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說了一堆，翠兒也著實意外。
這王妃果真如此寬宏大量，海納百川？
她的喜悅蓋過了翠兒的興奮，趙祉在她跟前唯命是從，忘了自己的存在，一個女人從羨慕到嫉妒就差一個男人的安慰。
趙祉忽略了翠兒，他滿眼睛裡除了當父親的欣喜，還有她許久以來這麼高興的樣子。
她在夜裡掌燈縫製衣物，都是剛出生的嬰兒穿的。她十六歲之後，子良不在，在家裡做女紅，十八嫁的王府。那兩年，是她沉澱的時間。花草，刺繡，廚房。
趙祉敲她的門，她手停了一下，但是她沒回答。
於是趙祉試著推了一下門，竟然推開了！沒人頂門！他掩飾不住的嘴角上揚，作爲一個王爺，沒被拒之門外，都感覺如此幸福，也不知是悲哀還是開心。
“還沒睡？”
她手裡的針線不停的走動著。
“我在郡主府的時候，見郡主家的繡工做嬰兒的衣服特別好，試著學了做，總算沒白學。”
“來，放下吧。”趙祉坐過去，慢慢拿過她手裡的針線。
“王爺，王妃。”門口的果兒端了熱水進來，這天這麼冷，早點睡纔是正事。
“放下，本王今日給王妃洗腳。”趙祉將她頭上一天的首飾取下來，放在梳妝檯，拿了梳子輕輕給她梳理頭髮。
“水涼嗎？”他將衣袍別在腰間，單膝蹲在地上，輕輕撩水。
“不涼。”雖然趙祉有時感動她只想哭，可不能這麼脆弱，總是掉眼淚，仰起頭讓眼淚咽回去。
“快過年了，今年是我與你一同度過的第四個年頭，有什麼新年願望嗎？”
“沒有，都實現了。”
“你太容易滿足，會鬧騰的孩子有奶吃，你這樣總是讓我覺的你很知足，會忽略你的。”
“隨便吧，這些年一直活在恩寵當中，都快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了。沒人在乎我更好，想幹什麼幹什麼。”
這話說著不經意，心裡早已淚流成海。以後，兩個女人共享一個男人，還要有一個孩子一起分享。於是將來得趙祉可能會把心切成一塊一塊的，整個心四分五裂，就不在只是裝她一人。
“別瞎想。”趙祉擦乾她的腳，抱她上牀。數月來，她都沒離他這麼近。靠在他胸前，還是原來熟悉的溫熱。
“香兒，今晚讓我留下吧，我如了你的意，你也得隨了我的心。”
她沒點頭，也沒拒絕。
“王爺，翠兒姑娘說她肚子疼，讓您過去一趟。”門口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趙祉一心的火，燒過頭頂。
“快去。”她只此一句。
“可我不想去……”
“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以後就別來了！”她跪起來，推他出去。
“你等我。”趙祉進退兩難，最後衝進冰天雪地裡，走去翠兒房間。
“你怎麼回事？這麼大人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以後怎麼照顧孩子？若真是沒能力要，現在本王立刻讓大夫來處理掉！”
趙祉劈頭
蓋臉就罵，語言如此狠毒。翠兒連開口叫聲“王爺”的機會都沒有。
她病怏怏的可憐模樣，讓人忍不住可憐幾分，可趙祉以爲，她只是香兒讓自己完任務的。
“奴婢只是有些腹痛嘔吐，不願打擾王爺的，只是心玉這丫頭沒見過，她緊張。”
趙祉看看旁邊剛來的女子，叫心玉。才十六七歲模樣，好像，他見香兒時的年紀。只是，這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有些唯唯諾諾，不似她小姐模樣的任性和肆意。
“沒事就睡吧。”趙祉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到頭來又看心玉一眼：“別咋咋乎乎的，還有，本王和王妃那別院，也不是你隨便去的地方。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這心玉嚇的眼淚都出來。
“哭什麼？本王罰你了嗎？誰將你帶進來的？不懂府上的規矩是嗎？”
趙祉剛纔正準備進她的溫柔鄉，被打斷了，這股火氣正是燒在頭頂，正好逮個丫頭一通數落。
“是，奴婢知道錯了……”想哭硬忍著。那時候的嗓子，是發抖的。
趙祉再去敲門時，她又將門插上了。趙祉推了兩下沒推開，然後房間的蠟燭被吹滅了。
