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簡單平常的森林探險旅遊，意外地改變了張惠民的生活軌跡，用佛家的語言來說，這就是緣。

從山裡出來後，張惠民被丁文滌強拉到麗峰市去檢查身體。兩人聊了許多事，包括各自的事業、未來一段時間的打算，等等。張惠民自然是希望丁文滌能來麗峰市發展的，所以，婉轉地提了蓄電池廠搬遷到麗峰市的優勢。當然，最大的優勢是葉之然在這裡執政，企業發展過程中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幫助解決。

“其實呢，搬不搬都是趙總一句話的事情，她是老闆。我雖然在蓄電池廠有一些股份，但這些股份都是乾股，就是隻享受分紅，沒有表決權的那種。所以說，我這次來主要是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爲搬遷做準備的。我們趙總……和葉市長關係不一般，當初葉之然在常嘉任職的時候，趙總就來到常嘉投資；然後，葉之然調到了水門縣，趙總的投資也跟了過來；然後是紹安市，到現在是麗峰市，情況都是如此。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

“唔，那好，那好。”張惠民鬆了一口氣，說道：“丁總……啊，不，文滌。”從山上下來，丁文滌就讓他改口。

“……葉市長是個好領導，你知道嗎？他到麗峰市任職之後，第三天就來到了溪山村，就是爲了發展當地的經濟來實地考察的，聽說最初的一個月跑遍了全市每個角落，特別是貧困鄉村。想方設法爲當地的百姓謀利益……像他這樣的領導不多見。”

丁文滌點了點頭，說道：“平心而論。他算是個肯做事、會做事的領導。我父親每次提到他，都是很讚賞的。”

兩人分別前娓娓絮語，談了很多事。

他們兩個在外人看來其實並不般配。丁文滌三十三週歲，張惠民三十二週歲，比丁文滌還小一歲。從文化程度來說，丁文滌是碩士畢業，在蓄電池學術領域有一定知名度，而張惠民只是本科生。最近才被提拔爲鄉黨委委員，也不過是副科級幹部，在大多數人眼裡是不屑一顧的。從家庭出身來說，丁文滌父親已經是閩南省常務副省長，而張惠民只是普通家庭出生。

但愛情有時候不講道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不需要什麼理智。也不需要什麼理由。

那天返回麗峰市時，牟思真悄悄地告訴葉之然：“看出來沒有，丁文滌和那個張老師有意思。”

葉之然點點頭，便說道：“思真，你也老大不小了，看得上眼的就早點嫁了吧。別再挑挑揀揀了。”

“我倒是看上了一個，不過人家是有婦之夫，你說怎麼辦？”

“呃，這……不合適吧？”

牟思真便幽怨地看他一眼，說道：“商場得意。情場失意，說的就是我。”見葉之然怔怔不語。她又“嗤“地一聲笑，說道：“呵，別當真啊，我說著玩的。”

說著玩嗎？

葉之然有些吃不準。

……解決了青年旅遊公司的改制問題，引進趙捷的蓄電池廠又基本敲定，在經濟建設方面，葉之然算是一炮打響。不過，這些成績的取得絲毫改變不了他在市委常委會的弱勢。

在接下來召開的二次常委會上，餘萬里得到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王允的支持後，聲勢更加大漲，所推行的政策全部得到順利通過。

餘書~記將上任之後的第一把火燒到了廉政教育上。在他的倡議下，麗峰市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反腐倡廉教育活動，全市科級以上幹部通過集中教育、分組討論、自查、提交思想報告、總結等一系列活動，確保人人過關。一時間，麗峰市開展反腐倡廉活動的電視報導、報刊專欄文章鋪天蓋地，不僅麗峰市幹部耳熟能詳，省級電視、刊物也紛紛予以轉播、報導。

餘書~記的光輝形象頓時高大起來。

時間到了九月底。

這天，餘萬里和嚴嘉萍在辦公室商量工作。

嚴嘉萍是和餘萬里同時到麗峰市上任的，兩人都是廣厚省長欽點的幹部，所以政治上保持著高度一致，餘萬里有重要的事情要佈置下去，事先都和她商量。

“嘉萍部長，這一段時間市委宣傳部的工作非常紮實、有效，大大提升了市委的形象。”

“這都是萬里書~記領導有方，同時說明麗峰市的黨員幹部基本素質都很過硬。”

“呵呵，嘉萍部長，廉政教育活動結束之後，幹部隊伍的教育問題不能放鬆，你看看，我們接下來再搞什麼活動？”

