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娜娜看著崔多惠擺在她跟前的資料, 眼中盡是震驚。
李潤成,崔恩燦,李慶熙, 還有崔多惠, 這幾個人圍繞在她的身邊, 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忽然有一天, 有人告訴她, 這幾個人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那讓她怎麼可能不震驚?
她與李潤成同居過一段時間,但是自從他的養父李振彪復仇的舉動越來越偏激之後, 李潤成就與她劃清了界限。她明白李潤成的用心,也不想勉強些什麼, 有時候喜歡一個人, 不過是自己的事情而已。她不求李潤成與她在一起, 她只要自己這樣默默地喜歡著他,知道他平安無事就已經足夠。
崔多惠的話她不願意信, 但是當崔多惠將千在萬想要索回的那些文件擺在她眼前時,她不得不信。將自己撫養成人的養父,以愛與復仇爲名,要李潤成與自己的生父自相殘殺……她要怎麼做才能讓李潤成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心情可以好受點?
“娜娜姐,不管是李潤成還是我爸爸, 我都不希望他們有事, 你可以幫我嗎?”
崔多惠柔和且清晰的嗓音又在她耳邊響起, 金娜娜看向崔多惠。“爲什麼要找我?”
崔多惠看著金娜娜, 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因爲我發現,出了娜娜姐, 沒有人可以幫我了。”她不想讓金英株知道這一切,也不願意讓金英株牽涉進來,雖然他早已牽涉進來了……軍人事件和城市獵人的事情發展到今天,她不得不說其實金英株也在其中扮演著一個推波助瀾的角色。但是到了今天,她不想金英株再牽涉在其中,如果他……親手揭發了崔恩燦的事……
崔多惠低下頭,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雖然說是爲了崔恩燦,但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原來也有著自己自私的一面。
金娜娜看著崔多惠低下去的頭顱,神色也是十分沉重。
李潤成一直以來雖然不認同李振彪的復仇方式,但是也一直沒有放棄要復仇。他曾說過,在他過去的二十八年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那無辜慘死在南海上的二十條人命。只有當他完成了他肩負的重任之後,他纔能有獲得幸福的機會。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所認識的李潤成,是個堅定的人,心中有著屬於自己的大義。他會因爲崔恩燦是他生父而放棄復仇嗎?
“娜娜姐,事情真的很困難,但是我們總要努力去做我們想做的。”如果盡了力卻不能達成心願,至少可以問心無愧。
崔多惠擡起頭,剛纔臉上的無奈與自嘲已經消失,卻而代之的,是清淺的笑意,及在明亮的眼睛中所浮現的堅定。
金娜娜看著崔多惠,她一直覺得崔多惠很聰明,美中不足的是她不過養在溫室裡的花朵——雖然見過不少世面,但是並沒有親身經歷過風雨。時至今日,金娜娜覺得自己才真正認識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不管她這樣做真的是爲了親情還是其他,眼前的崔多惠,讓金娜娜沒有理由去拒絕與她同一陣線。更加重要的是,從小就那樣孤苦的李潤成,她怎麼捨得讓他陷入親手殺死自己父親的死局裡?
金娜娜看著崔多惠,微笑著問道:“我有理由可以拒絕你的求援嗎?”崔多惠之所以向她求助,根本就是吃定了她。
崔多惠聽到金娜娜的話,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娜娜姐。”
*********
涼涼的夜風,爲夏夜帶來陣陣涼意。流星忽然在紫黑的天空劃過,然後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崔多惠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的漆黑一片,頭抵在冰冷的玻璃上,閉上了眼。
最近很平靜,崔恩燦的私教法明天就要在國會投票,她並沒有忘記先前的幾個人,都是在一切十分重要的活動當中被公開了他們曾經的過錯。
李潤成已經知道了一切,但是並不放棄要公開當年的真相。只是無奈那份絕密文件是在她手中,所以他無法可施。要取信於民衆,必須有足夠的證據,否則,那隻能說是妖言惑衆。
但是此時的崔多惠卻不知道,李潤成早已找上了崔恩燦,而知道一切的崔恩燦,也將自己當年是如何走進青瓦臺的內幕資料給了李潤成。金娜娜隱約知道李潤成的打算,卻無法阻止……
翌日,私教法正式在國會投票。崔多惠與崔夫人在別墅的客廳中心情緊張地等待著結果。而這時金娜娜走進來,神情有些慌張,“夫人,不好了!”