他無奈搖搖頭，然後自言自語說道：“今晚，只能去書房睡了。”
她瞪了眼睛，看著門，走廊的燈籠還有微弱的燭光，她看著他的影子漸走，腳步漸遠……
她在深夜裡披了裘皮出來，抱了一牀被子，過去書院。
等還亮著，但是似乎聽見趙祉睡著時時有時無的鼾聲。
她進去之後，將被子輕輕給他蓋好，吹了蠟燭，關上門。
雲寶和常青值夜，他們四處走動巡視時，看見她來又回。
“王妃被我們倆害了，要不然，她早有孩子了。”常青特別難過，畢竟，雲寶是爲了他們倆才這麼做的。
“對，她被我害了，我認識她四年了，她以前不是這樣鬱鬱寡歡的。”
“我們幫幫她吧。”
“你不要命了？木流雲可是拿你們的性命壓在那兒呢！”雲寶看看常青，他們疼起來時，連死的機會都沒有。
“可我們不能這麼自私，爲了自己茍活……”
“會有辦法的。”雲寶捏了他的肩膀，會有辦法的，他也只是安慰自己而已。哪有辦法？
次日醒來，趙祉覺的昨晚睡的好安心。看看身上多了一牀被子，就猜到是她來過了。
翠兒起牀後，心玉端了早餐。
不久，她開始嘔吐不止，腹痛，見紅。
“快去找大夫！”翠兒嚇的半死。心玉將大夫找來，立刻開藥，交代“快去煎藥！”
在寒冬臘月裡，心玉嚇的渾身冒汗，一邊擦汗，一邊煎藥。
趙祉回來時，她正喝藥。臉色蒼白，渾身沒勁。
“王爺……”翠兒剛開口，趙祉就打斷她，轉頭問大夫：孩子保住沒有？
“保住了！”大夫也嚇的半死。
樑雨香站在門口，她不知所措！
“這事，不是你乾的吧？”趙祉走過來，他又一次質疑她。
“不是。”這次，她果斷的回答。
“這
府裡，沒有人比你更恨她了。”
“真的不是我，趙祉，你要我說多少次？”她連解釋都不想。
“如果不是你，你敢不敢自降爲妾，讓本王查清楚？”
“你不信我？”
“本王很想信你，整個王府本王最信的就是你，假如你真是清白的，你就等本王查清，還你公道！”
“趙祉，你就是不信我。”她最後的自尊，在此時一點價值都沒有。
“本王想，秉公查辦一次！”
“好，王爺給我一紙休書，不用降什麼身份，我自願走進天牢，等候王爺查清。此後，你我橋路不在相見。”
“你當真那麼狠心？滅他們母子，與我一刀兩斷？”
“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同牀異夢，貌合神離，這樣的夫妻，不做也罷。”
她拔下自己頭上最貴重的步搖，一頭秀髮泄肩而下。那步搖皇后賞賜的，是劉太后傳下來的。那是象徵她身份的首飾。她放到趙祉手上，伸出雙手：“求信王，將我關進天牢，徹查此事！”
趙祉最難過的時候，都沒有此時糾結！她不顯山，不露水，解釋已經沒用。天牢就天牢吧，人生有幸進一次，人生才得以圓滿！
“你果真這樣絕情？”趙祉抓了的手腕，玉指間，還有針扎的痕跡。
“對，我絕情！”最後一點狠心，全部露在眼睛上了。
“送她去天牢，交給刑部吏部查辦。”
“信王還欠我我一紙休書。”脾氣倔的沒商量。
雲寶和常青送她去天牢，雲寶的手抓她的時候，有些發抖。
“你爲何不解釋？”雲寶心疼又自責。
“我解釋了，我說不是我，真的不是，他不信。”
她眼神裡最後一點堅強，變成了殺氣。
“天牢易進難出，你可是信王妃啊！”
“趙祉寫好了休書，會告訴我的。”
她這會突然一點悲情都沒有，她走路鏗鏘有力，就像天牢是個期待以久的地方！
天牢的髒亂，她沒見過，天牢的形形色色的死囚犯，她也沒見過。從進天牢那時起，她心裡已經涼透了。
果兒哭著跑去樑候府叫道：“樑舅爺，王妃進天牢了！”
接著又跑去郡主府上，說道：“我們王爺將王妃關進天牢了。”
“什麼？”樑候一口老血噴在牆上，奄奄一息。
“香兒……”
“你這斯真是害人不淺，我們王妃進了天牢了！”常紫過去找木流雲，他還淡定的在碾藥。
“什麼？何事進的天牢？”他很少有的驚訝表情。夏木和秋葉搗藥時，回頭看了木流雲一眼。他似乎……有些怒了。
“不是你下的藥嗎？”
“你說清楚。”木流雲用白色毛巾擦了把手，手上還有一股濃濃的藥味。
“今早懷了王爺孩子的翠兒丫頭，不知吃了什麼，有流產跡象。大夫救過來了，可王爺認定是王妃下的藥，讓刑部和吏部聯手查辦。”
木流雲將手裡的白色毛巾狠狠摔到桌子上，那滿滿聽聽的小藥瓶子，顏色雜亂無章，大小不同擺滿桌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