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首山斗陣結束已有一年，靈鯨島的小先天勝境之名，在西海修真界漸漸廣爲人知，蛇鯨城日益繁華，各路修士慕名而來。

這些天，秦玄正在考慮外出歷練，一是爲了靈隱蜂王的證丹尋找契機，二是依照長生盟兩位長老的安排，前去鬼霧海，爲日後進入長生秘境躲避大劫鋪路。

按照兩位老祖的推算，百餘年後，兩場無量殺劫就將降臨，齊聚靈鯨島，長生盟想要人人證祖，人人逃生，西海的長生秘境和南海的龜蛇秘境必得其一。

南海之行已經暫時擱置，有禁天大陣庇護的長生秘境便是目前的唯一選擇。

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鯨首山六十三座先天靈洞，石園秦家自用南九洞，這是星河大陣的中樞之地，條件最佳。

中部四十五洞的條件稍遜一籌，歸屬星辰派的七閣七院，大體是三十六洞歸七閣，九洞歸七院，星辰院三洞，其他六院僅有一洞。

北九洞尚未完善，暫時也歸石園所有，其中的碧蛟洞留給韓天沢，其餘則是安排給秦木兩家和宮家的晚輩小修。

第一年的修行之期剛結束，先天靈洞的各種消息便已越傳越廣，除了星辰派的各大宗室，西海各路勢力也開始覬覦石園秦家的這片十里鯨首山。

先天靈洞的神奇功效遠超各方預期，甚至連星宿山七祖都未曾算到，此前雖然知道它的價值，卻沒有預料到它竟能遠強於菩提宮的紫星竹海。

其中的奧妙，正是七祖也覺察不到的某些“氣”。

最終的結果更是叵測，幾日前，剛有幾位七院弟子離開十里鯨首山，他們只是在蛇鯨城裡多住了幾日，居然陸續被殺，剛上任的鎮守真人孟天濟忙的焦頭爛額，卻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另一邊，宗門七閣七院內部對第二年名額的爭奪也陡然變得異常劇烈，各方都用了頗是陰狠的手段，大傷宗門內的和氣，縷縷有人不惜觸犯門規。

靈鯨島周邊，蛇鯨城內外，也是暗流涌動，梟賊蟄伏，隱隱又有一場血戰在即。

黑無涯昨日出關，傷勢已無大礙，閉關一年，他對外面的情況知之不多，一整夜都在玄冥殿裡同秦玄、木隱交談詢問。

玄冥殿早已按照秦玄的意思改建，變得異常簡樸，中間一座圓形法壇，衆人平日在此只是盤膝而坐，圍成一圈。

此殿上下兩層，上層是長生盟平日議事之地，下層是星河大陣的中樞。

殿中陣門開啓，宮夢颵飛身而入，上前拜見三人，“盟主，蛇鯨城裡消息混雜，現在大致都猜測是西極宗和金蛇教出手殺人。我已經看過幾具屍身，確實和傳言一樣，皆是一劍致命，怕是十代中的幾位證丹劍修。”

“十代弟子都證道金丹了，好快啊。”秦玄感慨一聲。

按照這方天地的算法，木隱其實就是十代，因爲沾了鬼門九星的光，才被各方以九代真人相待。

至於宮夢煙、宮夢颵，這也是十代真人。

“西海十代證丹者，目前應該不少，最強的幾位都在西極宗，如果是他們出手，確實有可能做到這些事。”一夜徹談，黑無涯已經大致理清狀況。

當初兩位老祖推選黑無涯做副盟主，正因爲秦玄有資格做盟主，卻沒這個實力和經驗，兩位老祖各有隱患，不宜現身，長生盟在很長時間內都要以黑無涯爲首。

秦玄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西海劍道傳承有兩大源頭，一是中土的東極宗，二是南海的無量宗，未必不是無量宗出手。”

“事情很棘手啊！”黑無涯默默點頭，“各方都有合適的動機，也不排除是四大世家和四魔。只能說世事難料，神鯀老祖原本下了一手好棋，別人正是刻意要讓他的好棋變成臭棋，壞棋。”

“盟主，副盟主，蛇鯨城這段時間似乎還有一些流言，大體都是針對石園和雲器樓，也有很多是針對孟鎮守。屬下覺得，對方殺一些道院弟子，更像是在證明孟鎮守實力有限，壓不住蛇鯨城。”