崔夫人與崔多惠看到金娜娜的神色,一愣。金娜娜向來冷靜持重,從沒見過她有這麼慌張的時候。
崔夫人看向金娜娜,站了起來,“怎麼了?”
“夫人,您請看新聞頻道的直播!”
“城市獵人之所以出現,是爲了二十八年前無辜慘死的軍人。千在萬會長昨晚遇害的事情,一定是城市獵人乾的!而他下一個目標,一定是總統先生!因爲當年參與獵殺軍人的有關人士,除了我與另外三人之外,就只剩下總統先生!”
原來千在萬在意圖偷渡國外時被遇害,慘死在碼頭。新聞頻道直播的是徐龍學爲千在萬遇害的事情接受記者的採訪。
崔多惠看著新聞頻道上得直播,腦海中頓時空白一片!怎麼會忽然這樣?!
而在屏幕上的徐龍血覺得自己還沒解釋清楚,再繼續說道:“當年的事件是由總統先生主使,我與另外三人是因爲心中不夠堅定,所以纔會被他唆使……”
再往後,崔多惠看著電視屏幕上徐龍學一張一合的嘴脣,但卻再也聽不清楚他在說些什麼。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千方百計想要隱瞞的事情,會這麼輕易地被另外一個人所說出來。而徐龍學的話,雖然在認錯,但是卻將主要的責任往崔恩燦身上推!
她只覺得自己腦袋嗡嗡地響著,茫茫然不知道身在何處。直到耳邊響起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她纔回神。側頭看向崔夫人,只見原先被崔夫人拿在手中的玻璃杯已經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而崔夫人本人,雙目直勾勾地盯著電視屏幕,渾身顫抖,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崔多惠看著崔夫人,連忙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觸感傳來,“媽媽!”
崔夫人良久才轉頭看向她,嘴角牽了牽,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聲息,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媽媽!”
“夫人!”
在別墅手忙腳亂之時,韓國各地的檢察院及主要的事業單位都不約而同地收到了城市獵人的信件,裡面的附件正是當年的崔恩燦參選總統時的內幕資料……
崔恩燦坐在總統的辦公室裡,並沒有被外面所掀起的諸般事件而影響,心神都放在了國會正在進行投票的私教法。
發現在眼前的一切,看似突然,但是他明白,那是醞釀已久的暴風雨,早晚會爆發。只是他沒有想過,會在今天這樣關鍵的時刻爆發。不幸中的萬幸是,一直掩埋在黑暗中的事情要放在陽光底下時,國會裡的投票已經開始進行了。當國會進行投票之時,任何外界的因素都無法干擾,他心心念唸的私教法,並不會因爲今天所爆發的醜聞而受到影響。
而今日之後,就算他崔恩燦的名聲怎麼臭,都沒關係了。只要私教法通過,他當年決心要踏進青瓦臺的最大目標就已達成。即使是被彈劾,對他來說,也是上天厚德,讓他能夠在退位之前完成自己的心願……
對於李潤成,他心中十分愧疚。從千在萬問他,如果大韓民國的民衆知道總統居然有個私生子會怎樣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李慶熙。他曾經爲了那個女子拋妻棄子,但是最後那個女子主動離開了他,但是他從未想過那與千在萬有關。
而李振彪與城市獵人同時出現,都是爲了當年的軍人事件。李振彪不斷地跟他說要進行最殘忍的報復,而李慶熙也告訴他當年她的孩子是被李振彪帶走……當所有的事情都聯繫在一起,而李潤成也偷偷進入他的書房查找資料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這一切。
城市獵人李潤成就是當年被李振彪所帶走的孩子,但是那孩子卻在欺騙與仇恨中長大……當父親的,心中不論怎麼愧疚都無法讓時光倒回。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成全李潤成心中的大義,讓他日後可以重新開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有人進來告訴他私教法已經在國會順利通過的時候,那一刻,心中的激動無法言語。隨之而來的,就是國會上就剛爆發出來的醜聞提出了要對他進行彈劾的消息。
