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耳光的痕跡慢慢消去，周景瑜前往朱氏。

路上，周景瑜的電話響。

她的心怦怦跳得歷害。

會是莫漢成嗎？

會是他嗎？

會是他嗎？

他不會再原諒她了，是不是？

很少流淚，此刻一個電話，就讓她眼晴盈溼。

一個電話居然讓她這麼激動。

她無法再開車，把車向路邊靠停。

然後，顫著手拿出手機。

她十分希望是莫漢成給她電話，並不是想懇求他能原諒她，也不是想莫漢成叫她回到他身邊，而是，她就要結(jié)婚了，希望莫漢成能像朋友一樣，給她一聲祝福。

然而，莫漢成的個性，能做到這樣豁達(dá)嗎？

而在愛裡，有多少人能做到這樣寬容溫厚？

她抹了抹眼晴，接聽電話。

是女聲。

再聽，是朱煙。

朱煙生氣，在責(zé)問周景瑜。

她在電話那邊對周景瑜大叫，“我有多傷心！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你居然讓我從報紙上看到你要結(jié)婚的消息！”

周景瑜喉嚨堵住，不能言語。

得知不是莫漢成，她的眼晴涌著更多淚花。

如果說話，會被朱煙聽出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朱煙傷心，繼續(xù)在指責(zé)周景瑜。

周景瑜越聽，眼淚撲簌流下，身子沿著車子，緩緩坐在地上。

身爲(wèi)閨蜜，朱煙是從報紙得知她要結(jié)婚，都如此傷心與憤怒。

更不用說愛著她的莫漢成。

不知什麼時候，周景瑜哭出聲。

哭聲不能自抑，嚇壞朱煙。

她在電話裡猛叫周景瑜，“喂？景瑜？喂，你怎麼了？”

周景瑜沒有出聲，朱煙急得提高聲音，“你現(xiàn)在在哪裡，在哪裡！”她不放心，要立刻過來。

周景瑜的臉埋在膝蓋上，嚎啕大哭。

她雙手掩著臉痛哭，手機掉在地上。

電話斷線，朱煙更是著急，從電視臺趕過來周景瑜公寓找她，周景瑜卻不在公寓，她哭了很久，力氣都被眼淚掏空了般，然後站起來。

她還得去朱氏，得爲(wèi)昨晚她跟莫漢成一起登臺走秀的新聞，給朱氏一個滿意的交待。

實是不應(yīng)該，她就要嫁進朱氏，竟這樣不顧自己是大家閨秀身份，站在t形臺上。

而且，對方又是莫漢成，是她的前夫。

朱煙找不到周景瑜，不停給她拔電話，周景瑜爲(wèi)了讓自己靜下心去應(yīng)對朱氏，手機調(diào)成靜音。

朱煙急忙聯(lián)繫樑承躍。

兩人一同找她，然而周景瑜一直沒有接聽電話。

周景瑜藉著車鏡補妝，妝容比剛纔更濃，掩去臉上的淚痕與紅紅的眼晴。

朱蔡東見到她，冷嘲熱諷。“昨晚你可真風(fēng)光啊。”

這個男人，得不到胡曉藍(lán)，就拿周景瑜出氣。

今日的周景瑜理虧，不對朱蔡東還擊，以免氣氛越來越尖銳，讓兩家沒結(jié)婚就有了矛盾。

因爲(wèi)，這個婚姻兩邊都是要結(jié)的，就不必把氣氛弄得那麼僵。

羅有蕓坐在客廳，臉色不是很好看。

周景瑜還沒有嫁進朱氏，行爲(wèi)就這麼自作主張，羅有蕓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調(diào)教周景瑜，讓周景瑜知道她的規(guī)矩，讓周景瑜以後嫁進朱氏，要聽從她的臉色行事。

