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女將手?jǐn)E起，指著趙明誠，道：“趙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你說清楚。”

皓月一見這情況，便知蔡小姐已經(jīng)誤會趙公子了，當(dāng)下便十分高興，與蔡小姐說道：“蔡小姐，我家小姐可別無他意，只是趙公子爲(wèi)人實在憨厚，他既拿我家小姐當(dāng)作故友，便邀請我家小姐前來一敘。小姐爲(wèi)人實在，便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

皓月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她知道，自己的目地已經(jīng)達(dá)到了。

蔡女聽了果然心裡十分難受，自下想道：“故友來見面，怎麼會有什麼約定呢？這其中會是怎麼回事？趙郎，你到底在做什麼？”

趙明誠越聽越覺得皓月說的話荒唐，自己一人前來，根本就不知道李小姐會來。

趙明誠一轉(zhuǎn)頭，怒視了皓月一眼。

皓月看到趙公子的樣子，首先是害怕，可是她再一想：“我若因此給趙公子製造了麻煩，那對於小姐來說可是一件大好事，我讓他再欺負(fù)小姐。”

想了想，皓月反而覺得自己有理了，於是也不怕趙公子，與他怒目相對，卻又一變，將眼中的怒氣收了去，再一眨眼，眼中卻飽含著溫柔，溫柔中夾雜著怯意。

皓月與趙公子道：“趙公子，我知道錯了，不該說出事來。”

“什麼事情？”蔡女朗聲問趙明誠。

趙明誠此時真的成了啞巴吃黃蓮了，看著逼問的蔡女，竟然不知道要該說什麼了。

蔡女看著趙明誠，眼中不禁擠出了淚光。她也不講什麼女子禮節(jié)，直接用袖子將眼淚一擦，然後猛地將袖子放下來，對著趙明誠道：“你說啊，趙郎，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明誠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自己隻身前來，不料碰了巧了，竟然與李小姐碰上了。這是巧事，卻不是明誠能左右的。”

“巧事？那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是筆對嗎？你來這裡，拿筆做什麼？”蔡女又問道。

趙明誠被她這麼一問，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偷偷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方纔李清照一直是在閉口不言，因爲(wèi)她心中對趙公子因愛生恨，因此當(dāng)聽到皓月在胡攪蠻纏時，李清照心裡竟然有這短暫的快樂感，她內(nèi)心的快樂感將她矇蔽，使她覺得這場面十分痛快，自己十分盼望著這樣的場面。

現(xiàn)在李清照再聽，卻聽蔡女是徹底誤會趙公子了，因此不由得對趙公子心生憐意，竟然也想要替趙公子說情了。

李清照忍不住，便對蔡女道：“蔡小姐，你誤會趙公子了。”

蔡女一直與趙明誠對話，這一聽李清照說話，便有些驚訝，又有些難受，內(nèi)心充滿了對李清照的排斥感。

蔡女便朗聲道：“誤會不誤會，雲(yún)兒內(nèi)心自有判斷，卻用不著李小姐來提醒。”

其實蔡女只是想要發(fā)發(fā)脾氣罷了，卻又聽皓月說那番話，現(xiàn)在又聽李小姐親口說出了這話，說自己“誤會”趙郎。她越說自己誤會趙郎，自己便越覺得自己沒有誤會他，好像趙郎真有什麼事似的。

蔡女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將自己雙手在空中一陣揮舞，然後便道：“趙郎，可是你自己答應(yīng)與我成婚的？”

趙明誠呆呆地看著蔡女，道：“是啊。”

蔡女又道：“趙郎，你說過，你我二人自幼便在一起玩耍了，我們青梅竹馬。你說過，你如那騎竹馬的郎君般來找我，你我二人鐘鼓相樂，每日悠哉悠哉。這些可是那日你提親之時親口與我說的嗎？”

趙明誠低頭道：“是。”

蔡女又搖搖頭，道：“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這幾句是大唐李太白的《長幹裡》，蔡女念得十分慢，好似在吟誦，卻又好似故意念得大聲些，以此來諷刺趙明誠。

