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濟次日傍晚纔回到星辰道院，領著秦玄前往星宿山，說是要去陣閣拜見神鯀老祖，卻先帶他到了星宿山上的功德殿前。

星宿山七大老祖，有兩位是七代老祖，壽元將盡，另外五位都是八代老祖。

七祖各掌一閣外，同時分權掌控其他各大洞天寶地，維持內部的平衡，符閣、功德殿和宗門神通傳承之地的星辰洞天，皆歸德高望重的七代真戊老祖掌持。

功德殿是一座四層高閣，巨門如山，寬闊的門外兩側各有一面三十丈巨壁，東側是宗室榜，西側是真傳榜，記錄著四千宗室和四千真傳弟子的功德。

這是星辰派的根本基石。

孟天濟有所暗示，特意先將秦玄帶到此處，指著宗室榜，“這兩尊功德榜是星雲祖師所立，所有本派附庸宗室的功德也自那時開始計算。兩千六百餘年匆匆而過，四大世家早已積累了數千萬的功德，他們是本派附庸的一等宗室，七七宗室位列二等宗室，最低也有千萬功德。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還請師叔明示！”秦玄微微搖頭，也知道孟天濟想要爲他指明前路。

“本派的功德和其他各派差不多，一功德即可換取一枚靈晶，此外也可換取功法丹藥和神通傳承。宗門鐵律如山，到了他們這些一二三等宗室的層次，按照本派的規矩，所能換取的功法神通基本都到了極限，可他們還是得繼續努力積攢功德，不停增加，也不敢輕易換取寶物丹藥?！?

孟天濟指著這面宗室功德榜，找到巨木海岱山孟家的位置，“看，我當初躋身星辰道院，又列席真傳，宗族有功，才從最低階的九等宗室提升爲八等。等我證道金丹，只有幾十戶人，依附在郭家門下的小小孟家終於成了七等宗室?！?

“當然，除了貢獻最好的弟子，各家宗室還可以向宗門供應靈草靈材，妖魄等等。只要是宗門需要的資源，各家都會想辦法供應，而且要供應最好的?！?

孟天濟在石壁上苦苦搜尋，一直翻查到最後幾面，終於找到石園秦氏的名錄，讚道：“雖然只是八等宗室，前途卻是一片光明，因爲你們可以供應靈茶。靈鯨島的茶園很不錯，條件好，秦氏的手藝也值得稱讚，連你師祖都誇獎過，若是品級再高一些，就有資格供應給巨木院和宗門。說不定有一天，你們石園秦氏會突破到第六等，從此就不再屬於寒門之列了。”

“或許吧！”秦玄也看到石園秦氏的名錄，字跡很小，和數萬戶八等宗室擠在一起。

“過去可不是這樣，各大宗室相互爭奪地盤，只管自家子弟，不顧宗門死活，那時的星辰派真是差點就要滅門?！泵咸鞚环駠u感慨，雖然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卻彷彿有過親身體會。

“直到星雲祖師迴歸，力壓羣雄，不僅重新恢復當年星辰祖師冊立的各種規矩，還效法中土、東海一些宗門，冊立七大鐵律，牢牢穩固住宗門的權威。從那以後，唯有寒門六等以下世家出身，纔有機會執掌星宿山上的大局，位列掌教寶座?！?

孟天濟的感慨極多，嘆息一聲，“天騭師兄可惜了，他本是極少數有資格，也有實力和天極師兄競爭掌教之位的本派九代嫡傳。他背叛宗門那年，我心中不甘，放棄巨木院都教一職，苦苦在西海找尋他，質問他爲什麼，你猜，他是如何回答我的嗎？”

秦玄想了想，很認真的問孟天濟，“他會不會說，他努力過，但他發現自己無法成爲宗門的第五位祖師。”

“唉，你居然能猜到。”孟天濟嘆一聲，“他確實努力過，百年如一日的永不停歇，想要改寫鐵律，可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我和天琴師姐，甚至連你師祖都很敬佩他，希望他能成功，給他不少幫助，只是這種事情不僅要靠努力?！?

秦玄大致已經明白孟天濟的意思，敲了敲石壁，“確實很難，難於登天。想來師祖終於明白，該留者終留，該去者終去?！?