周景瑜像沒有看見羅有蕓給的冷臉，恭恭敬敬叫著羅有蕓，躬躬敬敬給羅有蕓鞠了一個禮，深深彎下腰，態(tài)度誠誠懇懇。

羅有蕓見周景瑜如此，一口一聲叫她媽媽，讓羅有蕓緊繃的臉色緩和下來。

已經(jīng)訂婚，就要嫁進朱家，現(xiàn)在稱呼羅有蕓爲(wèi)媽媽，並不爲(wèi)過。

嘴甜永遠(yuǎn)受歡迎，跟著朱蔡東一起這樣稱呼羅有蕓。

羅有蕓終於示意，指了指對面沙發(fā)，讓周景瑜坐。

既然是來收拾局面，化解昨晚那個新聞，周景瑜現(xiàn)在在羅有蕓面前每一步都錯不得。羅有蕓讓她坐，周景瑜這時，纔敢坐下。

她膝蓋併攏，雙手端正放在膝上，挺直腰，神情卻又不那麼倔傲，要讓羅有蕓看出，她是誠心過來跟他們解釋昨天那個新聞。

周景瑜不能如實告知，她解釋的理由是，她從小有著模特夢想，想站在t形臺上，而且就要結(jié)婚了，她想在結(jié)婚前瘋狂一下，站在臺上客串一下走秀。

羅有蕓不是不能理解，現(xiàn)在年輕人，結(jié)婚前一天會開單身派對，派對足夠瘋狂花式多樣，宣佈這是最後一天單身，明天就正式走進婚姻。

羅有蕓細(xì)細(xì)斟酌周景瑜的話，拿眼打量她。

周景瑜再次解釋，消去羅有蕓疑慮。她微微一笑，神情柔和。她說，“我畢業(yè)就在周氏工作，朋友之情，或者有時覺得朋友項目有趣，我也參加過。”所以，昨晚她出現(xiàn)在t形臺上不必大驚小怪，從來不在職場工作的淑女名媛，忽然走秀才讓人覺得突然，身爲(wèi)職場中人，周景瑜有時參加這些節(jié)目，不是爲(wèi)了商業(yè)利益。

是，以前她有放下身份參加過一些非商業(yè)活動，純粹是看在朋友份上，或者，邀請她的人的項目，讓周景瑜覺得新奇有著新意。

在職場中，交際或人情，多少會參與一些非利益商業(yè)活動。羅有蕓想了想，緩緩問周景瑜，“爲(wèi)什麼是莫漢成？”

這才最重點！

周景瑜心裡一痛，臉上輕柔笑說，“其實我們私下早就成爲(wèi)朋友，不像外界說的那樣我們冰火不相容，”不等朱蔡東打斷她，周景瑜繼續(xù)把話說完，說出羅有蕓和朱蔡東心裡所想，他們並不希望她跟莫漢成再有聯(lián)繫，她繼續(xù)笑說，“hz服裝推向市場，他忙得不可開交，我們以後也很難得見面了。”雖然知道羅有蕓和朱蔡東在顧慮什麼，不能直接說出他們內(nèi)心所想，這樣會顯得他們小氣，氣度太小，而且，周景瑜要是這樣直接說出來，更像是周景瑜在怪罪他們錯在他們，是他們讓周景瑜跟前夫不能再做朋友，於是，周景瑜要把他們心裡這層顧慮婉轉(zhuǎn)表達(dá)出來，把話題一轉(zhuǎn)是因爲(wèi)莫漢成工作太忙，他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而這一點，由周景瑜主動提出來，告訴他們，更顯得周景瑜是誠心想嫁給朱蔡東。站在朱氏未來的媳婦立場，也應(yīng)該不等朱氏這邊提出來，周景瑜就要懂得避嫌，她不應(yīng)該跟莫漢成再有來往。

周景瑜主動把話說開，逐一逐一解釋，羅有蕓沉吟一會，轉(zhuǎn)頭叫傭人準(zhǔn)備晚飯，留周景瑜下來吃飯。

換言之，周景瑜的解釋在某種程度，消去羅有蕓昨晚對新聞的怒意。她還得周景瑜助她一臂之力奪朱氏江山，周景瑜已經(jīng)在對她讓步，誠意解釋，她對周景瑜的臉色不能一直襬得太難看。

周景瑜的話說得很含蓄，但羅有蕓明白，周景瑜是在跟她做了承諾，以後不會再出現(xiàn)昨天這樣的事情，她不會再跟莫漢成有聯(lián)繫。

周景瑜對羅有蕓恭順的姿態(tài)讓羅有蕓滿意，卻讓朱蔡東對她更加諷刺。

飯後，他送周景瑜出來。嘲諷她，“就要嫁進朱家，還跟莫漢成關(guān)係不清。”

周景瑜停下腳步，正色道，“我們的關(guān)係坦坦蕩蕩！”