“總統閣下,很抱歉我們無法守護你。”
當一直追隨在他身邊的人臉上帶著歉意對他說出這話時,他心中僅有的是對他們的感激。感謝他們一直願意追隨著他,即使在發生了那樣的醜事之後,他們仍舊願意守護他。他們的這份心意對他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他擡起頭,看向那個人,臉上帶著微笑:“沒關係,這是我應得的。”平和的語調,似是早已料到今日這樣的結果……
*********
崔恩燦在國會提出彈劾總統的當日,就已召開了新聞發佈會,公開了二十八年前的軍人究竟是爲何而無故失蹤,同時宣佈恢復那二十名軍人的身份和榮譽。
而崔夫人在那日刺激過度而昏了過去,醒來後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好幾個小時,再次出來時,整個人已經恢復了正常,這些天來一直陪著崔恩燦出現在這種必要的場合。
崔多惠在自己房中看著那本該是給金英株的文件,臉上露出一個苦笑。防不勝防,說的就是她吧?她防了金英株防了李潤成,但是卻沒想過徐龍學會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也沒想過李潤成會得到崔恩燦當年競選時各種不明資金的來源。
金娜娜站在崔多惠的門口,見她正在出神,伸手敲了敲房門。“多惠,可以進來嗎?”
崔多惠擡眼看去,見是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金娜娜走近她身邊,見她正在翻著那天從金英株住處帶回來的資料,神色也是一黯,“對不起,多惠。”
崔多惠低著頭,看著資料上的那幅向日葵的畫像,目光並沒有移開,語氣平靜,“那也不是娜娜姐的錯,沒什麼對不起的。”
“多惠……”由始至終,她都知道李潤成沒有打算要罷手。但是那天她答應了要幫崔多惠,但是在最後,她還是沒有阻止李潤成。她希望李潤成不要那樣對待總統先生,但是卻不想強求李潤成那樣做,因爲她比誰都明白李潤成的心情。最重要的,是她不願意再讓李潤成獨自一個人。
不管是對李振彪還是對崔恩燦,李潤成心中都是既愛且很。而當年無辜死去的二十個軍人的性命,不管他是洪武烈的兒子還是崔恩燦的兒子,都是他的使命。李潤成向她承諾,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這一切,因爲他還向往著幸福,當一切結束之後,他會平安回來。她是個平凡的女人,不願意李潤成被束縛在過去的仇恨和枷鎖之中,只要李潤成不傷及崔恩燦,那麼在李潤成與崔恩燦之間,她心中所選擇的,都是李潤成……
崔多惠還是沒有擡頭,將手中的資料一張張疊整齊,風淡雲輕地說道:“其實人都是有私心的,那天我不願意將這些資料給英株哥,不僅是因爲爸爸,也是因爲我心中明白英株哥一定會將這些資料公開,如果是那樣,我日後就無法面對他們了,所以纔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些資料帶了回來。娜娜姐,我明白你爲什麼無法阻止李潤成,也明白李潤成爲什麼要這樣做。事已至此,我爸爸不會埋怨任何人,既然他不會埋怨任何人,那我也不會。”
“……”金娜娜看著崔多惠的側臉,一陣無語。
崔多惠笑了笑,有些諷刺的意味,擡起頭看向金娜娜,“我現在對李潤成的感覺,應該就像娜娜姐對英株哥的感覺一樣。”明知道那不是他的錯,但還是無法原諒。
崔多惠頓了頓,又說道:“不知道走到這一步,李潤成他願意罷手了沒有。”
“多惠,其實潤成他心裡也不好受。”其實金娜娜更想告訴崔多惠,事到如今,並不是李潤成不想罷手,而是李振彪並不甘願於這樣的結果。對養父既愛又恨的李潤成,不可能不管李振彪。
崔多惠走到房中的落地窗前,靜靜地望著外面。
金娜娜看著崔多惠,可能崔多惠自己也沒發現,每次她心中有事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地站在她房中的落地窗前,什麼話都不說,靜靜地看著外面,像是在沉思,也像是在發呆。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崔多惠忽然問:“娜娜姐,你覺得我爸爸會被彈劾嗎?”