這幾句便是趙明誠與蔡女提親之日與她說的。

現(xiàn)在蔡女又唸了出啦，以此來告誡趙郎，也諷刺趙郎。

蔡女唸完後，半天卻不聽趙郎說話，因此口一張，又說道：“趙郎，我們可是在四位父母前相互許下願望的，你說過，你要與我一起度過之後的人生，不管朝政如何，不論官位大小，我們都要在一塊兒。有了你，我從此不再觸碰兵器，不管邊疆戰(zhàn)事了。管他契丹人如何窺視中原，管他黨項人如何侵?jǐn)_邊城。我都不在乎了，我只要做回閨中人婦，相夫賢事，我都可以做的來的。”

說著，蔡女竟然也露出了笑容，好似自己真的處在了自己所說的場景當(dāng)中。

可是話鋒一轉(zhuǎn)，蔡女又哭泣道：“可是呢，自你提親以後，我便很難再見你一面了。這半個月以來，你我相見寥寥幾次，見面後你雖然對我百般附和，任我撒嬌，可是，我卻感覺不到你提親之時的溫柔體貼了。還有，這半個月來，你多次可以出太學(xué)府，可以來找我的，可是我卻不見你來。”

說著，蔡女竟然也有些悲從喜中來，又道：“我是粗魯人，不懂得你們治國大事。可是，馬上就要爲(wèi)人婦了，我卻要準(zhǔn)備侍奉郎君，侍奉爹孃。你呢，你連機會都不給我。”

趙明誠好似被她說動了，眼角又是涌出淚來，抿嘴道：“雲(yún)兒，我，我真的……”

說著，趙明誠又停下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皓月聽蔡女這麼一說，頓時感覺自己方纔的話實在有些過份了，因此張嘴想要安慰蔡女，卻忌憚身後的小姐，不敢說話。

其實不光是皓月，李清照聽著蔡女的話，也竟然被觸動了，此時她心裡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痛，只想著去勸勸蔡女。

可是自己什麼身份？

李清照捏捏衣角，卻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蔡女啜泣一聲，接著說道：“我知道，從小你便對我關(guān)愛有加，我也因此對你心生愛慕。後來你說你只是將我當(dāng)作妹妹看待。那幾日我傷痛欲絕，無法自控。直到後來，你說你迴心意轉(zhuǎn)，覺得我是你心中的女人。雲(yún)兒不敢亂佔高位，雲(yún)兒只是想要陪伴在你身旁罷了，只是想要……”

說著，蔡女便哭泣了出來，她用袖子一擦眼淚，又是啜泣幾聲。

要說方纔蔡女所說的話是埋怨，現(xiàn)在她又將往事提起，說起了小時候。

先說最近的事，再說小時候，這些話聽起來好似不合邏輯，可是讓趙明誠聽了，卻是去針般深深刺進(jìn)了他的心。

趙明誠有些自責(zé)了，他感覺自己實在對不起蔡女。

自己傷了蔡女了。

因此趙明誠將頭低下，用手捂住頭。

蔡女見趙郎這樣，便以爲(wèi)自己的話奏效了，忙又接著說道：“趙郎，我感覺你我二人之間有了隔膜，因此近日主動說要與你一起出去遊山玩水，我想要增進(jìn)我們的感情。可是你卻只是淡淡地點頭。這也不要緊，我以爲(wèi)你答應(yīng)就好。這幾日我精心準(zhǔn)備，可是卻還是少見你的面。今日我來找你，卻見你在這裡，你，你對得起我嗎？”

趙明誠忙道：“雲(yún)兒，我，我，你……”

李清照聽了，也有些替蔡女鳴不平，忙道：“我什麼？你什麼？”

趙明誠一聽李小姐說話，便有些發(fā)懵，這怎麼回事，怎麼李小姐也要埋怨自己嗎？

趙明誠一轉(zhuǎn)頭，見李小姐也淚眼縱橫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