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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嘆何時(shí)

月光明亮,正照門外臺坎,周圍燈籠大亮,今日大喜,蔡府雖然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卻是沉浸在一片喜慶之中。

蔡女與相公逗樂之後,都是性情大起,隨即便是喜悅上了心頭,暗暗竊喜,歡喜大笑,直到將牀單薄被滾落到了地上,方纔停下喘氣,隨即相互蹙眉,都是傻笑,又是鬥嘴鬥舌,互不相讓,直到二人說得多了,說得累了,方纔停下來。

可是還沒過片刻,二人都是相互凝視,寂靜之間,突然又冒出笑聲來。二人相互看了又看,不禁伸手過去,都開始摟抱對方。愛意濃濃,甜蜜濃濃,直將整個(gè)屋子充滿,隨即雲(yún)雨巫山,又是歡樂開始。

蔡府之內(nèi)一片歡樂喜慶。趙府之內(nèi),卻都是勞累沉醉。趙府的轎子擡回去後,來到門前,趙挺之下轎來,將夫人也攙扶著下來,又見清照將明誠攙扶下來。

趙挺之嘆息一聲,隨即便道:“哎呀,明誠今日喝了多少酒?有那麼高興嗎?”

李清照與公公笑道:“相公今日與陸兄弟言談甚歡,已經(jīng)醉得不成樣子了。”

趙母忙喚來幾個(gè)下人,將明誠攙扶住,隨即又與清照道:“清照你身子柔弱,不要攙扶他,讓別人來做就可以了。”

李清照看著婆婆,答應(yīng)了一聲,隨即放開相公,還與下人道:“慢一些,相公他喝醉了。”

趙挺之嘆息道:“哎呀,陸公子,這個(gè)傻小子,真不知道好歹,怎麼就不給蔡大人面子?他在酒桌上那麼一說,老夫都替他著急。真不知道蔡大人應(yīng)該怎麼迴應(yīng)他。”

趙母道:“那是人家的事情,老爺就不要多想了吧。再說了,既然蔡大人能夠承認(rèn)陸公子是他的女婿,想必一定是看中了陸公子的什麼地方。因此對於陸公子的豪言也沒有理會,不是嗎?”

趙挺之笑了一笑。點(diǎn)頭道:“是是,老夫怎麼管人家?算了,我們還是管好我們自己家裡的事情。走,夜色深了。回家去吧。”

趙母與老爺點(diǎn)頭答應(yīng)一聲,隨即又安排下人們都下去了,隨即又跟隨老爺一同回家去。

李清照一直跟隨著相公向家裡走,慢慢走著,見著前方幾個(gè)人稍有動(dòng)作。便與他們笑道:“你們小心著些,相公他喝醉了。”

衆(zhòng)人都是點(diǎn)頭道:“是。”

腳步更加慢了,李清照看著,卻還是擔(dān)心,還是與下人們小聲言道:“小心著些。”

下人們點(diǎn)頭道:“是。”

趙明誠雖然還在醉意之中,卻是還有一些意識,因此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隨即便叫道:“娘子,娘子你在何處?”

李清照本來還想著跟隨下人們一同回房去,讓他們將相公攙扶回去。這個(gè)時(shí)候卻一聽相公的話,隨即內(nèi)心一慌,忙與下人們道:“你們先停一停。”

說著話,李清照一步向前,來到相公身前,與下人們道:“你們先回去吧。相公由清照攙扶回去便可。”

下人們互相一看,都是無奈,雖然夫人要求自己將趙公子送回房去,此時(shí)少夫人的話卻也是不可違抗的。

李清照看著他們,與他們認(rèn)真誠懇道:“沒有事情的。清照讓你們將相公交給我自己。婆婆她不會怪你們的。”

下人相互一看,都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李清照接過相公來,與他們道:“你們回去就行了。相公跟著清照回房去。”

趙明誠好似在醉酒之中認(rèn)出娘子來了。將手一放,放到娘子的後背上,與娘子小聲問道:“娘子,是你嗎?”

李清照看向相公,見相公正是與自己相對視,隨即抿嘴輕笑。點(diǎn)頭道:“是我。你瞧瞧你,都喝成什麼樣子了。”

慢慢攙扶著相公向房門之前走去,李清照還覺得有些吃力,看看相公,見他還是歪歪斜斜的樣子,嬌氣道:“相公你醒一醒,我都撐不住你。”

趙明誠眼圈都紅,突然一擡頭去看,看看娘子,與娘子點(diǎn)頭道:“是。”

李清照正準(zhǔn)備再用力氣,卻突然感覺自己渾身都被提了起來一樣,再向相公一看,見相公倒是用上了力氣。

李清照驚訝一聲,還沒說話,卻聽相公道:“娘子你走路……小心著些……”

李清照看向相公,與相公道:“你沒有喝醉嗎?”