“是嗎？只有你和他心裡知道。”朱蔡東譏諷。

這話太不堪，是朱家公子說出的話？

朱蔡東爲(wèi)周景瑜三兩句話就能說服母親而惱怒，認(rèn)爲(wèi)她比胡曉藍(lán)有心機。

胡曉藍(lán)見到羅有蕓，低眉順眼，一一聽從羅有蕓，仍得不到羅有蕓喜歡。

他在把不能跟胡曉藍(lán)的怒氣發(fā)泄在周景瑜身上，周景瑜想迎戰(zhàn)，問他跟胡曉藍(lán)關(guān)係結(jié)束了嗎？結(jié)束得清清楚楚？難道，他跟胡曉藍(lán)以後再見連朋友也不是，而是陌生人？

想想周景瑜沒有開口，這話說出來，越發(fā)讓她刻薄猙獰。

何必？

她不想跟朱蔡東鬥嘴，句句回?fù)羲?

雖然只是幾句話就打消羅有蕓疑慮，可每句話說出來都像割著周景瑜，她踩在利鋒上，一顆心血肉模糊。

十分疲乏，在院子門口，她跟朱蔡東告辭。

朱蔡東不等她把車開車，就砰的關(guān)上門。

這個舉動有失大家族公子的教養(yǎng)與風(fēng)度，對周景瑜太無禮，周景瑜心裡苦笑，回到車上。

怎麼能計較那麼多？

她現(xiàn)在只但願能平平靜靜結(jié)婚，生活。

解決朱氏對昨晚她和莫漢成登臺走秀的疑慮，周景瑜這幾天就等著結(jié)婚。

昨晚沒有睡好，她要回去睡覺。

新娘不能臉色憔悴，眼晴是黑眼圈。

前方已經(jīng)沒有人在等她，朱家的私家路兩邊都是樹林，太靜，周景瑜的車越開越快，車早已打開車蓬，風(fēng)拂過她的臉龐，手放在車窗，煙在手裡燃著，一點光亮如天際星光。

好久沒有這樣午夜飛車，車子穿梭在山脈之間。

周景瑜一手抓著方向盤，一隻手把煙放在脣邊。

狠狠抽一口煙，愛走到盡頭也如這隻煙，只剩煙霧，緩緩飄向蒼茫天空。

汽車在午夜寂靜公路飛馳，太愜意，周景瑜甚至想去騎馬。

在馬場逗留兩個小時，騎得筋疲力盡，她纔打道回府。

朱煙在公寓樓下等她。

她跟樑承躍把周景瑜的電話打爆了。

周景瑜跳下車，笑著安慰她，“喲喲喲，不是說今天跟葉洋海去海邊度週末？”

朱煙瞪她。“你還能說笑？！”

周景瑜聳聳肩，遞給朱煙一個眼神。不然呢，能怎麼樣？

周景瑜問朱煙，“要不要到樓上坐一會？”

朱煙難受。

她走向附近的便利店，周景瑜停好車跟過去。

她的手環(huán)著朱煙肩膀，打趣她，“今天取消跟葉洋海約會，他會不會生氣？”

朱煙扔開周景瑜的手，生氣大罵，“現(xiàn)在是說他生氣的時候嗎！”

朱煙的個性比周景瑜還暴燥。

周景瑜走進便利店，在明亮店裡回頭笑問朱煙，“要喝什麼？飲料還是啤酒？”

朱煙被這樣的周景瑜氣得不行，深深呼出口氣，才能不跳起來對周景瑜怒罵。

她冷冷回，“啤酒。”

周景瑜另要了好幾袋魷魚，坐在便利店門口，一邊抽菸一邊吃魷魚。

朱煙實在不能不問，“心情好點了嗎？”下午她哭得那麼歷害。

周景瑜拿著煙的手撐著頭，偏過臉對朱煙點點頭。

“你呀！”朱煙氣得嚷，粗魯打開聽裝啤酒。

周景瑜不想再談這個話題，開朱煙玩笑。“斯文點，女人越來越成男子漢，葉洋海會皺眉。”

朱煙橫她。“你還不如我，想戀愛就戀愛，一輩子不結(jié)婚就不結(jié)婚，管別人怎麼看。”

生活是自己的，爲(wèi)什麼還要介意別人看法，按著別人的意願生活。

周景瑜抽了口煙，看著朱煙，笑了笑。

朱煙又說，“是爲(wèi)了你母親跟家族企業(yè)，是不是？”

