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4 兵不厭詐
楚帆陰惻惻地笑道:“敢問許先生,什麼叫做‘人性’?這個詞真的是個褒義詞嗎?”
於果說:“如果你只看到人性中黑暗的一面,那麼,人性當然不是褒義詞。不過,末世中普遍的人性黑暗面橫行之時,也同樣是人性光明面大放異彩的最佳時機。當然,說這些你已經(jīng)不會懂了。你相當於已經(jīng)深度吸毒的人,思維方式都已經(jīng)跟我完全不同了。”
楚帆自然是不以爲然,只是淡淡地笑著。於果知道,自己和他互相都說服不了對方,最終也必須兵戎相見。
但於果還是想要親眼見到對方的首領(lǐng)。他雖然不是沒想過,也許夜魔的首領(lǐng)自身戰(zhàn)鬥力也遠勝過普通吸血傀儡,正如自己遠勝過普通人類一樣,就算要擒賊先擒王,真打起來,自己也未必就一定能贏。
可是,他必須這麼做,不然人類就沒有希望。刺殺的成功率再低,也比倖存者的隊伍和浩浩蕩蕩的殭屍大軍正面硬拼贏面更大。
但他始終一副昂然不屑的樣子,儘量展現(xiàn)出自己恃才傲物的一面,以免被楚帆這個充滿邪惡智慧的黑暗種族小頭目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實目的。
直到走到一條通往最大集裝箱貨船的升降橋上,於果才一怔:“怎麼?你們不是已經(jīng)佔據(jù)了大秦基地了麼?爲什麼還要上船?”雖說他敢來這裡也是下了最大的決心,但也不是不擔心敵人是設(shè)了陷阱,把自己捆在這裡。
楚帆笑道:“怎麼?害怕了?我們的首領(lǐng)就喜歡待在大船裡,這是我們的大本營。所以,邀請你去大本營,更能顯出誠意。你如果不敢,我想咱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只是,那些老弱婦孺,恐怕都要被‘咔嚓’了。”
於果雷電般的目光掃了楚帆一眼,說:“威脅我?楚先生,我只有一個要求。我不確信你是不是真能夠威脅我。”
楚帆一愣:“什麼意思?”
於果說:“很簡單,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把大秦基地所有的老弱婦孺全部變成吸血傀儡了呢?你說他們還活著,證明給我看。要不然也真沒什麼可談的。”
楚帆失笑道:“原來是爲了這個。沒關(guān)係,你想要看,那也不是不行。正好,那些老弱婦孺,都在這些集裝箱裡。你要見我們的首領(lǐng),跟見見這些倖存者,並不衝突。”
於果產(chǎn)生了狐疑,冷笑著問:“會有這麼湊巧?”
楚帆點點頭:“還真這麼湊巧。說實話,沒有我們的首領(lǐng)隨時看護,這些人的性命就未在擔心。你大概也知道,吸血傀儡不完全聽話,雖說他們是我們的傀儡,可是本能還是要吸血吃肉的,如果放任那些老弱婦孺不管,他們自然就會大快朵頤的。”
於果問:“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們首領(lǐng)了?”
楚帆在語言上毫不落下風:“這麼說也許讓你難以接受,但事實上還真是如此。請吧,眼見爲實嘛。再說,我離你這麼近,你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了,大可以拿我出氣,甚至作爲籌碼威脅我們的首領(lǐng)。”
於果淡淡地說:“你不必示弱自謙,你沒那麼好對付,但你的確還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我覺得夜魔和吸血傀儡的最大特點有兩個,一是無畏無懼,二是不在乎同類個體的生死,只在乎集體的存亡。你雖然是夜魔高層,但也未必不會被夜魔首領(lǐng)隨時捨棄。”
楚帆笑道:“我也心甘情願做一枚棋子。”
於果說:“我不知該說佩服還是該說你糊塗,咱們價值觀不同,沒什麼好辯論的。走吧。”
走進一個已經(jīng)打開口的集裝箱,於果將信將疑地隨著楚帆走進去,雙手依然沒有放棄那兩股真氣波,而且越增越厚,他有信心在那一瞬間可以重創(chuàng)楚帆,他估算著楚帆大約也就跟賈千面相差無幾,但相對於現(xiàn)在的自己而言,賈千面可真不是對手了。
誰料這一進去,下面別有洞天。當然,別有洞天是形容仙境,而這裡基本上就是地獄的現(xiàn)實版寫照。裡面全部被挖空了,大量血裡呼啦的長條物體如同鐘乳石一般倒豎著,等再往裡面走,那些東西基本上就像纏繞大樹的樹藤一樣橫七豎八甚至更加密集。
於果伸手捏了一下“樹藤”,問:“我問你這是什麼,你會回答嗎?”
楚帆說:“你馬上就知道了,何必著急?”
到了內(nèi)部,就如同一個天然的洞穴,這裡已經(jīng)看不出集裝箱的影子,甚至讓人忘卻了這是在一條船內(nèi),哪怕是一條巨輪。四下都被這種東西纏繞,並且像活物的一樣,輕微地蠕動著,更像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傢伙的血管。
於果眨了眨眼睛,的確感到陣陣的陰冷,這種恐怖感,在他迄今爲止的人生裡,都沒有達到過。
於是,於果問:“這裡不會是誰的胃部吧?我們在他的消化液裡?”
