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緣故
聽著適宜的嘲諷話語,東方信臉『色』分外難看。他眸『色』陰森,死死盯著女子,卻不說話。
適宜乾脆把水盆往著洗手檯“啪”一聲放下,看著東方信前面那隻水桶裡還裝著半桶水,彎腰便去提,打算往自己的水盆倒水。
可惜,她指尖才碰到水桶的提桿,便教東方信一下搶了過去。她纔要發作,但見那人把水桶用力一提,便往她的水盆裡倒了半盆水。她微微一愣,錯愕地看著男人,不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是要洗漱嗎?傻愣著做什麼?”察覺到她一副呆滯模樣,東方信眉峰一凝:“趕緊洗!”
“你這是做什麼?”適宜輕蹙了眉:“東方信,你這人真讓人討厭,一會熱情一會冷漠,你是雙面人嗎?爲什麼總要給別人錯覺,你這樣讓我不得安生,你知道嗎?”
聽到她的話語,東方信的眉目一揚:“你什麼意思?”
“就你離我遠點的意思!”適宜把水盆端起,轉身便走。
“陳適宜!”東方信橫了一步,擋在她面前:“我們不是說好要去『迷』霧林的嗎?爲什麼你急著要走?”
“我現在不想去了。”適宜冷冷道:“我只想離你遠點!”?? CEO先生,簽字結婚!92
“我現在要你履行你對我的諾言。”東方信的態度也頗爲強硬:“你應該清楚,這是你欠我的。”
適宜的眉頭忍不住緊蹙了起來。
東方信又道:“那天你自己說的,我揹你下山,你欠我一個人情。這人情,我要你明天還給我!”
“這人情我會還你,但不是明天。”適宜冷聲拒絕:“以後我再找機會還。”
“我要你明天還。”東方信的態度也堅決,他聲音寒意沁人:“明天八點,我們準時出發去『迷』霧林!”
“你這人怎麼這樣?”適宜被他這話語刺激得有些惱火:“我不去!”
“你若不去,我就讓藍天然陪我去!”東方信一聲冷笑:“到時候,你也一樣走不成!”
“你——”
“你應該很清楚,我說到做到!”
看著男人眼裡那抹篤定光芒,適宜但覺脊背一陣涼意沁入。他竟然拿天然來威脅她,會不會太無恥了點?
東方信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開口前,冷冷道:“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早該知道的。”
“好!”適宜因他的話語而心裡微怒。她用力咬咬牙,垂在腿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把那火氣強行壓了下去:“我明天就還你這人情!”
她摞下一句,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東方信眸子慢慢凝起,眼裡神『色』深暗未明。
他站在原處,一動不動。良久,薄脣沁出淡淡的話語:陳適宜,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CEO先生,簽字結婚!92
然後,他轉身離開。
待他的身影消失後,一抹身影慢慢從某株桂樹後方走出。那人的目光沿著東廂與西廂各看了一眼,脣邊有抹詭異的笑容浮出。
彷彿,在算計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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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才走出別院大門,便看見那身形修.長的男人迎面而來。她輕嚥了一下口水,嘴角微微一翹,衝男人咧脣淡笑:“龍先生。”
“走吧!”龍於行向她使了個眼『色』。
“嗯。”看著他轉身往前而行,天然淡淡應了一聲,緊隨其後。
走了一小段路程後,龍於行突然頓住步伐,微微側身瞥她一眼:“你走過來一些。”
“哦!”天然點頭,加大了腳步,走到他身畔:“龍先生,夜晚的寺廟廣場是不是很漂亮,所以你纔會約我出來走一走?”
“你沒看過?”龍於行淡淡道。
“沒有。”天然自嘲一笑:“我平日有事沒事,總愛一個人呆家裡,哪裡也不去。”
“可以偶爾看一下旅遊之類的節目。”龍於行建議:“約朋友出來到處逛一逛,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天然淺笑一聲:“好像是那樣。”
龍於行沒再說話,領著她直到了寺廟廣場。
普萊寺夜晚六點後便不再對外開放,因此這裡的寺廟廣場很清靜,四周除了遠遠一盞路燈,便只有建築與樹木這樣的死物了。
與龍於行邁步在寬闊而寂靜的廣場中,天然除了能聽聞他們的腳步聲以外,甚至連彼此的心跳與呼吸都能感受得到。這樣的境況,令她有些侷促不安。這並非是害怕的感覺,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今晚我與程心語的對話,你聽到了多少?”在彼此沉默了許久後,龍於行突然淡淡開口。
“呃……”天然沒料到他竟會提問這事,一時怔忡。
龍於行側眸瞥她一眼,靜默不語,似乎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天然只覺自己的心跳不斷加速,腦子瞬時便混『亂』了起來。她是個不會說謊的人,此刻面對男人那審視一般的目光,頓時便把適宜之前教她的話語全部都給忘了,待她開口時,才發覺自己太過忠於誠實了。
她說:“從心語姐說喜歡你開始。”
龍於行的眸子慢慢瞇起,眼縫裡迸『射』出一抹精湛亮光:“對這事,你怎麼看?”