嚴嘉萍思忖片刻，說道：“萬里書~記，廉政教育活動的成果顯著，市委這段時間的工作得到省委省政 府的充分肯定，得了不少分。”

餘萬里含笑點頭。

“……我建議，市委要在改革開放旗幟指引下，繼續開展幹部隊伍建設……我的意見，我們可以再接再厲，搞個理論學習活動，以黨章、改革開放思想體系、黨的先進性等內容，掀起全市幹部的理論學習熱潮，規定科級幹部每人至少寫兩篇學習體會、處級幹部每人三篇學習體會，時間跨度可以在三個月左右，爭取通過理論學習，使全市領導幹部的思想覺悟大幅度提高，緊密團結在市委周圍，這樣可以對我們將來更好地開展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礎，有利於加強市委的領導權。”

餘萬里對“足智多謀”的宣傳部長嚴嘉萍大爲滿意，讚道：“嘉萍部長的思想高度活躍，在幹部隊伍的建設方面有深刻的理解能力。我感覺你的提議非常好。市委只要抓住了全市幹部的思想、抓住了幹部的任免權力，那麼各項工作自然而然地都掌控在手裡。這段時間，許多中立派、騎牆派都紛紛向市委靠攏。這樣，我們圓滿完成廣厚省長的三大任務就多了保障。”

嚴嘉萍問道：“有個問題，市政 府最近在抓旅遊產業的開發建設，葉市長下達了每個景點建設週期的時間表，這樣的話，旅遊局、各相關縣、鄉鎮幹部很可能以工作忙、時間緊進行推脫，忽視了學習活動。”

餘萬里說道：“嘉萍部長，宣傳部、市委黨校一定要做好乾部隊伍的理論學習活動，學習有助於開展工作，有助於提高他們的思想品質和個人能力，所以，不能允許他們請假。這一點，你要進行監督。”

嚴嘉萍點點頭，說道：“有了餘書~記的這個指示，宣傳部開展工作的時候就多了一把尚方寶劍，對不認真參加理論學習的幹部進行公開批評，責令改正。這個學習活動才能得到不斷深入。”又道：“景泥畬族自治縣縣委縣政 府領導尤其要加強學習教育，他們跟葉市長、李市長跟得太緊。”

餘萬里擡起手在空中揮了揮，說道：“對這樣的領導幹部就要堅決調整他們的領導崗位，那個，景泥縣縣長是畬族人吧？動起來比較麻煩，我們先把景泥縣委書~記撤了，調他回市區。”

嚴嘉萍笑道：“餘書~記考慮得很周到，我們就應該這樣做，哪個幹部眼色不行，站錯了隊伍，我們就撤換哪個領導。市委的絕對領導權不能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三天後，麗峰市委通過了“關於加強全市科級以上幹部理論學習活動通知”，對全市科級以上幹部的學習內容、學習時間、目的都作了詳細說明和具體規定。對這種冠冕堂皇的幹部隊伍建設，葉之然再怎麼不以爲然也是要舉雙手贊成的。他在心裡算了算，除了一區七縣的領導幹部，市委市政 府組閣部門也有好幾百科級以上幹部，這個活動一旦鋪開，這些幹部恐怕又要忙上一陣子了。

華夏國是全世界唯一採取五級政權體制的幹部，國務院、省、市、縣、鄉，每級政 府都要養大量的公務員。公務員的比例之高位居全球前列。最近幾年，理論界不斷有聲音呼籲，取消地市一級政權結構，由省直接管縣，這樣不但可以提高效率，更可以減少大量的公務員，免得納稅人在繳納高稅負之後，國家的財政仍然大幅赤字。

公務員過多，人浮於事的局面自然而然就會出現。

開完會，葉之然回到辦公室，接到了閩南省政 府打來的電話，葉之然一聽，卻是丁文滌的父親丁森林的聲音。

“啊，丁省長，您好，我是葉之然。有什麼指示？”

“葉市長，每次和你通電話，你都變了身份，呵呵，年輕有爲吶。”

“丁省長，我檢討，我檢討，主要是我向您彙報工作的次數太少了。”

“呵呵，聽文滌說，她的蓄電池廠將搬到麗峰？”

“是啊，丁省長，我先向您彙報一件事。您最擔心的一樁心事快要圓滿解決了。丁文滌和我市一位優秀青年幹部談戀愛了。”

“啊？”電話那頭的丁森林猛地站起身，讓葉之然聽到茶杯墜地的聲音。“怎麼回事？你快說一說。”

丁文滌是丁森林最大的一樁心事。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認死理，不遇到動心的人絕不談戀愛，讓他這個做父親乾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