從岐郅去赤松村的時候，我去黑市找人做了兩雙。原本是想拿一雙來自己和狐貍佩戴，將王魚的這雙送給高昌大叔和李嬸。另一雙給你和啓明的。現在只怕是要將除了王魚那雙之外的一雙用來獻寶了。”

“不過沒關係，等我們出了皇宮你再去盜回來就是了。”我撐著下巴朝他眨眨眼，“這種事可比殺人簡單得多，你輕功又那麼好，應該沒問題吧？”

高漸離聽完我的話，整個人已經瞠目結舌了。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安排，一雙正義凜然的眼中全是驚訝。

見他這副模樣，我更加堅信這廝在鬼谷待的太久，還是急需在外面鍛鍊鍛鍊。否則他以後的劍客之路，很是堪憂啊！

待高漸離反應過來，他感動得一塌糊塗。說是拼上性命也要助我找到應龍，救回應龍。見他用狐貍的那張臉露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認真表情，我還真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