天然眨巴著眼睛,搖了搖頭。
“嗯?”龍於行眉峰一動。
“我不知道。”天然開口,聲音有些低沉。她把頭顱也低了下去,避開了男人的視線:“不過我很明白心語姐的心情,喜歡一個人卻不能夠得到對方的認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龍先生,你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心語姐嗎?”
“爲什麼這麼問?”
“我只想知道,你那麼決絕,是不是因爲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天然慢慢擡眸,那漂亮的眼睛閃爍出一抹耀眼的亮光:“你拒絕她,與她疏離,只是希望她能夠對你死心。你認爲,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不愛她,就不耽誤她,對嗎?”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偉大,我只是討厭被不喜歡的人糾纏著。”龍於行突然伸手沿著天然的發端輕輕撫了一下:“你太善良了,什麼事都總往著好的方面想。”
他的舉止,那麼的順其自然,好像曾經他已經無數次對她做過。只是,他們之間對彼此甚至還在用著禮貌的稱呼,怎麼他就能夠與她有這般親密蝗接觸了呢?那感覺,彷彿她是他的女朋友——
這個念頭纔在心裡涌起,天然便是一驚。
不!藍天然,你瘋了不成,在想什麼呢?
她連忙甩甩頭,往後退了一步,與男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她的疏遠令龍於行的眉眼一深,他眸眼似有一抹冷意閃過:“藍小姐似乎很怕我。”
“當然不是,龍先生你是好人。”天然趕緊搖頭:“我只是、只是……我覺得有些冷了,不如咱們回去吧!”
龍於行卻沒有理會她的提議,只淡淡道:“如果你覺得我剛纔是冒犯,可以直接與我說明,我下次必不再犯。”
天然頓時有些默了。
這話,她不好接。
倘若她說龍於行並非冒犯她,那麼往後他會否對她還做這麼親熱的動作?若說冒犯了她,其實人家也沒有做得太過分……而且,以他以往對她相幫的次數來看,他真的是一個正人君子,怎會隨意冒犯了她?方纔他的動作,可能只是無心之失,又或者是突然想到了某事,所以纔會情不自禁——
她正在心裡衡量著該怎樣去迴應男人時,後者卻已經開了口:“冒昧問一句,剛纔你說明白程心語的心情,你何出此言?”
他這問題很是犀利,天然頓時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要告訴他,她心裡有人麼?他們之間雖然近段時間有所交集,可還沒有相熟到如此地步吧?若不說,龍於行又會怎麼看她?會認爲她不把他當在朋友嗎?
“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的,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是我冒犯了。”龍於行在天然想好如何迴應前,已經道:“時候的確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呃……”天然呆呆地應了一聲,眼見男人已經轉過身去,只得跟了上去。
心裡,卻不無疑『惑』。
龍於行是真的只想跟她出來走走罷了?
或者,再多一些,就是他想得知她到底知曉了多少他與程心語的事,他希望她保密嗎?可爲什麼他又不開這個口?
那麼,適宜的猜測,是錯的?
他壓根沒有絲毫喜歡她的意思,更甭提向她表明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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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看到天然推門進屋,適宜把手機往*邊一放,擡眸看她。
天然點頭,慢慢踱到*榻邊沿坐下。
她那模樣兒,似乎有些失落——
適宜眉頭一皺,立馬詢問:“天然,龍於行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天然搖了一下頭顱。
“你這神情告訴了我,你在說謊!”適宜跳下*,快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一揪她手臂:“天然,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今晚跟龍於行沒有發生任何不該發生的事?”