周景瑜別轉(zhuǎn)臉，寂寥看向街道。

算是默認(rèn)。

空氣清爽帶著涼意，周景瑜縮了縮脖子。

朱煙把披肩丟給她。

周景瑜笑嘻嘻拿起，搭在肩上。“謝謝。”她對朱煙調(diào)皮一笑。

朱煙喝口酒，說她，“越傷心你越笑，你不如哭了讓我放心點。”

“我不會再哭。”周景瑜回頭瞅著朱煙。

愛一次就夠，一次撕心裂肺的哭泣也足夠。

朱煙看看周景瑜，忽然說，“我今天看了hz服裝昨晚那個錄像帶子。”

周景瑜沒有言語。

朱煙說，“要是你對我說，你現(xiàn)在不愛莫漢成，我絕對不會相信！”

周景瑜望向朱煙，聲音空寂。“有什麼能躲得過你的眼晴。”朱煙是情場老狐貍，深諳男女感情，如果朱煙能在走秀的時候，看出周景瑜喜歡莫漢成，周景瑜不想否認(rèn)。

其它人呢？

要是其它人這樣問她，周景瑜一定會否認(rèn)。

因爲(wèi)，生活就是很多關(guān)係網(wǎng)，爲(wèi)了生活平靜和不必要的麻煩，否認(rèn)是最好的辦法。

朱煙罵她。“你有很多東西都瞞著我。”比如，私下陪著莫漢成，比如，沒有放下莫漢成，再比如，跟朱蔡東結(jié)婚。

從一場秀，朱煙就能感覺到周景瑜不只是在臺上走秀這麼簡單，不是莫漢成舉行服裝秀，她過來捧場，而是私下一直跟莫漢成有聯(lián)繫。

相信路慧珍和羅有蕓也隱約覺得，不過她們都沒有進一步揭穿周景瑜。

身在江湖，話說到哪一步就停下，不要再追問下去，這是個智慧。

揭穿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對周景瑜撕破臉，路慧珍擔(dān)心周景瑜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推掉這門婚姻。羅有蕓也有自己的想法，她需要的不是周景瑜的過去怎麼樣，而是周景瑜嫁進朱氏家族的以後。只要周景瑜給足她臺階下，誠心解釋給足她面子，又對她承諾，以後不要再跟莫漢成聯(lián)繫，不必要再去對周景瑜追究問底。

朱煙說，“hz男裝一夜成名，電視臺派記者去採訪莫漢成。”

周景瑜沒有言語。

朱煙說，“今天記者沒有聯(lián)繫上莫漢成。”

周景瑜心裡咯噔，一雙眸子閃著光緊緊盯著朱煙。

朱煙嘆氣。“你還是那麼在乎他，一聽到他，整個人就繃起來。”

周景瑜打斷她，“記者聯(lián)繫不上他？”

朱煙喝著酒，深深呼口氣。“這款服裝太獨特，沒有大碼適合胖子的衣服，很多傳媒都想採訪莫漢成，而且，你的那款女裝，也足夠吸引傳媒，想知道這款hz唯一女裝背後有什麼意義和故事。”

周景瑜黯然。“沒有故事，聖經(jīng)說，太陽底下沒有新事。”天下那麼多人，那麼多愛情，乏善可陳，不必交給傳媒挖掘這件hz女裝背後。

“又想瞞我。莫漢成不會莫名做一款女裝，他也愛你是不是？”

周景瑜胸口艱澀，偏過頭，深深吸口煙，轉(zhuǎn)開話題，“連你也跟傳媒一樣口吻，是想採訪我？”她對朱煙瞇瞇眼，笑了笑。笑太淡，不一會從嘴角消失。

朱煙白她一眼。“我要是想登你的新聞，根本不用採訪你，以你好朋友身份就足夠?qū)憙绍囆侣劇！彼咭宦暎安皇怯泻芏嘈侣劊际菗?jù)好朋友說，閨蜜說，身邊親近的人說這種口吻發(fā)稿？”