楚帆笑道:“許先生的想象力好豐富,我甘拜下風。一般人類——我是指大秦基地的那些老弱婦孺,看到這些之後,全都嚇呆了,當場就有人精神崩潰,直接成了白癡。可是許先生面不改色,泰山崩於前而不瞬,不得不說,真英雄也。”
於果笑了笑:“謝謝你的謬讚。不過,你們這裡雖然宏大,但跟泰山比,也真是自不量力。那麼,你們的老大在哪兒呢?”
楚帆轉(zhuǎn)過臉,於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是一個大約兩米多高的巨人,正在一座太陽傘下面愜意地喝著果汁。當然,這杯子裡面盛著的,也許也並不是什麼果汁,吸血鬼喝的紅豔豔的飲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血了。
這裡沒有太陽,在太陽傘下喝鮮血,還真是好整以暇,好不愜意。
於果看著這個一臉五顏六色的巨人,顯然,後者也塗滿了油漆和染料,那雙眼睛也跟楚帆一樣,腥紅可怖,隱隱散放著毫無人性的光暈,更適合在這黑暗中生存。
系統(tǒng)問:“您已經(jīng)做好準備了嗎?”
於果心道:“好久不見,我以爲你到了支線世界以後就不管我了呢。你是不是以爲我要跟這傢伙拼個你死我活呢?”
系統(tǒng)奇道:“難道您不打算動手?是不是覺得這兩個傢伙加起來,您以一敵二,有些吃力?”
於果心道:“不光是這樣,其實,這根本就不是我不動手的原因。這些像血管和蛇的長條活物到底是什麼,我還沒弄清楚,在這之前,不能盲目動手。再說,兵不厭詐,這個塊頭大的夜魔未必就真的是老大,楚帆也並沒有表達,誰能保證他們不是誤導(dǎo)我呢?
“一旦我認爲這大塊頭夜魔就是老大,動手了,可真正的老大卻另有其人,我即便戰(zhàn)勝了大塊頭夜魔和楚帆兩個敵人,也精疲力竭了。那麼,真正的老大再出場,就會輕而易舉地把我收拾了。這就要到最終決戰(zhàn)的時刻了,我必須要穩(wěn)住才行。”
系統(tǒng)恍然:“您已經(jīng)無比接近完成任務(wù)了,還能保持這麼冷靜的姿態(tài),令我佩服。不過,您如果發(fā)現(xiàn)這些老弱病殘真的還活著,而且被夜魔控制了,用來要挾您,您打算怎麼做?拼盡全力救他們嗎?”
於果心道:“我不是聖人,我已經(jīng)拼盡了全力,我問心無愧了。要是他們用老弱病殘來威脅我,那我只有把這裡全部毀掉。我看了一下這些血脈一樣的東西,其實並不結(jié)實。我的真氣波太小,遠不及坦克鎢合金穿甲彈威力的百分之一。
“可是,我從李老師那裡學(xué)來的方法,真是可以受益終身。只要打開一個缺口,將真氣波灌輸其中,那麼就會形成一種暫時搖擺不定的動態(tài)平衡,這種平衡很脆弱,稍有不慎就會全面爆炸。
“也就是說,我可以用更小的代價去完成更多的破壞。我達不到坦克百分之一的威力,但卻可以利用真氣波破壞這種平衡,使得這血脈一樣的長條活物在暢通運行時突然受阻,產(chǎn)生的壓力會引發(fā)更大的爆炸,到時候……不單單是這艘船,大秦基地應(yīng)該也會受到波及。
“我是超人,但不是克拉克?肯特(DC漫畫超人的人類名字),我沒有辦法在爆炸的一瞬間把所有的人類俘虜救出來。但這場爆炸是值得的,我沒有決定他們的生命,是這個末日世界給了他們悲慘的命運,我已經(jīng)儘量仁慈了。”
系統(tǒng)說:“很好,您具備悲天憫人的性格,但並不全是悲天憫人,關(guān)鍵時刻,還是願意當機立斷的。”
於果心道:“正是如此。如果這些殘存的老弱婦孺都死去了,我也不需要問他們的生日了,就可以肯定,已經(jīng)完全完成了任務(wù)。雖說這麼做有些卑劣,可在末世,道德只要有底線就足夠了。而且,客觀地說,我不可能挨個詢問這些老弱婦孺的出生年月日,楚帆說,他們有很多都變成了白癡。”
巨人夜魔站了起來,走過去,伸出巨手,這是要跟於果握手。
於果毫不畏懼,但由於早就洞悉敵人的詭計,也並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敵意,而是大大方方伸出手。
這一握手,雙方都能感受到對方動人心魄的強大力量,巨人惡魔甚至在那鐵面具一般不茍言笑的臉孔上略微展現(xiàn)出一絲微笑。
於果暗想:“如果我猜得沒錯,楚帆是半島夜魔的謀士,而這巨人則是半島夜魔裡的大力士,他倆分別擅長速度和力量。這巨人夜魔的力量驚人,如果單拼力量,我跟他也就是半斤八兩,換做半年前,我壓根就不是他的對手。”
巨人夜魔發(fā)出破鑼一般嘶啞的聲音:“許主任,久仰久仰。”
於果悠然笑了:“夜魔的老大,不知該怎麼稱呼?這個末世也就剛剛出現(xiàn)了接近一個月,怎麼就‘久仰久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