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氣宇軒昂,就如同他身下所騎著的白馬一般,純粹乾淨(jìng),沒有半點雜質(zhì)。只是沒有想到這麼純粹的少年會講出這樣的一句話,和他的整個人氣質(zhì)明顯就格格不入。
“此地本就是人間,你憑什麼讓我們二人離開?”
蘇湮嵐還是憐他稚嫩,語氣稍微溫婉了一點。
只是少年的臉色卻在下一刻佈滿了寒冰,一對純淨(jìng)的眸子裡立刻就密佈寒霜,“大膽凡人,居然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他的話音落下,寬大的袖袍用力一扇動,當(dāng)即就刮來刺骨寒風(fēng),還有無數(shù)的白色冰刺附帶其中,對準(zhǔn)蘇湮嵐二人密匝匝地衝撞而來!
面對如此猛烈的攻勢,溫韶華身上的小紙人自然是嚇得不敢出來,不管溫韶華如何揪扯,這些小傢伙還是死死地藏在他的衣服裡。
蘇湮嵐二話不說就將溫韶華踹到一邊,雙手的火焰暴漲至好幾米高。
洶涌的冰藍(lán)火焰在半空中化作一條幽藍(lán)蟒蛇,朝著那無數(shù)的魚骨張大嘴巴,呼嘯而去!
二者撞了個正著,繼而就炸開了一聲巨響,幾乎是同一時間,魚骨爆裂,蟒蛇粉碎,一切都湮滅無蹤,彷彿剛剛發(fā)生的都是幻覺。
少年驚訝地看著蘇湮嵐,本來還囂張狂傲的臉色頃刻就很不好看。
“你自稱本座,爲(wèi)何我就沒有見過你這樣的神明?去襲擊兩個赤手空拳的凡人,難道你不覺得丟臉嗎?”
蘇湮嵐聲音冰寒,目光有如鋒利刀劍,直勾勾地盯著那少年。
後者冷笑一聲,回敬道:“這裡是我守護(hù)百年的地盤,爲(wèi)何我要與你交代?少在這裡廢話,要過此路,就把我殺了再過去!”
少年說到這裡渾身就升騰起了一股暴戾的殺氣,連帶著他的雙目也變得猩紅如血污,不復(fù)之前那樣純淨(jìng)無暇,比起先前的他而言,現(xiàn)在的他就是判若兩人。
蘇湮嵐警惕地盯著少年,雙手卻收斂了火焰,反而悄悄地摸向了後腰所藏的黃色道符。
她開始懷疑這個口口聲聲自稱本座的少年根本不是什麼守護(hù)神,他不過是來歷不明的野妖,在這裡裝神弄鬼必然有所圖謀。
少年仰天長嘯一聲,手裡多出一把白骨長笛,和之前射向蘇湮嵐二人的魚骨有幾分相像,可是他手中這一根更加長,在幽暗的空氣裡閃爍著白色光澤。
少年把長笛放在了嘴邊,便開始吹奏出一個不成章法的怪異樂曲。
這聲音就和當(dāng)時白馬出現(xiàn)的一樣,就像是有金屬割過地板,尖利嘶啞,簡直要把人的耳膜給撕碎。
溫韶華聽的是七暈八素,身子歪歪扭扭,就像是一個醉酒的漢子。
反觀一旁的蘇湮嵐,她倒是鎮(zhèn)定自若,面色不變地站立在原地。
少年並沒有因爲(wèi)蘇湮嵐的鎮(zhèn)定就停下吹奏,相反,他吹的更快了。
聲音愈發(fā)的急促尖銳,根本不像是人間會出現(xiàn)的音樂,吹出來的音符也是無比的刺耳,隨這個難聽的聲音盤旋在半空,從他的身旁也出現(xiàn)了五六個黑色影霧,一個接一個地環(huán)繞在了少年的身旁。
就像是黑洞一樣,在白馬的盈盈光環(huán)照耀下也照不進(jìn)去分毫。
蘇湮嵐看到此情此景,嘴角卻上揚了一個不屑的笑容,“就憑這些?”
少年並不回答,目光低垂,依舊專心致志地吹奏手中長笛,而他的身邊那些黑洞也開始了動盪,一張戴著白色面具的臉從其中一個孔洞當(dāng)中探出頭來,那白色的面具上畫著朱雀騰飛的圖像,只是這麼神聖威嚴(yán)的朱雀出現(xiàn)在這個“人“的臉上時,就明顯帶上了十分的詭譎莫測。
因爲(wèi)準(zhǔn)確來說,這個爬出來的不是人。
是一個渾身漆黑的怪物。
他的全身都罩著一件翠綠袍子,身後背了一把胡琴,看上去和平常人毫無不同,只是衣袖之外裸露出來的手都是純黑色的,並不是常人的皮膚,而他的面具之下,是一條黑色的脖子。
整個人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站姿佇立在蘇湮嵐的面前。
弓腰駝背,雙腿緊緊地合攏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羞澀的小姑娘。
蘇湮嵐手裡的道符也在第一時間打中這個怪物的面具,奇怪的是,那道符最後只是輕飄飄地掉落在地面,就沒有了任何作用。
黑色怪物甚至彎下腰去撿起道符,仔仔細(xì)細(xì)地捧在手心端詳,腦袋歪著不動。
蘇湮嵐皺緊了眉頭,困惑地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物種?
她所繪製的道符剋制天下所有一切的邪祟。
這個黑色人形物種難道不是邪祟?
與此同時,從其他的孔洞也紛紛爬出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黑色怪人,他們的身後揹負(fù)著形形色色的樂器,琵琶古箏甚至是豎琴。
他們站成一排,一個個都歪著腦袋看向蘇湮嵐,每個人的面具都畫著不同的圖案,從朱雀到玄武,從玄武又到青龍,但是面具沒有開任何的孔。
在這個狹小的百里繡坊的空間裡,這對峙的場景儼然形成了一幕可笑的默劇。
尤其是帶著面具的黑色怪物。
蘇湮嵐一把拽起了溫韶華,在他的耳朵裡塞了兩團(tuán)棉花。
後者這纔好不容易從可怕的音樂聲裡清醒過來,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恐怖的畫面。
“嗚。”
白馬上的少年吹出了最後一個音節(jié),然後徐徐放下雙手,他輕輕拍了拍馬頭就騎馬離開,把蘇湮嵐二人留給了這一排怪物。
“如果你們能打贏我的六大天魔,我就考慮放你們走。”
少年拋下這麼一句話,就消失在瞭如水黑暗之中,連帶著那白色光暈也消失不見。
頃刻間,蘇湮嵐的整個視野走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是一下。
她完全判斷不出剛剛那些怪物都去哪裡了。
換做平日,她就算身處黑夜也是能靠著辨認(rèn)對方靈力來尋找敵人的位置。
結(jié)果到了今天,她的對手不僅沒有半點靈力波動,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
那些帶著面具的怪物.......都是死人。
“韶華,抓緊我。”
蘇湮嵐朝著身邊的某個方向說,她還是能判斷溫韶華的位置。
只是這次,她的判斷卻完全錯誤。
只聽得從黑暗裡的另外一個方向傳來了一個應(yīng)答的聲音:“阿蘇,你怎麼不來找我呢?”
蘇湮嵐猛地點燃了火焰,幽藍(lán)的火焰纔剛剛吞吐出幾絲光亮,她就看到了一張畫著朱雀圖案的面具徑自穿過了火焰,直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