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魔母謀算
有緣既往無緣去,一劍南明消無明。
電光火石間,掌控天地因果的佛陀已然灰飛煙滅,地上佛國失去了根本,金蓮和梵音開始在青冥中緩緩消散,光影復(fù)歸本原,已然迴歸了天地。
薄命輕吹隨風(fēng)去,唯有枯榮似無窮,無情造化因果重,惻惻劍鋒敬軟紅。
“天地中緣起緣滅,實在讓人心生歡喜,既然定緣寺夠膽來了結(jié)人皇因果,那我暫且先收一部分利息,總不好讓其白跑雍都一趟。”
神魔之主沉沉的聲音,從天而落,如濤濤天河咆哮若雷霆,如漫天飛雪,森然寂寞中滿是般若。
修宜和尚渾身一震,便是他身後急急趕來的復(fù)眠、軒鵬都是長長嘆了口氣。
三位元神互看一眼,面上都是有著驚容。
順意劍心?!七階靈劍?!
了妙覺僧居然被刑天之主以炎劍斬了?天地中最強的幾種因果神通之一,順逆定緣佛光,神通玄妙已經(jīng)可以言出法隨,居然被一劍斬破?!
下個瞬間,儒雅道子已是施施然落回到碧樓之上,端起香茗微微啜上一口。
茶尚溫,入口恰好。
姜默舒心懷大開,眸子中帶著一絲笑意,“咦,兩位仙尊也來了,我向來覺得不賭爲(wèi)贏,兩位若是找人猜枚,怕是隻有渡彌仙尊相陪了?!?
“哎,你啊……,就是太沖動了,不過沒想到北疆如此自大,明知和我西極諸宗因果未解,也曾算計中原的人皇,居然還敢大模大樣來雍都,當(dāng)真是欺我兩域無人?!?
劫宗元神眼中帶著笑意,口中言語卻如刀鋒一般,指向中原的兩位元神。
扯出因果的大旗總是沒錯的,北疆算計人皇,結(jié)下因果在先,你中原的天宗哪怕要顧全什麼狗屁大局,關(guān)我西極鳥事!
月喜河地處偏地,份屬蠻夷,不通禮數(shù),只論因果,惹了我家瘋魔道子,又當(dāng)面撞上,卻是天道好還,報應(yīng)不爽!
劫宗元神靈臺暢快至極,無數(shù)春秋歲月中,倒是這些日子讓人印象深刻。
便是靈酒微醺,壽宴熱鬧,又哪裡能和此時此間相比,快意恩仇,看人笑話,怎一個愜意了得。
“我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腦袋一熱便衝上了青冥,現(xiàn)在想來卻是有些後怕!”
儒雅道子雖是這般說話,不過眸子中卻是看不見半絲悔意,
“不過,因果神通也著實讓我開了眼界,差點陰溝裡翻船,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教訓(xùn),天地間玄妙神通衆(zhòng)多,切不能小看了任何修士!”
三位元神看著西極二人一唱一和,頓時有些失語,只要是沒瞎,必然看得出來,爲(wèi)了這暗伏的一劍,對面這瘋魔道子不知下了多少功夫。
便拿那七階靈劍來說,天地中總共也沒有幾柄,更何況還是佛脈所屬,那就更難得了,怎麼可能是一時衝動,怕不是殺心早起。
更何況,三位元神都沒能看明白,明明那因果佛光絕無破綻,便是有佛劍在手,也只是不被剋制,怎麼可能一斬而入?
就如同以無厚入有間,劍光過處,因果佛光盡數(shù)緣斷因消,道一聲遊刃有餘絕不爲(wèi)過,感覺就像了妙覺僧心如死灰,執(zhí)意入滅,主動撤去了佛光一般。
這纔是讓三位元神最想不通的地方,除非刑天之主對順逆定緣佛光的理解,遠勝了妙和尚,不然根本無法解釋。
“佛門神通多有剋制後天神魔的手段,單憑刑天和共工,不足以和沈師姐爭勝,
所以我只能在劍道上尋些機會,不想倒是應(yīng)在了妙的身上,再往後卻是失了奇兵之效?!?
儒雅道子聳了聳肩膀,無奈地將手一攤。
聽到道子如此說來,三位元神頓時無語至極,合著你還委屈得很。
鎖龍寺和尚微微搖頭,語氣中倒是頗有善意,“事已至此,多想也是無益,眼下了妙隕落在雍都,因果太大,
想來北疆七脈也不曾料到,插手天宗共舉會是這麼個結(jié)果,後面必然會有狂風(fēng)暴雨,刑天之主還請多加小心?!?
“無妨,我西極與化真妖廷打得不可開交,那北疆卻和溯雪妖廷眉來眼去,甚至還協(xié)立了徹雷妖廷,本就不是一路人,彼此早就看不順眼了。
若北疆要來一戰(zhàn),西極各宗也沒有怕的道理。我剛纔就說了,默舒的態(tài)度就是我西極各宗的態(tài)度?!?