兩人目光對視一會，周景瑜哈哈笑。

這不是玩笑，朱煙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周景瑜卻笑得歡快。

其實有什麼好笑的事情，無非是她心裡太悶，朱煙略講了點有趣的事情，她就覺得是最搞笑笑話。

周景瑜有點走神，不知莫漢成怎麼樣。

朱煙見她神情睏乏，放她回去休息。

周景瑜是很累，卻沒有睡意。

樑承躍給她電話，她說，“沒事，我在公寓。”踢開高跟鞋，倒在沙發(fā)。

掛了電話，周景瑜纔想起昨天莫漢成打傷的那個司機。

她又給樑承躍拔電話，詢問此事。

樑承躍說，“今天我去過醫(yī)院，私下和解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周景瑜呆一呆，她今天疲憊中竟然沒有記起去醫(yī)院，去看那位受傷的司機。

她沉默。

樑承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說，“你好好顧著你自己，我來處理這件事。”不會讓莫漢成被起訴。

半響，周景瑜說，“謝謝。”

樑承躍心裡苦澀，就算再好朋友，周景瑜也做不到可以跟他肆無忌憚，丟開修養(yǎng)與禮貌，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客氣。而她對莫漢成，早就不在乎禮貌，不然十年前怎麼會瘋狂剿殺莫漢成，根本就不顧及女生形象。

她對樑承躍放不開，不能徹底把他完完整整當(dāng)成一個戀人。

收了線，周景瑜放心不下，找蔣空繞。

蔣空繞在電話裡說，“你還關(guān)心他嗎？”關(guān)心莫漢成就不會對莫漢成做這樣的事情，玩轉(zhuǎn)在幾個男人之間。

周景瑜不理會蔣空繞對她的怒意，“你今天去看過他嗎？”

“他把自己關(guān)在公寓，一天也沒有出來。”他也沒得進去。蔣空繞問周景瑜，“你到底對莫漢成許過什麼承諾，昨天他聽到那首《wearewords》，歌手唱到其中幾句歌詞，他就突然發(fā)瘋，衝上去對別人撕打。”

wearewords，即我們的諾言。

周景瑜的心沉了沉，“是哪幾句？”

蔣空繞說了，周景瑜呆了一呆。

這幾句歌詞是，如果你說的話不是認(rèn)真說的，如果你認(rèn)爲(wèi)諾言只出現(xiàn)在美好時候，那麼這不是諾言，這些諾言算什麼？

周景瑜緩緩掛上電話。

內(nèi)疚與自責(zé)讓她失眠，第二天醒來，整個人的腦袋像被拿掉，額角痠痛。

她想了一個晚上，仔仔細(xì)細(xì)想過她說的話，她真的沒有對莫漢成許過承諾，沒有說過諾言。

到底是她哪一句話給了莫漢成承諾？

周景瑜煮咖啡，想到腦袋欲裂，仍記不起她對莫漢成有說過這樣的話。

昨天沒有跟朱蔡東試穿婚紗，今天得把這些功課做完。

簡直不記得是如何穿上婚紗，如何聽朱蔡東品評譏笑她這款婚紗的瑕疵。

其實婚紗夠完美，只是朱蔡東不能與胡藍(lán)曉一起，看周景瑜不順眼。

兩人試穿婚紗，羅有蕓最終滿意點頭，就這一款式。

周景瑜籲口氣，回去跟母親交差。

“婚紗已經(jīng)決定定下。”周景瑜說。

路慧珍看了看周景瑜，她的臉色太黯黃。她說，“等會跟我一塊出去。”她要帶周景瑜去美容，保養(yǎng)。

周景瑜有心事。

即使是週末，am公司要對服裝訂單趕工，不會休息，她擔(dān)心莫漢成沒有過來，公司出現(xiàn)問題。她下午得過去看看。

路慧珍不滿打量周景瑜，問得直接，“跟莫漢成還有事情沒有結(jié)束？”

周景瑜驚駭，猛地擡起頭，跟母親眼晴相遇。

路慧珍銳利看進周景瑜眼晴深處，話說得耐人尋味。“婚禮一定不能出錯，”她說，“周氏現(xiàn)在急需資金。”

周景瑜驚到，母親說得這麼直白，可見企業(yè)資金鍊就要斷掉。

她陪母親吃午飯，電視廣告之後進入新聞。

“周氏企業(yè)深陷欠款羅生門，資金壓力成事實，董事長周星華接受記者採訪表示，這只是傳聞，然而據(jù)瞭解，近來有原料供應(yīng)商向周氏企業(yè)追要欠款，已經(jīng)有供應(yīng)商停止向周氏供貨，周氏爲(wèi)了項目能順利進行，開始對員工減薪——”