趙明誠疑惑道:“什麼?喝醉?明誠今日高興,怎麼能夠喝醉呢?”

李清照笑了笑,與相公道:“你瞧你那個(gè)樣子,還說你沒喝醉,走路都不穩(wěn)。”

趙明誠一瞪眼,隨即便認(rèn)真與娘子道:“娘子你說我喝醉了嗎?走路不穩(wěn)嗎?那好,讓明誠給你看看,你我二人到底是誰人喝醉了……哈哈……”

話還未完,趙明誠一把攬住娘你,便向著前方走,一面行走一面與娘子道:“娘子你覺得怎麼樣?”

李清照只道相公是在說醉話,因此根本不相信他能夠抱著自己連走數(shù)步,此時(shí)卻被相公一連懷抱著踉踉蹌蹌著回到房門之前,真是驚訝,卻又歡喜,好似自己和相公一同在月色之下玩樂一般。

此時(shí)月色正明,趙明誠停在自己家門口處,將娘子輕輕放了下來,與娘子互相對視了一眼。

李清照忍不住連連笑了笑,還與相公柔聲嬌嗔道:“你怎麼停下來了?”

趙明誠將娘子更向懷中摟了一摟,隨即仰面一指,與娘子笑道:“娘子你看,明月正亮,今夜不是飲酒的好時(shí)候嗎?”

李清照在相公懷中捶了又捶,與相公道:“你都喝得爛醉如泥了,還喝。”

心裡暗暗笑了笑,李清照想道:“相公酒量不如清照,卻還要和清照喝。”

趙明誠朗聲大笑,隨即便道:“是,明誠都已喝醉了。嘿嘿,娘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李清照伸手去捂了捂嘴脣,隨即想道:“相公你這個(gè)樣子,誰人還看不出來?”

趙明誠嘆息一口氣,隨即眨了眨眼睛,與娘子道:“此時(shí)此景。好似……”

李清照故意笑問道:“好似什麼?”

趙明誠伸手去拍拍自己的腦袋,自語道:“好似什麼呢?怎麼一到這個(gè)時(shí)候,明誠的腦子就不夠用了。”

李清照嘻嘻道:“相公你說。”

趙明誠點(diǎn)頭道:“好,我說。好似……團(tuán)圓時(shí)候。你瞧瞧人家陸兄弟和蔡小姐。成了好事,又是團(tuán)圓。我們一家人也應(yīng)該團(tuán)圓的。”

李清照點(diǎn)頭道:“對,我們一家人也應(yīng)該團(tuán)圓。”

趙明誠笑道:“十五嫁爲(wèi)盧家婦,十六生兒字阿侯……”

李清照雙目一定,瞧著相公。突然之間內(nèi)心一陣安然,面色也瞬時(shí)之間就變了。

趙明誠也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突然之間一個(gè)轉(zhuǎn)頭,看向娘子,好似登時(shí)自酒醉之中醒過來,看向娘子,結(jié)巴道:“我……娘子……”

李清照擡頭過來看著相公,與相公道:“人家家庭確實(shí)挺幸福的。”

趙明誠伸手去在自己嘴邊打了一巴掌,隨即搖頭道:“娘子你切莫在意,明誠方纔確實(shí)是說錯(cuò)話了。”

李清照低頭想了一想。隨即擡頭來看向相公,與他問道:“相公你不想我們的孩子嗎?”

趙明誠擡頭看看月亮,露出一個(gè)微笑來,道:“想,怎麼能夠不想呢?唉……”

李清照鼻子一酸,瞬時(shí)之間已經(jīng)是落下淚水來,伸手去輕輕拭去眼角淚水,隨即強(qiáng)顏歡笑道:“相公,夜色深了,我們回家去吧。”

趙明誠好似已經(jīng)醒過來一樣。點(diǎn)頭道:“好,好。”

又是伸出手臂來,趙明誠將娘子攬?jiān)趹阎校瑢⑺龜埖酶o了。

李清照擡頭看看相公。只覺得一陣溫暖,又是暗暗尋思道:“相公究竟喝醉了嗎?”

趙明誠慢慢來到房門之前,與娘子笑道:“我們回家去。”

剛一伸出手來,趙明誠卻又是停住了,哽咽了一聲,隨即便道:“娘子。我們……”

李清照問道:“相公你怎麼了?”

趙明誠隨即便道:“我們的孩子現(xiàn)在還不知道在何處呢!”