“適宜!”天然推她一把:“你別鬧了。”
“真沒有?”適宜挑眉。
“真沒有。”天然聳聳肩,嘴角有抹苦澀弧度浮出:“他只是問我到底知道了多少他與心語姐的事情。”
“如此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
適宜緊盯著天然看了好半會,察覺她神『色』絲毫不顯慌張,遂攤開雙手:“好吧,我相信你了。”
天然白她一眼。
“其實你的『性』情我最瞭解了,你不會說謊的。只是……”適宜目光熠熠地盯著天然,好半會不說話。
天然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她斜睨過去:“你這麼盯著我瞧做什麼?”
適宜伸手往著她的腦瓜子輕輕一戳:“龍於行能忍住,你卻忍不住了。”
“你說什麼啊?”天然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不說了,有些事情就那樣,當局者『迷』。讓時間把你們之間未成型的某種關係沉澱下去吧!”
“你要跟我打啞謎啊?”
“不說這個了。”適宜衝她揮揮手,隨後正『色』道:“天然,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怎麼了?”看著她神『色』頗爲凝重,天然眉頭輕輕皺起。
“我還要在這裡多留一天,咱們推遲一天回溫城,沒有問題吧?”
“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事,原來只是這事啊!”天然拍拍心口:“這無所謂的,反正我的工作都是你安排的。你要想在這裡留幾天都行,反正我會陪著你的。”
“天然,謝謝你嘍。”適宜伸手摟住她肩膀:“我跟東方信明天有約,要去『迷』霧林走走,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迷』霧林?那是什麼地方?”
“寺廟後山的一座樹林,有很多霧,到時候探險,應該很好玩的。”
“那我不去了,你知道我最害怕那種地方的。”天然連忙擺手:“而且,東方先生是約你去的,我去了可不好。”
“聽你這語氣,怎麼好像別有隱情似的?”
天然拍拍適宜肩膀:“適宜,你說我是當局者『迷』,其實你又何嘗不是?”
聽著她的話語,適宜一愣。
天然扯脣笑了笑,那眼底有抹意味深長的光芒折『射』出來:“咱們都是同道中人。”
她這一句話,惹得適宜笑了。她伸手輕攏一下披肩長髮,眼睛一片清亮光芒浮動:“如此說來,我們都並非被『迷』『惑』住了,而是我們都不願意去踏出那一步。”
因爲,心動的人必會先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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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適宜起了個早*,她看天然睡得挺香的,便沒有叫醒她,徑自出門洗漱去了。
程心語也在井旁洗漱,看到適宜,她微微一笑,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著適宜的腿腳看去:“陳小姐,看你走路的姿勢,你的腰傷和腿傷都已經不成大礙了。今天回去,也應該沒有問題了。”
“我今天不回去了。”適宜任由著她觀察自己:“我今天跟東方信約好去後山的『迷』霧林走走,推遲迴去了。”
聽聞她的話語,程心語眉目一深:“你跟東方信有約?”
適宜點頭,拿起繫著水桶的繩子,便把水桶往井裡丟下去,聽到“撲通”一聲後,感覺水桶漫入井中的水裡,她才微微擡眸,看一眼程心語,道:“是他約的我。”
程心語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
適宜使力把水給提起來。
“我來幫你。”程心語腳步往前,伸手便揪住了繩子:“你的腰傷還處於恢復期,不宜做劇烈的運動。”
“謝謝!”適宜鬆開了握著繩子的雙手,退到一旁。
“不客氣。”程心語把水桶提起,給適宜的水盆裡加上了水:“陳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與你說。”
“喔?”適宜從盆裡舀了些水漱口。
程心語把水桶放下,挺直了腰板,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我這次會來普萊寺,是因爲得到了東方信母親的授意。她一直都想要撮合我跟東方信,所以得知東方信來這裡,她便讓我來瞧上一瞧,他到底有什麼心思。”
聽聞程心語的話語,適宜洗漱的動作頓住。她眉頭輕皺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些什麼。片刻後,她目光熠熠地盯著程心語:“所以程小姐,你是來監視東方信的?”
“不!”程心語搖頭:“我來這裡是有私心的。”
“喔?”
“我爲龍於行而來。”
適宜有些驚詫地看著她。
她並非做樣子,只是意外於程心語竟然把這些話直接告訴她。
被她盯著一直瞧,程心語脣邊有抹苦笑流淌出來:“也許你不願意相信,但我對東方信真的沒有任何感情。我在乎的人,是龍於行。所以,即便伯母她極力撮合我與東方信,我都不曾心動過。我來這邊,名義上是幫她監視一下東方信,但實際上,我都沒有告訴她任何對東方信不利的事。其實我看得出來,東方信他很在意你。否則,他也不會爲了能讓你與天然來此一遊,而給普萊寺捐上了千萬善款了。”
適宜正在漱口,聽得程心語的話語,差點被漱口水給嗆著。她連咳了好幾聲,方纔止住。掌心輕輕往著胸膛拍了一把,她冷靜下來:“你說東方信爲了我與天然能來普萊寺,往這裡捐了千萬?”
