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大早就便告別了林飛一家,直接開上返程的高速。
大過年的路況暢通無阻,也許是少了外來車輛的原因,
反正開到一半就有點蠢蠢欲睡的感覺,我趕緊拍了拍
僵硬的脖子來驅趕走睡意。
一直到下高速,時間也到了飯點,但肚子一點都不餓,
我琢磨著要不要回家繼續補覺,還是去哪裡逛一下。
我把車子靠在路邊,點了一根菸,猶豫不定的做著選
擇,最後決定我還是去附近的兄弟城市走走,在一座
城市呆膩了,另外一座城市住上幾天也能帶來新鮮感,
我發動車子,又重新上了高速。
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收費站,我剛交完費
放在副駕座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又是李總打來的,
我蹙了一下眉頭,不用猜也知道,除了裴施祤家的事
還能什麼。
我有意緩慢的接通電話,裝出一副睡意朦朧的聲音:
“喂,李總。”
“你昨晚沒去啊?”李總是個慢性子,但這兩次打來
的電話,語氣都很著急。
“後來有跟她聯繫過,裴施祤說沒事了,他們已經從
家裡出來了。”
“你趕緊過去看一下,她爸肯定出事了,施祤剛纔給
我打電話說家裡被砸的一塌糊塗。”
“你叫她報警不就完了,我去了能起到什麼作用......”
我還想推脫,李總用非常不高興的語氣說:“我不想
再解釋什麼,就算是鄰居也會伸出援手,我從昨晚到
今天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還是無動於衷,你讓我
說你什麼好呢!”
“行.....行......行,我這就趕過去,到了再給你聯繫。”
我直接在一個缺口掉過頭,比來時的速度快了很多。
......
開到她家的公寓門口,我把車子停進車位,隨即撥通
了裴施祤的電話,接的挺快的,我開口問她:“我在
你家樓下,幾幢幾號你告訴我。”
裡面的聲音很吵,裴施祤說了門牌就匆匆掛了電話,
當我走出電梯,門口的場景讓我吸了口氣,好幾個警
察站在門口,對面住戶的門半開半掩著,伸出腦袋在
觀看著。
我走到警察面前,眼睛往裡看去,只有裴施祤站在客
廳,而裴老頭在另一間屋子傳來罵聲。
我剛想跨進去,被警察拉住了,問我:“你是誰?
現在最好不要進去。”
“發生什麼事了?”
“裴先生的精神好像不對勁,現在正拿著刀。”
“沒關係,我是她朋友。”
我隨便應付了一下走到裴施祤身邊,此時的她看上
去有點無助,我也沒說什麼,站了有一分鐘這樣,她
纔看到我......
我這才說了句:“得送醫院啊。”
“救護車剛纔來過,他拿著刀要砍人家,都嚇跑了。”
“你得送精神科,他們有專門的控制設備。”
我朝屋內巡視了一遍又問道:“小龍呢?”
“隔壁鄰居家。”裴施祤回答的很簡單。
我想不管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心碎,即便我
跟她有過不去的坎,還是讓我感到了一絲憐憫。
我在腦子裡正想著對策時,她爸突然走到客廳,一看
到我就衝過來,我動作敏捷的閃開,從後面把他抱住,
然後跟裴施祤說:“你把刀給奪下來。”
而她並沒有像我說的那樣用奪的方式,而是非常有耐
心的勸導:“爸,你把刀給我,你這樣會把人弄傷的,
你心裡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說出來給我聽,我們一
起解決。”
一直在拼命掙扎的老頭,聽了裴施祤的話,突然安靜
了下來,接著哭了,發出的聲音撕裂中帶著絕望,讓
人感到極其的悲哀。
也許是被我控制住的原因,他把手裡的刀主動給了裴
施祤,然後像個孩子似的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說:
“你哥死了,你媽也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看到裴施祤把刀藏到了沙發底下,然後蹲在她爸身
邊繼續勸慰:“你還有我和小龍,你就當他們去了另
外一個世界,時刻在關注著我們,你這樣經常發脾氣,
他們看了也會傷心的。”
“他們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時,裴施祤的眼眶也開始紅了起來,我突然理解昨
晚李總跟我講的那番話,爲自己對她的態度感到內疚,
因爲這一刻我從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堅強的力量。
也可以看出,裴施祤以前是生活在寵愛的環境裡,突
然的遭受,不僅讓她面對親人的離世,還要照顧老和
小,更要撐起家庭的擔子。
我一直沉默的站在一邊,看著她非常有耐心的安慰她
爸,等老頭的情緒稍稍穩定後,她開始問道:“爸,
我送你去醫院好嗎?”
“不去,我沒病。”
“我知道你沒病,但你最近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們讓
醫生好好檢查一下,這樣小龍在你身邊也安心了,我
要管理公司的事情,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照看你。”
老頭似乎很牴觸去醫院,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我見
狀後走出屋子,開始打電話諮詢醫院,因爲現在是放
假期間,我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病人。
打了好幾個才聯繫好醫院和醫生,及時治療是最好的
選擇,不然等耽誤了對裴施祤的心理壓力會更大。
在我進屋之前,警察問了一句:“醫院聯繫好了是嗎?”
“嗯,等會車子會過來接,你們先回去吧。”
“那等車子來了再說,萬一他不肯去,肯定得采取強
制措施。”
我想了想沒有再進屋,站在外面看到裡面的茶幾玻璃
已經被砸碎了一個角,電視機也砸壞了整個家裡的布
置看上去凌亂不堪,我不知道是今天發生的,還是昨
晚砸的,如果是昨晚的話,我想當時的裴施祤和小龍
確實挺危險的,也難怪她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站在旁邊的警察突然說了一句:“多顯赫的一個家庭
會變成這樣,真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我沒有接話,只能證明人在災難面前顯得毫無辦法,
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