李清照沉默片刻,隨即與相公道:“相公你還想念孩子嗎?”

趙明誠低頭來,哼哼笑了笑,樣子卻很難看,道:“怎麼能夠不想念呢?孩子出生,我並不在你身旁。隨即回到青州去,我們還沒有待夠多長時(shí)間,你我又不得不分開。現(xiàn)在我們相聚了,卻又與孩子分開了。”

伸手去扶住自己的額頭,趙明誠停頓了片刻,隨即便又伸手去將門推開。

李清照與相公道:“相公你不要傷心了。”

原本聽聞相公的話,李清照自己覺得內(nèi)心黯然,真不知道相公居然在此時(shí)候竟然開始難受了。自己內(nèi)心的黯然神傷處登時(shí)沒了,轉(zhuǎn)過來倒是對相公開始安慰了。

趙明誠與娘子道:“娘子不要說了,我們回房去。”

李清照與相公點(diǎn)頭道:“哎。”

趙明誠扶著娘子慢慢進(jìn)到門中去,停留了片刻,隨即又是一邁步,暈暈乎乎,踉踉蹌蹌。

李清照忙攙扶住相公,與相公道:“相公你慢著些。”

趙明誠慢慢悠悠,自我笑道:“哼哼,明誠還是喝醉了。”

李清照與相公微笑道:“相公不必多說,睡一晚上就好了。”

趙明誠道:“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李清照沉默了一下,與相公道:“相公你怎麼還想孩子呢?”

趙明誠正色道:“明誠又怎麼能夠……不想呢?趙歇,歇兒,自那日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明誠思念他,想念他,卻是見不到他。”

李清照原本還想著安慰相公,在此聽聞相公的話,不禁又是黯然,心裡想起來自己昔日和相公一同逗孩子樂的場景,抿嘴輕笑。

可是隨即又是一想,李清照又發(fā)覺自己不過是在胡思亂想了。昔日孩子的笑容不過是自己的回憶罷了,至於孩子現(xiàn)在何處呢?自己真不知道。

趙明誠轉(zhuǎn)面與娘子道:“唉,岳父現(xiàn)在也回到了京城,孩子卻還不知道在何處。”

李清照點(diǎn)頭道:“爹爹將孩子送走,至今未能帶回。清照又何嘗不想再見見孩子呢?只不過……”

趙明誠伸手去撫摸娘子的額頭,將她鬢角的髮絲撩開,隨即與娘子笑道:“我們還是回家去吧,再不要亂想了。”

李清照點(diǎn)頭道:“是。”

二人漸漸回到牀上去,寬衣解帶,都躺下之後,卻都睡不著覺。

趙明誠看著娘子的後背,不知在思索什麼。

李清照看向門口處,外面月光自窗口射進(jìn),稍稍將房間之內(nèi)照亮了。

李清照感覺渾身不舒服,便轉(zhuǎn)換了一個(gè)樣子,見身子一轉(zhuǎn),睜著眼睛呆呆看著屋頂,又一轉(zhuǎn)眼,看看周圍的桌子椅子,不禁又是落下淚水來。

趙明誠伸手去放在娘子的身體之上,在被子之外輕輕一拍,與娘子道:“娘子怎麼還不睡?”

李清照與相公道:“相公你怎麼還不睡?喝了那麼多酒,現(xiàn)在不困嗎?”

趙明誠搖頭道:“本來還困,過了這一會兒,方纔又飲了茶水,現(xiàn)在是清醒了一些了。娘子,你還在想念歇兒嗎?”

李清照也真誠道:“是,清照腦海之中,總是有歇兒的影子。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趙明誠微笑著看看娘子,與娘子柔聲說道:“娘子不要再想了。母子連心,想必歇兒他也正在想你。我們一家三口日後必定還會再見的。”

李清照點(diǎn)頭道:“是,清照相信。不過卻不知道應(yīng)是何時(shí)才能相見。”

趙明誠道:“岳父既然能夠?qū)⒑⒆佑毟督o那個(gè)人家,那自然是對他們相信了。現(xiàn)在我們就只在家中等著算了。待再過一些日子了,孩子定然能夠回來的。”

李清照轉(zhuǎn)面看向相公,與他柔聲一笑,說道:“是,清照相信。”

趙明誠與娘子笑道:“好了,花好月圓之夜,我們也該休息了。”

李清照看著相公,與他甜甜一笑,隨即慢慢閉上了雙眼,心裡卻還在尋思著自己的歇兒。

趙明誠看著娘子,自己這才慢慢躺回去,還覺得頭腦有些暈乎,因此也將雙眼閉上,慢慢地沉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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