程心語點頭:“三千萬。”
“怎麼可能?”
“具體是怎樣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聽伯母提及的。”
適宜眉頭輕皺一下,腦子裡,突然便想起了一件事。
那天,她從不過大師的禪房離開時,東方信讓她先走。她隱約聽見不過大師向東方信說了一句“東方施主,這是你的善報。”。莫非,不過大師會說這話語,是因爲東方信當真給普萊寺捐了鉅額的緣故?
想到這裡,她的心莫名一陣悸動。
東方信一直都說普萊寺的票難求,可他卻弄到了。她一直都不明白這是何緣故,現在倒想通了。原來,是他用錢財來疏通的!也難怪,不過大師這麼忙的人,也抽空下來親自幫她治療腰傷,又讓小僧侶特別照顧她,那全是因爲東方信與他有交易的緣故!
“陳小姐——”看著適宜發呆,程心語輕喚了她幾聲。
“嚇?”適宜眨了好幾下眼睛,方纔緩過神來。她的目光落在程心語臉上,但見她正直勾勾盯著自己,遂道:“抱歉,我失神了。”
“應該是我要向你道歉纔是,是我的話讓你有負擔了嗎?”程心語臉上有些愧疚之『色』:“對不起——”
“與你無關。”適宜搖頭,溼了『毛』巾洗了一把臉:“我還要謝謝你呢!”
“喔?”
“沒什麼。”適宜擰乾『毛』巾,把盆裡的水給倒了:“我洗好了,先回去了。”
“好。”程心語點頭。
適宜拿起水盆離去。
眼見她走遠,程心語眉眼輕輕一瞇,也轉身回了東廂。
林照正巧起身,看到她後,與她打了招呼。
“林小姐,你今天也要去『迷』霧林嗎?”程心語淡聲詢問。
“什麼?”林照輕輕挑眉:“誰要去『迷』霧林嗎?我們來普萊寺的那天,不過大師不是與我們說了,『迷』霧林很危險,讓我們不要過去嗎?”
“我聽說阿信約了陳小姐過去,我以爲他還約了你。”程心語聳聳肩:“原來他沒有告訴你啊!”
林照的眉頭一皺:“陳小姐今天不是要走了嗎,爲什麼阿信還會約她去『迷』霧林?”
程心語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剛纔我在外邊洗漱,聽她提起的。”
林照聞言,垂在腿邊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阿信,你爲何要在這關頭約陳適宜去『迷』霧林?陳適宜她明明要離開的啊……你這樣做,是想要留她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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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敲門聲響起,適宜應了一聲:“請稍等。”
她轉過臉看向剛把衣裳換上的天然:“你去開門吧!”
“嗯。”天然去開門,但見站在門前那兩道高挑身影,有些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早!”龍於行看她一眼,聲音平緩。
“早!”天然扯脣一笑,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東方先生,適宜她正在收拾東西,馬上就可以了。”
她遂回頭去看適宜,後者正把揹包往著肩上一跨,走了過去。
龍於行眉目斜斜一挑。
適宜瞥他一眼,點個頭便算是打了招呼,隨後拍拍天然的肩膀:“今天照例,你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啊!”
天然應了一聲“好”。
“走了。”適宜的眸光往著東方信臉『色』一瞥,淡淡道。
東方信沒說話,卻微微讓開了道,讓她出來。
適宜也不客氣,越過他徑自先走了。
東方信遂跟在她後方。
看著他們往長廊盡頭那端走去,天然眉頭輕輕皺緊。
直到感覺到旁邊有一道目光正緊緊地膠在她臉上,她才緩過神來。轉過臉,看著男人眉目深深,她臉頰微微泛紅,道:“龍先生,你今天也不走了嗎?”
“當然。”龍於行淡淡道:“你們不走,我自要留下。”
適宜與東方信的腳步才邁出別院,便看到前方一道身影佇足。看到他們,那人嘴角一咧,有微笑從她脣畔扯出:“你們終於來了啊,我等好一會了。我跟你們一起去『迷』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