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騫,你不還我錢,我就殺了你全家!”老王拍著桌子大聲叫道。康騫昏頭苦臉地望著他,心想:我現(xiàn)在怎麼成了人人喊殺的“獨夫民賊”了?
早晨一上班,康騫剛把工段長們叫來,準備開個小會,老王就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厲聲質問康騫爲什麼扣他50塊錢。康騫戲笑道:“我不扣你錢,你也不會來上班的。是吧?”
“我今天來是要錢的,不是來上班的。”
“你不上班哪有錢?”
“誰稀罕你這個破班!實話告訴你,我已經(jīng)找好了去處,這個月就調走。”老王氣哼哼地說。康騫扭動著手中的圓珠筆道:“你走我不攔你,但你這50塊錢我是扣下了。這個月你沒上幾天班,扣你50還算便宜的。”
“放屁!我他媽建廠就來了,是廠裡的元老,勞苦功高,請幾天病假還扣錢,誰家的規(guī)矩?”
“你有什麼病?有病還有勁和我吵鬧?”康騫揶揄道。
“老子得的是心病!都是你他媽氣的我,你憑什麼把我的工段長給櫓了?”老王怒氣填膺地說。
“撤換工段長是我當主任的權力。國有國法,廠有廠規(guī),就算你是廠裡的元老,你不上班,我也得按規(guī)定扣錢。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嘛。”
“康騫,你欺人太甚!你不還我錢,我他媽就殺你全家。”老王忍耐不住,怒聲咆哮起來。康騫鏡光閃閃地看了他一刻,忽然嘿嘿一笑,說:“我不怕。”
“我現(xiàn)在就打死你這個臭矮子!”老王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就揮拳打來。康騫一偏頭,老王的拳頭擦耳而過。他急忙扭住那條胳膊道:“老王,你年紀大,跟我打架是要吃虧的。”老王掙扎、嚷罵著還要揪打康騫,早被郝豐年、李彥星等人拉住。閻好古和老王關係尚可,他把老王拽出主任辦公室,作好作歹,總算把他勸走了。
康騫被老王鬧的小便告急,去了躺廁所。回來見工段長們眉花眼笑、交頭接耳地在議論些什麼,他以爲他們是在笑話他剛纔的狼狽相,就乾咳兩聲,嚴肅地說道:“大家別說話了,現(xiàn)在開會。”環(huán)視了一下在座各位,發(fā)覺少了一個人,就問:“小杜怎麼沒來?”郝豐年應聲道:“早來了,在調度室呢。”說罷嘻嘻一笑,衆(zhòng)人也跟著“哄”地笑了。康騫莫名其妙,問:“你們笑什麼,莫非笑我剛纔挨老王頭的打麼?”李彥星說:“不是,我們剛纔在談論杜副主任的風流韻事呢!”
“怎麼,你們也都聽說了?”康騫臉上也有幾分色動。衆(zhòng)人笑道:“啊,原來主任也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呃,胡說,我知道什麼?”康騫矢口抵賴。
“知道也沒什麼,對這種事感興趣乃是人之常情嘛。”郝豐年涎著臉笑道。
“各工段的人都在說呢。”李彥星接口道,“有人親眼看見他倆在模具廠房的一間小空房裡摟抱著親嘴。”
“好了,好了,別說了。”康騫板起臉訓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黨員幹部,還喜歡打聽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並且瞎說亂傳,津津樂道,這像話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李彥星嘟囔道,“他杜副主任也是黨員幹部,幹嗎跟廠裡有名的破鞋一起泡。”
“你胡說什麼!”康騫瞪著李彥星說,“捉賊拿髒,捉姦拿雙,你看見他倆幹事來?”李彥星“嘻”地笑道:“沒有。”
“沒有就不要瞎講。現(xiàn)在車間生產(chǎn)這麼緊張,你們還有閒心扯這些沒**的事。快去把杜文傑叫來,我要開會了。”李彥星忍住笑去了。
會後工段長們都散了,杜文傑跟著也要出去。康騫叫住他:“小杜,你要去哪裡?”
“調度室,有事嗎?”
“小杜呀,以後你最好就在這兒辦公,有事讓調度室的人來找你。”康騫慢條斯理地說。杜文傑疑惑地問:“爲什麼?我往調度室跑慣了呀。”康騫嘆了一口氣道:“你若是去調度室談工作,也不會有人說閒話了。最近車間盛傳你和小印……超過了一般的同志關係,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杜文傑一下子漲得臉面通紅,氣憤地嚷道:“是哪些混帳東西瞎嚼舌頭?我是車間的生產(chǎn)副主任,因工作關係和小印接觸多了些,他們就捕風捉影,造謠誹謗,真是可惡。”
康騫正色說道:“工人們瞎說亂傳固然不對,但無風不起浪,小印在廠里名聲不好,你又是副主任,你們的一舉一動大夥兒都看在眼裡,做者無心,看者有意,一傳十,十傳百,滿車間就飛短流長了。所以以後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儘量少到調度室去。”
杜文傑臉紅得像只熟透了的龍蝦,叫屈連聲道:“哪有這種事。主任,我發(fā)誓我是清白的。”
康騫看著杜文傑的臉說:“我也相信你是清白的。只要日後你和小印少接觸,我再爲你避避謠,車間裡的流言蜚語自然就會消失的。”杜文傑無可奈何地回到他的座位上,垂頭喪氣地說:“好吧。我以後就不去調度室了,看那幫傢伙還有什麼可說的。”
——安徽神劍文藝學會雜誌《山風》一九九七年總第十五期
電腦錄入:吳智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