劫宗元神淡淡開口,語氣中已然有著半步不退的固執(zhí)。
渡彌仙尊如此態(tài)度倒是讓三宗元神都有些吃驚。
劫宗元神向來和氣,曾執(zhí)掌九階仙藤,資格又老,好些元神入道前或多或少受過其指點。
他都是如此態(tài)度,北疆和西極的死結(jié)已然是解不開了,怕是後面必有一場席捲兩域的腥風(fēng)血雨。
“北疆佛域口裡稱著天地祥和,卻是以億萬人族的血肉來築基,以此供養(yǎng)上層的佛修和妖王,我既覺得不對,也覺得該死。
所以,只要有人想以天地祥和粉飾太平,在我心中便是人族之?dāng)?,於可殺之列?!?
姜默舒淡然頷首,大方承認自家出手的理由。
自是桃李樹,何畏不成蹊,因果自渺渺,殺伐莫悽悽。
早年神通不猛,道力不強,還需潛伏爪牙忍受,如今兩尊神魔在手,卻是可以直抒胸臆。
大局?兩尊神魔就是大局,至少也是大局之一。
復(fù)眠仙尊撫掌大笑,朗朗出聲,“好!好!好!不想在西極見你敗了悲蝶,在南域見得你破滅了龍宮,今日又見你斬殺因果佛陀,當(dāng)真痛快,這如夢天地,有你倒是多出了瑰麗的色彩?!?
“仙尊謬讚了,我來雍都倒是來誠心觀禮,共舉人皇一事,我西極自然支持的。”
道子笑了笑,眸子中閃過點點精光,“另外說來慚愧,我也是來求援的?!?
此話一出,復(fù)眠仙尊和軒鵬仙尊的反應(yīng),倒與修宜和尚一般無二,當(dāng)即詫異著開口,“這怎麼個說法?”
……
三位仙尊已然離去,帶著滿腔的凝重,也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難不成,第三次淵劫開始,立妖廷和立人皇,真要以長生久視的大能來血祭,方能成事?
大家都是元神,氣運一道自然不算陌生,這種無稽之談若是百年前聽了,當(dāng)是呵呵一笑,不過現(xiàn)在卻有些將信將疑了。
姜默舒昂首立在樓臺邊,目送三位仙尊遠去,不知不覺,已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值得麼?
下個瞬間,一抹笑意出現(xiàn)在姜默舒的嘴角,哪有什麼值不值得,靜聽瀟雨憑欄,怒斬因果隨心。
世事無常,與其大夢蹉跎笑黃粱,不如瘋魔一場。
天道恆長,天地易變,若是各個只求自保,怕是以後連看看煙霞婆娑,聽聽萬籟輕歌,也沒個清淨(jìng)地方。
神通在手,也要敢出手。
又斬了定緣寺一位覺僧,姜默舒覺得靈臺都清明瞭不少,甚至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自家行`事已是無須再顧及元神的目光。
當(dāng)然,他也非是莽撞出手,這次恰恰是了妙過來,神通恰恰是順逆定緣佛光,恰恰是六本本願經(jīng)之一,恰恰被虛影小人解析過其中的破綻。
姜默舒自然是不會客氣,準(zhǔn)備的諸般手段便毫不留情地使了出來,抓`住機會再斬定緣寺一根大梁。
如此一來,定緣寺便只剩一位覺僧了,若是不想斷了傳承,便要小心謹慎,怕是輕易都不敢離寺而出。
道子笑了笑,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也不知北疆六脈中,定緣寺會不會是第一個被自家斬草除根的。
或是說,被玉詭了結(jié)因果的。
我佛慈悲,保佑早些清除佛敵,方好給你供奉香火。
渡彌仙尊早就不在了,只因?qū)嵲诔惺懿蛔∽约伊x女有些哀怨的目光。
道子身後,尚春如清麗的眸子中已然有著淡淡的癡意,她是親眼見著這人在天地中睥睨的,無論是刑天之主的身份,又或是金玉麒麟的身份。
也是從他身上,自家知道了什麼是人皇該有的氣度和決斷。
不過,師尊他太累了,這天地中也該有一位人皇,來爲(wèi)他分擔(dān),或者說,與他並肩。
“師尊辛苦了,每每到這種時候,春如總是在想,怎麼才能幫到師尊?
我時常也會羨慕採顏姐姐,她雖然沒法陪在師尊的身側(cè),不過倒是用她的方式,爲(wèi)師尊的謀劃盡心盡力。”
尚春如垂著螓首,小聲地呢喃道,恍若一朵梨花爲(wèi)春風(fēng)所拂,生出靈慧,明瞭因果。
“看來我出力太多,倒是成了春如你的心魔。
世事如潮如涌推動著衆(zhòng)生前進,我如今爲(wèi)你盡力遮蔽,以後你成了人皇,少不得要還我因果,這是一樁公平的交易。
等這天地清明瞭,你就知道師尊我有多懶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是輕的,鄭景星如今在南域什麼模樣,大概就是我以後的作派?!?