周景瑜震驚，好一些才鎮(zhèn)定些許，問母親，“這是真的？”大哥才接管企業(yè)，企業(yè)怎麼這麼快就走向窮途末路。

“如果你稍稍關(guān)心周氏，不會現(xiàn)在才知道。”路慧珍仍對周景瑜跟莫漢成有來往而不滿。

莫漢成能幫到周氏什麼？

莫漢成現(xiàn)在事業(yè)也纔剛起步，怎麼可能幫周氏一把。

路慧珍再次嚴(yán)肅跟周景瑜說，“婚禮你絕對不能出錯。”

這話太有深意。

周景瑜望向母親。

兩人眼神交會中，周景瑜胸口猶如被刺一刀，母親這樣不相信她。母親這樣兩次告訴她，是在告訴周景瑜，婚禮那天，她不能爲(wèi)了一個男人，爲(wèi)了莫漢成跟他私奔，置家族企業(yè)而不顧。

她竭盡全力說服自己嫁給朱蔡東，卻得到母親這樣不信任。

周景瑜啼笑皆非。

她站起來，“我走了。”

“你要去做美容。”路慧珍冷聲。

周景瑜神情繃得很緊，聽了，她控制不住聲音提高，“媽媽，我很努力在跟朱蔡東結(jié)婚，不要再幹涉我！”

她知道她自己每一步在做什麼！

她已經(jīng)不是小孩，有自己的思維和理智，有自己的看法和主見！

說完，周景珍才意識到自己精神太緊張，對媽媽太無禮。她即刻道歉，“對不起。”

她的精神繃得像一根弦，路慧珍闖蕩江湖，很快明白不能再逼周景瑜。稍出點力，周景瑜可能就要失控，崩潰。

所以，路慧珍想對周景瑜發(fā)火，也把怒火壓下，對周景瑜說，“最近忙結(jié)婚的事情選婚紗你也沒得好好休息，回去休息吧。”

真讓人心酸。

周景瑜嘴角悽笑。

母親明明感覺得到她沒有放心思在忙結(jié)婚的事宜，而且自從她走秀，母親就知道她私下在陪著莫漢成，爲(wèi)什麼就不能把話說得坦承一點，直接跟周景瑜說，她這段時間是爲(wèi)莫漢成神傷憔悴，然後告訴她，過去已經(jīng)過去，讓她跟朱蔡東好好結(jié)婚生活。

母親是這樣不信任她，擔(dān)心提起莫漢成這個名字，又讓周景瑜走神，會勾起對莫漢成的神思，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在母親眼裡，她是個爲(wèi)了愛情衝動不顧一切的人？

十年前她是這樣，可是，這十年，她已經(jīng)在按著母親想要的獨立女性在改變自己，她在長大，在成熟。

她不會盲目的爲(wèi)愛情放棄一切。

可是，她在母親眼裡，竟成這樣一個自私的女兒。

她的眼晴酸澀，卻沒有眼淚。

回去路上，她到了am。

李羅新見到周景瑜，急忙迎上來，告訴她，公司電話一天響個不停，都是打進來訂hz服裝。訂單太多，李羅新?lián)墓S不能按計劃的時間趕製出來。

周景瑜問，“找過莫漢成嗎？”

“他在電話裡囑我跟工廠交待，他們會知道怎麼做。”又說，“老闆也不知怎麼回事，公司忙得團團轉(zhuǎn)，他也不過來。”

周景瑜黯然。她說，“這樣吧，我去跟工廠交待一下，你負(fù)責(zé)處理好訂單，我讓工廠儘快找多些人手，有條理讓工人加班。”

周景瑜走回車邊，李羅新想了想，猶豫著叫住周景瑜。

周景瑜回頭。

李羅新說，“老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周景瑜立刻答，“不是，他出差見大客戶。”看著李羅新目光堅毅，語氣堅定。

只有堅決的語氣才能安撫李羅新，李羅新才能安撫底下員工。不然，在這樣的時候，真正的老闆莫漢成都不出現(xiàn)，會讓員工狐疑，界時各種胡亂猜測的消息在公司傳開，動搖公司軍心。