“別太早放棄?！泵咸鞚幌胝f的太清楚，他只是拍著秦玄的肩膀，“你先看看自己在真傳榜上的排名，一夜之間就比我高出十倍，命好沒辦法，我也羨慕不得。”

兩人回身看向對面的真傳榜，萬天極以七百萬功德雄踞第一，其餘七嫡四魔位列在後，這兩年才替補的水魔劍擁有一百餘萬的功德，位列第十一，也是論功德補缺。

一功德媲美一靈晶，但有誰會輕易兌換？

功德是他們替補上位的關鍵因素，各大宗室也是如此，四大世家各有三千萬以上的功德，尚能力保四大世家的法位，七七宗室可未必了，稍一懈怠就會丟失法位。

秦玄坐擁六十一萬功德，排位陡升至真傳榜的第四十名，孟天濟師叔僅有六萬功德，位列一千七百名後。

“這麼多？”秦玄喜出望外。

“嘿，我就說嘛，別太早放棄，你的命這麼好，好好努力，指不定哪一天就能超越天極院主，高居真傳榜第一啊?！泵咸鞚Φ妙H是開心，這新增的六十萬功德是他費盡心力，拿著神鯀老祖的手諭和真戊老祖耗時一日，討價還價，差點頭撞鐵壁以示決心，纔給秦玄爭取到的。

“走吧，你師祖還在陣閣等著呢！”孟天濟真正的差事是將秦玄帶到陣閣，同時別讓秦玄過早進入功德殿，“快走?！彼鋈灰惑@，拉著秦玄就要加速離開。

“天濟師弟，何必著急?！币晃簧聿陌?，枯瘦黝黑，貌不驚人的老道士突然走出來，看似年過半百，鬚髮花白，半路攔在孟天濟和秦玄的身前，看著秦玄壞笑一聲，“哎呦，這位就是去年新科大考的探花，唯一的符科滿分吧？”

“天術師兄，老祖口諭，我得先帶他去陣閣面試，沒你什麼事?！泵咸鞚樕y堪，抓著秦玄的肩膀無意鬆開，手裡還用了勁，疼的秦玄微微咧嘴。

“這話說的，咱們功德殿的六十萬功德就這麼容易搶嗎，你家老祖是七代，見到我師祖還得喊一聲師伯?！笨菔莸朗亢芄之惖南蛑匦惺?，“乖，小師侄，先隨師伯去一趟符閣，真戊老祖早就想見你了。”

“呵呵?！鼻匦嘈Γ瑳]想到他這個周天餘孽還成了香饃饃。

孟天濟後悔不迭，他早知如此，必會遵守神鯀師伯的叮囑，直接將秦玄帶往陣閣，真要過招，他哪是這位七嫡之二“七鬥金符”葛天術的對手。

在西海修真界，“七鬥金符”是一個很恐怖的名號，每一道都能相當於老祖術法的金符何等珍貴，這位葛天術可是隨身總帶著七鬥金符，一斗三十斤。

“嘿嘿，天濟師弟，你怎麼讓老祖等這麼久？”功德殿外又有一名七嫡四魔現身，這位真人不過二十五六模樣，身穿一襲綠衫長褂，模樣俊俏，周身氣息宛若碧水滄海，腰間金玉腰牌證明他的身份同樣不簡單。

“呦，水魔劍師弟啊，你本是長青院一脈，現在也要給神鯀師叔當差？”葛天術怪異冷笑，向後退了兩步，避免被“水魔劍”韓天沢和“南鬥鯨”孟天濟夾擊。

他算是九代真人中資歷最老的那幾位，萬天極和木魔扇都比他晚崛起數十年，韓天沢和孟天濟更是後起之秀，前者出身韓家，成名更早，如今已是金丹後期的小圓滿修爲。

“師兄，你我難得相遇，何不切磋兩招，星宿山上不準施符祭寶，你可別犯忌哦。”韓天沢早有準備，隨手取了一柄寒鐵劍，不過中階法器，但明顯是專用於在星宿山上切磋，通體皆是用價值不菲的星辰隕鐵煉製。

“嘿?！备鹛煨g壞笑一聲，“別人既有在符閣當差的天賦，你們又何必攔著，真心小氣，都已經是你們巨木一脈的真傳，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只是鬥嘴，無意動手，不想落入兩名後起之秀的算計，指不定孟天濟是故意和韓天沢商量好，引誘他出手，踩著他這位“七鬥金符”出名。

人活一世，到了他這份上，實在犯不著爲爭一口氣，卻被兩位師弟踩著上位。

“師弟先帶秦師侄去見老祖！”韓天沢得勢不饒人，吩咐孟天濟一句，同時穩穩數步走向前，每一步都是七尺，步步生出朵朵碧蓮，一身碧蛟之氣浮起如雲霞。

他雙目如電，七尺清光凜冽，冷冷注視葛天術，“數十年前，師兄出手奪我一株小神品，此後又剋扣我數萬功德，如今我已小圓滿證道封魔，總該討教幾手。免得別人說我空是四魔，卻連最老最不中用的葛天術都不敢招惹?！?

“胡扯，那株小神品本該就是我的，你莫名其妙插手，害我未能擊殺金蛇教的那幾名真人，結果還要和我均分好處。”葛天術怒不可遏，偏偏又退數步，“罷了，陪你過兩招，免得別人說我空是七嫡，打不過無命天極也就罷了，連最小最無知的水魔劍都不敢教訓?！?

嘿！

秦玄頗有興趣觀戰，看看這兩位一老一小的七嫡四魔如何過招，可惜被孟天濟一拽而去，心中倍感遺憾，兩人剛離開功德殿不遠，對方就已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