儒雅道子轉(zhuǎn)過身來,無辜地開口道。
尚春如妙`目生波,掩著檀口盈盈一笑,自家?guī)熥鹂偸悄芤砸桓蓖馊穗y見的憊懶模樣,讓自家換了心境。
那盈盈秋水,那淡淡春山,總能攪動起自家幽幽心事,似那溪光搖盪,似那朝花夕月出詩囊,只是,只是缺了一衣霞帔,少了十里紅妝。
“春如,我和你義父已然推演過多次,人皇秘境的收攝當(dāng)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不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若是秘境中事有不諧,千萬不要勉強,直接用出純明旨和神威印。
便是事情暴露也不要緊,命曇宗和玄兵劫宗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我才斬了一位覺僧,便是那十七家天宗的元神想出頭,也要多少掂量一下,值不值得和我生出因果?!?
道子輕輕一笑,滿是自信的聲音在尚春如耳邊響起。
“師尊,我想求你一件事?!鄙写喝缱叩降雷由砬?,垂著螓首,彷彿精削美玉的臉上倏地騰起一抹煙霞,沒有損其絲毫細膩,倒是讓那天生的麗質(zhì),多出了有情衆(zhòng)生的癡意。
姜默舒一怔,淡淡的清香已然縈繞在鼻端,如絲絲涓流,更如同針一樣往心間鑽去,讓人心裡癢癢。
儒雅道子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迎著尚家王女勇敢的目光,無奈地笑笑,“不需要說得如此鄭重,我這個人還是挺好說話的,也沒什麼師尊架子,不知春如想要如何?”
尚春如巧笑嫣然,仙顏中有著溫柔和堅定,“若是收攝了人皇秘境,證明春如終是能爲(wèi)師尊做點事情了,不知師尊可否容我放肆一些?!?
“放肆一些?”姜默舒頓時呆住了,臉上的尷尬一掃而空,不解地問道,“你要怎麼放肆?”
“比如,我就不喊你師尊了?”狡黠的笑意頓時綻放在傾國傾城的姿容上。
……
“刑天之主的說法倒也可信,妖族所在的融身真魔都是傳出了消息,各家妖廷能作主之人已然盡數(shù)向著徹雷妖廷趕去?!?
魔母慵懶地坐在閣樓之中,眸子中似是泛起了絲絲柔波,映著朝陽熠熠生光,彷彿在期待著未知的到來。
“你覺得有沒有必要插手?”復(fù)眠仙尊臉上無悲無喜,平靜開口。
別慕呵輕輕`咬咬脣角,勾起一抹宛若桃花似的淺笑,微微搖頭,“無須插手,等破開天地封鎖後,天子可直接降臨西極本土,而妖聖又會集結(jié)突襲月喜河白玉京。
天魔妖族配合,前後夾擊,必能讓刑天之主隕落?!?
旋即,魔母笑容瀲灩,正色說道,“只是有一事,需要復(fù)眠你出力,人皇立典之時,歸辰便能喝開天地間的氣運封鎖,但機會只有這一次,爲(wèi)免有因果乾擾,你要隔絕人皇秘境內(nèi)外?!?
復(fù)眠仙尊點點頭,眼中有著大夢終會醒的覺悟,“問題不大,修宜要解開地脈,軒鵬要解開天運,都不能離開大典,我提出鎮(zhèn)守雍都,他二人不會不同意。
而人皇秘境所在的皇宮,正是雍都的正中心,我鎮(zhèn)守在皇宮之上,不會有人生疑?!?
別慕呵好整以暇地說道,“另外,尚春如的性命我要了?!?
聽到這裡,復(fù)眠仙尊不由得一驚,“魔母你不要節(jié)外生枝,刑天之主和劫宗元神寸步不離那尚春如,你不可能得手的。”
對於元神仙尊的反對,別慕呵卻是並無半點猶豫,反而有著遊刃有餘的意味,
“當(dāng)然可以,這雍都中有一處是元神感應(yīng)不到的。”
“人皇秘境?”復(fù)眠仙尊沉聲開口。
別慕呵檀口微抿,勾著慵懶的笑意,萬千嫵媚綻放如花,“對,我會想辦法將之騙進秘境,就在人皇大典之時,
刑天之主說得對,人皇即位事關(guān)天地格局,豈能冷冷清清,不過一位覺僧的性命卻是不足以彰顯人皇的尊貴,以及朝賀天魔的入世。
尚春如爲(wèi)舊皇王女,其身上也曾有著龍運,以之血祭新皇即位,
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