這個時候，am不能再出一絲錯。

周景瑜去工廠，跟廠長想辦法在訂單時間內(nèi)，製作好這些衣服。

她越發(fā)自責(zé)，對莫漢成內(nèi)疚。

他的性格不會丟下工作不管，卻因她給的創(chuàng)傷沒有來公司，只是用電話囑李羅新。

她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硬著頭皮去找莫漢成。

她想去找莫漢成談一談，跟他道歉。

然而，她真的做錯了嗎？

她錯在哪裡呢？

她的錯，無非就是不該在這個時候還愛他，還陪著他創(chuàng)業(yè)。

周景瑜跟廠長交妥事情，到莫漢成公寓。

她在樓下，想拔電話，躊躇好久。

終於，電話拔過去，莫漢成的手機音樂讓她的心跳得快。

響了好一會，莫漢成沒有接。

她再打。

他還是不接。

她咬了咬牙，下車，進電梯，一步步走在長長走廊，停在莫漢成公寓門口。

每靠近他的公寓，臉越發(fā)蒼白。

幾乎用盡力氣，她才能在他門前站定。

然後，按門鈴。

裡面沒有聲音。

周景瑜蒼白著臉，抖著手，再按門鈴。

裡面仍然沒有聲音。

她再按。

不一會，保安走上來，請周景瑜下去。

莫漢成自從那晚回來，沒有走出過房間。

房子酒味瀰漫，空酒瓶在地上東倒西歪，他也不知在地板上坐了多久，手上一直拿有酒，衣衫面容邋遢，胡茬冒出，眼晴深陷。

蔣空繞每天都來敲門，不過不會按三次門鈴。

莫漢成聽到第三次，終於從酒意中找回點精神，他起來，以爲(wèi)是蔣空繞，正不耐。他搖晃著去洗臉，停下腳步在貓眼看出去，整個人像被雷闢過，心燒焦般，整個人定住。

是周景瑜！

他的眼底掠過深沉兇狠，這女人，竟還敢厚著臉皮過來找他！

他的嘴角歪著獰笑，狠狠灌一口酒，恨不得撲上去掐了她，然而，他不屑！

從今以後，他不會再是一個愛情傻瓜，被她這樣玩在手心！

她一個微笑一句話一個神情，都以爲(wèi)是對他有意，是在跟他戀愛，他深深掉進情網(wǎng)，她卻高高在上，從情網(wǎng)走開，跟別的男人結(jié)婚！

他立刻給保安拔電話，讓保安毫不留情把周景瑜趕走。

周景瑜嘴脣顫了顫，沒有太掙扎，就下樓。

莫漢成站在樓上窗戶，冷酷視線斜斜凝住她，酒一口一口灌著，神情銳狠。

視線越來越利，越來越像一枚針，釘住周景瑜周景瑜。

她靠在車邊，抽著煙。

也不知她在想什麼，好久都沒有把車開走。

啤酒罐在莫漢成手裡捏著嘎吱響，啤酒泡沫涌出來，塗滿他手上青筋。

他發(fā)誓，把她最好的東西，全都拿走！

名譽，婚姻，妻子，女人們息息相關(guān)的這些美好，他要逐一摧毀！

過了好一會，周景瑜黯然開車離開。

一連一個星期，周景瑜都跟蔣空繞聯(lián)繫，莫漢成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公寓。

蔣空繞刻薄她，“景瑜妹子，你明天不是要幸福結(jié)婚了嗎，請做好一個良家妻子，不要再引誘別的男人。”

“我——”

“再見！”不等她說話，蔣空繞掛上電話。

周景瑜怔怔望著手機，眼晴泛著眼淚。

她真的做錯了嗎！

是不是！

是不是！

如果她能對莫漢成狠心，即使他事業(yè)低谷也不對他回頭幫他，能狠心走開，事情就不會成現(xiàn)在這個局面。

明天要結(jié)婚，母親過來看她，囑她早點休息。

是的，哪有新娘不精神奕奕，臉上眉梢全是笑容。

可是，她睡不著。

無數(shù)針刺著她，黑夜裡她從牀上跳起，撲向外面。

她奔出公寓，跑出街道，深深吸著午夜清冷空氣，才感覺到她還是她，不是在密閉房間喘不了氣。

她失了魂，一個人在街上游蕩。

來不及拿外套，穿著運動服趿著涼鞋，神情呆滯枯萎，路人不時向她投來奇怪目光。

有喝醉的男人過來跟她搭訕。“靚女，要不要一起睡覺？”