長生盟和其他的宗門不同，雖有盟主、副盟主和兩大長老，身份更高一些，但只要入盟，大體都很平等。宮夢颵在長生十二子中位列第九席，此時也在他的位置上席地而坐，低頭思量。

黑無涯頷首稱是，認同宮夢颵的判斷，“孟天濟是四鬥之才，他都不行，那就只能換四魔上陣，總不能直接派七嫡吧？”

“對方的意圖很複雜，心計很深，這應該只是第一步。”木隱另有判斷，盟裡三大舵主，靈鯨島上的事都歸他管，也依託石園招攬了一些修士潛伏在蛇鯨城各地，查探消息。

“最終的目標肯定是直指十里鯨首山，所以，四大世家還是脫不了關係。只不過，他們現在開始重視我們，還要甚於當初對付宮家！”這一輪的風吹草動，從巨木院出身的那兩名弟子在雲器樓附近遇害，木隱就察覺整件事會不斷擴大，結果正如他的預料。

秦玄心裡同意這番判斷，卻不表態。

他雖是盟主，實力終究低微，形同虛君，越是大事越不適合開口。

長生盟中，兩位老祖定下大策，百餘年後逃往陰陽島避難，平日指點衆人修行，目標皆是直指渡劫證祖，其他瑣碎之事倒是很少過問。

黑無涯身爲副盟主，既已痊癒出關，自然由他決策大小事務。

玄冥殿中，其他三人也都在看著他，等他做出判斷。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鯨首山斗陣結束後，試圖剿殺星辰派的那些勢力如何盤算，星辰七海的各大宗室又如何盤算，我們不得而知。”

黑無涯神情慎重，逐一分析，“客觀來說，靈洞之妙，連我們和星宿山七祖都未曾預料到會達到這種程度。隨著六十三座先天靈洞的出現，星辰派的各大宗室都坐不住了，欲滅星辰者，更坐不住。四大世家，恐怕既是前者，也是後者。”

他忽然問秦玄、木隱，“慕家伏擊我們的事，七祖知道了嗎？”

秦玄點頭。

“星宿山七祖的這盤棋局，目前已經顯露無遺，最終是要以七祖、菩提宮、七閣七院聯手死保星宿山。七海之地，總有忠於星宿山的宗室，他們暗中扶持這一部分，儘量牽制那些反叛的宗室。至於靈鯨島，他們管不過來，正是藉助我們，讓我們招攬一部分散修、妖修，幫他們牽扯住金蛇教。”

“神鯀急於推動南征，逼迫各大宗室掃平荒海三大匪幫，正是要削弱雙方，利於我們死守靈鯨島，也利於他們死守星宿山。”

黑無涯的這番推算，和七磐老祖所言完全一致，“別人自然有應對之策，加上鯨首山率先有了先天勝境之威，他們必然會想辦法掌控十里鯨首山，籍此招攬其他宗室叛變，變成反攻星宿山的據點。”

“簡單點說，他們正在挑起星辰派和各宗室之間的爭鬥，擴大矛盾。蛇鯨城亂糟糟的，還能阻止神鯀的南征大策，保住荒海三大匪幫。”秦玄終於開口，將事情說的更簡單一些，又問黑無涯，“前輩打算怎麼破解此事？”

“不要讓人看不起我們，也沒有必要順著他們的思路解決問題。”黑無涯悠然起身，神情異常鎮定，“葉慕兩家二選一，殺過去。神鯀的謀算之深，西海自稱第二，何人敢稱第一。這位老爺子力推韓天沢爲四魔，扔在我們這裡，不就是用來幹這種事的嗎？”

秦玄頓時明白了，神鯀老祖早就算定會有這麼一天，說服其他老祖，推選韓天沢爲四魔，隨後扔在鯨首山裡，正是要借鬼門九星，打著四魔的旗號重創四大世家中的一家，敲山震虎。

甚至早在星雲祖師預料到這一天時，創立四魔法位的最終盤算，就是用來提前下手，滅掉幾家宗室。

因爲星辰派的這種宗門制度，註定會有這麼一天，宗門不保之日，便是各大宗室叛變之時。

攻打一個四大世家，此事固然兇險，秦玄這位盟主卻無意反對，他估計兩位長老也早就想到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選葉家，還是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