金娜娜聽了,微微一笑,“你爸爸是個好總統,雖然民衆對你爸爸的支持率曾跌到最低谷,但是最近一週支持率已經在緩慢開始回升了。”人無完人孰能無過,崔恩燦的彈劾議案是必然的,但是結果怎樣,現在也無法過早下結論。
頓了頓,金娜娜又說:“總統先生的事情,多惠你別想太多了。高考成績也快要放榜了,緊張嗎?”
崔多惠知道金娜娜想岔開話題,側首望了金娜娜一眼,然後搖頭,“不緊張。”這個時候,她打哪兒來的心思來緊張?
“要出去走走嗎?不然……去金英株檢察官那兒一趟?”金娜娜又問。自從總統先生的事情發生了之後,崔多惠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踏出青瓦臺了。她雖然什麼都不說,
崔多惠有些懨懨地搖頭,“不了。”她現在也沒什麼心思去見金英株,一個不小心被人發現了她和金英株在交往,雖然說她已經成年,但是在這種時候被發現,對她爸爸還有金英株,都不好。
金娜娜見她這樣說,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回事申恩雅跑了進來,手中拿著今天的報紙,氣喘吁吁的,“多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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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多惠看著申恩雅的樣子,眉頭皺起,心中盡是不詳的預感,“恩雅姐?”
“你……你看。”申恩雅將報紙遞給她。
崔多惠接過報紙,這回又怎麼了?目光落在報紙的新聞頭條,心中頓時涼透。
總統曾爲煙花女子意圖拋棄妻子?!那黑體的新聞標題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趕緊翻到新聞所在的版面,只見上面不僅有記者所作出的種種推測,還附上了李慶熙的圖片!
金娜娜見到新聞版面上李慶熙的照片時,也是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只見崔多惠扔下報紙就往外跑,金娜娜與申恩雅一愣,然後趕緊跟上,“多惠,你要去哪裡?”
崔多惠用力咬著下脣,理智在看到報紙的新聞時早已飛至九重天外。她原先的擔憂居然成爲了現實,竟然是樸石俊!
“爲什麼?”崔多惠走進咖啡廳,直直走到樸石俊跟前,直接問道。
“什麼爲什麼?”樸石俊將手中的咖啡杯放下,朝崔多惠露出一個陽光般的笑容。
崔多惠冷眼看著樸石俊,面無表情。“啪”的一聲,將手中的報紙仍在咖啡桌上。這個人,早就知道她爲什麼而來,但是卻在裝傻!
樸石俊看向桌上的報紙,又看向站在他跟前面無表情的崔多惠。“你是爲這事?”
崔多惠抿著紅脣,盯著他並不言語。憤怒、愧疚、自責……所有的字眼加起來,居然都無法用來描述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樸石俊看著崔多惠,還是那樣陽光般的笑意,“所以多惠,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崔多惠看著他的笑容,從來沒有發現原來樸石俊的笑容是那樣的讓人覺得噁心。
樸石俊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低頭看著她,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那都是沒有真憑實據的,媒體炒作幾天也就過去了,你犯得著那麼生氣嗎?”
崔多惠聽到樸石俊的話,渾身發冷,“樸石俊……你、你無恥!”
樸石俊聽到她的話,一雙眼睛看向她,“呵呵。無恥?多惠你說,你今天出現在這裡,明天報紙的新聞頭條會不會再出現關於你我要分手的新聞?”輕滑的聲音,赤?裸裸的威脅。
“樸石俊!”