周景瑜害怕，這才知道她在幹嘛，這副衣著這個神情出現(xiàn)在深夜空寂街道，就是給了小混混機會。

她往回跑，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

才轉(zhuǎn)彎，一隻手把她拽過來，她撞進一個胸膛，堅硬胸膛讓她的腦袋發(fā)出悶重聲響。

不等她回神，灸熱的吻堵住她的脣，對方呼吸太燙，如油著了火。

雨叮叮咚咚開始從天際滴下，周景瑜無法承接這樣的吻，透不過氣，彷彿要把她吻窒息。

她試圖推開男人，眼晴一掃，心跟人一起哆嗦。

是他！

是莫漢成！

雨成了濃密的絲，把他們罩住在裡面，燈光恍恍惚惚，始終透不進來，只斜斜映著兩個交纏的身影在地上。

而事實是，周景瑜震顫，一直在努力想推開莫漢成。

他雙手緊緊捧著她的臉，吻成了咬，撕扯。

他要把她撕開成碎片，把她抵在路燈柱子下，高大冷毅的身影把她堵住，讓她無路可逃，猶如他要拿著劍，要一劍刺中她，讓她不能動彈，不能反抗，對他匍匐，對他順從。

哧——

肩膀衣服被扯開，他的手粗猛中勾到她的肩帶，肩帶一扯，又彈回到周景瑜肩膀，周景瑜心驚肉顫，渾身緊張。

她奮盡全力，用腳踢，用手打，莫漢成身影如此高大，如一座山脈，狠狠壓下她，要把她碾碎。

周景瑜如同上次，拼盡力氣咬莫漢成，上次，他痛得放開她，這回，他感覺不到痛。他胸口裂開一個巨大口子，裡面注滿對要失去她的害怕，恐懼，不捨，這些排山倒海把嘴脣的痛淹沒。

嘴角沾著血，雨水硬是擠進來，擠進來，沖刷兩人緊密脣縫中的嘴角血跡，不一會，兩人衣衫血跡斑斑。

莫漢成不顧一切吻下去，掃蕩嘴角傷痕，脣裡腥味，他要踩平她，雙手抓著她的臉，吻得昏天暗地，不管她還有沒有在喘氣，有沒有呼吸。

他的理智盡失，心住著最深沉愛意，也燃著最猛烈恨意，恨意太深，轉(zhuǎn)成了殺機。吻帶著殺意，離開她的脣，滑向她的肩膀。

撕開衣衫的的肩膀，雨點撲溼。

在她百般掙扎想推開他的時候，莫漢成在她耳邊暗啞低語，“取消婚禮，”他說，“否則，明天你的婚禮上會出現(xiàn)你跟我睡覺這一幕。”

周景瑜沒有聽清，以爲(wèi)是莫漢成現(xiàn)在正拍著他們的錄像。

他咬著她的肩帶，周景瑜終於能喘過氣，她顫聲嘶叫，“放開我！”

“放開！”

莫漢成聽了她的話，把她放開。

哦不，是放開扳著她的一隻手，另一隻手仍大力抓著她，如山般身影把她抵在路燈柱子下，讓她沒有路可逃。

他放開的手，從褲兜拿出手機，輕輕一按著手機鍵，立刻就播出一個畫面。他的吻自始自終沒有停下，也沒有擡起眼。

傾盆的雨撲下，周景瑜滿臉都是雨水，看了一會，雨水遮住眼晴，看不清畫面，她伸出手，已經(jīng)想不到要推開莫漢成，而是用手狠狠抹去臉上雨水，把手機畫面看完。

雨水沖刷周景瑜臉龐，她在雨裡萬念俱灰，無限傷痛。

是十年前，她趁莫漢成喝醉，帶他回去睡覺的錄像！

她牙齒冷得打顫，眼晴被雨水撲下幾乎看不清眼前。

靜靜看完錄像，身上尋不著呼吸。

她感覺不到莫漢成已經(jīng)吻到了哪裡，她猶如燈柱，動也動不了，整個人整顆心已經(jīng)不懂得跳動。

很久很久，她能微微呼吸，凍僵的手能有感覺了，她不假思索，一拳朝莫漢成臉頰揮過去。

莫漢成深深震住，臉在她的胸前被打偏。

不到一秒，他的拳頭揮向周景瑜。

周景瑜左臉頓時爬上深紅指痕，嘴角洶涌出血。

啪！

閃電般，也不到一秒，周景瑜拳頭砸向莫漢成的臉。

血，登時從莫漢成牙齒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