“多惠,我只爲財。”他父親最近的項目需要得到崔多惠父親政敵的相助,如果這次能讓國會提出的總統彈劾議案通過,那他父親後面的路會好走得多。對商人而言,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當日崔多惠要調查李慶熙,他心中就覺得奇怪。後來順藤摸瓜,居然也能知道原來李慶熙是崔恩燦的情人,但是更多的消息,無論他怎樣明察暗訪,就再也查不出來了。
崔多惠聽到樸石俊的話,心底直直地往下沉。
樸石俊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個接近她的人。她以前總以爲,樸石俊或許心思很多,讓人無法看透,但不至於是壞人。不,就算是現在,樸石俊也不能算是壞人。這世上,哪有那麼明確的是非黑白,她之所以憤怒,失望,不過是因爲她跟樸石俊的立場不同。而他,真真切切地利用了她,還在她爸爸在面臨著這樣的困境時,火上澆油。最讓她不可接受的,這樣的結果竟是因她一時疏忽而引起!
“樸石俊,你利用我!”不僅將她爸爸再次推到風頭浪尖之上,而也將一位無辜女子的過去放在大衆之下。
“我是在利用你。”回答得坦然無比,沒有半分內疚感。
“多惠,鳥爲食亡人爲財死,對我來說,只要有利於樸氏企業的發展,那就是必須的。”樸石俊看著站在他跟前矮了一個頭的崔多惠,微笑著反問:“我當初爲什麼接近你,你不也是很清楚嗎?”
“……”腦際的太陽穴隱隱作疼,心中滿滿的是淒涼與無奈。在這個如此注重傳統的國家,傳出她爸爸當年曾有要拋妻棄子的念頭,民衆怎麼可能再支持她爸爸?如果當初……如果當初她沒有病急亂投醫,那結果是不是還會有轉機?
忽然間,就很恨,恨自己那樣好無所覺地將崔恩燦的把柄交到了樸石俊身上。直前她覺得李潤成的做法雖然無可厚非的,她卻無法接受。但是此刻的自己,與李潤成相比,甚至可以說是更加差勁吧?
“多惠,你與其有時間站在這兒跟我大眼瞪小眼,你還不如早些回去看看該怎麼安慰即將要退位的你的父親。”樸石俊語氣涼涼的,似是在敘說著一件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崔恩燦被彈劾勢在必行,即使今天樸氏企業名下的報社不發表這樣的新聞,崔恩燦的政敵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與其讓別人得利,不如讓他先發制人。
崔多惠冷冷地看著他,臉上盡是鄙夷與嘲弄:“樸石俊,我佩服你。”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他,語氣平淡:“如果明天想要報道你我分手的消息,那就請便。但是樸石俊,請你記得,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走出咖啡廳,穿著黑色制服的申恩雅和金娜娜就迎了上來。她擡頭看了看天,晌午的太陽十分刺目,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氣,看向金娜娜和申恩雅,“娜娜姐,我們走吧。”
三人正要離開,卻聽到一個人的聲音,“看!那個就是總統的小女兒!”
一個人的聲音響起,然後就是一陣混亂。
“大韓民國有那樣的總統真的是辱沒了國體!”
“那樣的父親,養的女兒又能怎樣?以爲自己是總統的女兒就了不起嗎?”
“聽說跟樸氏企業的小公子是情侶關係呢,這種時候也這麼招搖,真不知廉恥……”
“……”
隨著罵聲而來的,是別人扔過來的東西。爛蘋果,雞蛋……什麼都有,大多數被申恩雅和金娜娜擋在前面。
“申恩雅警官,你帶多惠先走,這裡有我!”金娜娜看這裡已經引起騷動,當機立斷地與申恩雅說道。
“你們先頂著,我帶她先走。”還不等申恩雅說話,一道好聽的男中音就響起。接著,崔多惠感覺自己被摟進了一個溫熱的懷中,鼻端是熟悉的氣味,她怔忪著,眼裡忽然就發熱。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被帶離現場的,她被那個男人護在懷中,毫髮不傷,鼻子難受到不行。
“英株哥爲什麼要忽然出來,我沒關係的。”崔多惠離開他的懷抱,看著金英株的眼睛,努力地微笑著,但是眼淚卻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
金英株聽到她的話,愣了下,神情認真而溫柔地看著屬於他的女孩。
“我真的沒關係。”她還是微笑著,剛纔那些人要向她扔雞蛋,大多都被申恩雅和金娜娜擋住了。心中很自責,如果不是她當初太大意,樸石俊根本就沒辦法利用崔恩燦過去的□□來炒作,而民衆原本對崔恩燦減緩了的情緒,此時又被崔恩燦過去的□□而上升到了頂點。
其實那些雞蛋,就這樣砸在她身上就好了,或許那樣她心裡會更好受些。
金英株深潭般的黑瞳看著她,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手指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既然沒關係,那你在哭什麼?”輕輕取笑的聲音,但是卻帶著化不開的心疼與寵溺。
崔多惠將頭埋進他的懷裡,明知道現在是敏感的時候,她不該這樣,但是她卻想稍稍地放縱一回。事已至此,對她而言,已經都無所謂了,但是卻貪戀他的懷抱他的氣息。
眼淚又涌了出來,她吸著鼻子,“本來覺得沒關係的,但是見你在這裡,就覺得有關係了。”
“我更有關係呢,我剛洗乾淨的制服爲了你已經很光榮地掛彩了。”金英株微笑著,一直緊繃的五官此時柔和了線條,微微心疼。
“那真是太抱歉了。”崔多惠停了眼淚,爲他的話而微笑著,但是眼眶卻是紅得更加厲害。
“多惠,我們得走了。”金娜娜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崔多惠推了推金英株,聲音微微沙啞:“英株哥,我得走了。”再不捨,也得要走了,不然等下又有什麼動靜就不好。她給崔恩燦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金英株愣了一下,然後鬆手。看著鼻尖紅紅的崔多惠,輕嘆一口氣,然後俯身在她的額頭留下一個輕吻,“多惠,一切都會過去的。”
崔多惠一直低垂的眼睛擡了起來,看向他,“嗯!”一切都會過去的,她過去總是這樣說。但是一切終將過去的時候,她不知道在自己心裡,那些過去能不能成爲過去……
用力握緊他溫熱的大手,然後放開。“英株哥,真的得走了。”
“嗯,去吧。回去給我電話。”金英株溫聲說道,然後轉身朝金娜娜與申恩雅微微點頭,“拜託你們了,路上小心。”
金娜娜看向他,露出一個微笑,雖然勉強,但卻是自從知道金英株就是金鐘植的兒子後露出的第一個微笑,“金英株檢察官請放心。”
金英株看著那三個遠去的身影,目光意味複雜。崔恩燦出事之後,他與崔多惠從未見過面,今天也是他辦案路過無意遇見而已。並不是他不重視崔多惠,有時候或許因爲重視,所以更不願意將她拖進這種風雨之中。崔恩燦與他爸爸是當年軍人事件的主要參與者,他自認自己坦蕩蕩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面對這場暴風雨心中雖然難受,但總能撐得過去。但是對於崔多惠,他希望她能遠離這場暴風雨……
當年的軍人事件,終於如他與李潤成所願的那樣公佈在民衆之前。而他因爲金鐘植的父子關係,被勒令停止一切跟進與城市獵人有關的案子,包括這次崔恩燦在當年選舉時涉及的可疑資金的案子。
他已經知道了城市獵人的真實身份,但是卻沒有揭開。在某些事情面前,法律也無法可施,城市獵人的出現和做法,讓他看到了一些他以前從來沒有都意料不到的事情,但那並不妨礙他想要守護法律的信念。
今天他本來只是路過這個地方,卻無意中瞄到金娜娜和申恩雅站在咖啡店的門口。如果沒有意外,金娜娜與申恩雅出現的地方,崔多惠也必然在那裡。想到自己良久沒有見到崔多惠,竟也將車停在一邊,靜靜地等她出現。但是她那樣的出場卻是他始料未及的,見到她好狼狽地被兩個警衛護在身後,想也沒想,人就已經走出了車外。然後就是想要將她護在懷中,不讓她出去面對那些人和事。
現在想來,崔多惠就像是他眼中的一根軟刺,在他的眼底無法拔出。一旦觸動,就讓他不小心失了理智,希望能爲她撐起一片晴天。但是人生的路那麼漫長,作爲他的女孩,她可以放心依賴他,在他的懷中盡情撒嬌不管外面的風雨。但是他更希望,作爲一個人的崔多惠,不需要依賴任何人,獨立而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