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的枝條輕輕搖曳,散發出溫和的柔光。
她長久以來一直庇護著麗妲和她的族人們,故而此時對林恩和希爾莉娜還算友善。
“你所需的樹汁,我向你承諾,待一切結束後自會奉上。”古樹的枝條微微顫動,“現在,可否讓我們見證你的力量?”
面對這股浩瀚如星海般的古老氣息,林恩也略微有些收斂,看上去頗爲認真地點了點頭。
而後他轉身看向希爾莉娜,卻發現這傢伙竟然極爲罕見地低垂著腦袋,擺明是在刻意避開他的目光。
“這次.”片刻後,希爾莉娜的聲音輕若蚊鳴,只有林恩能聽見,“你打算摸哪個地方?”
聞言,林恩扯了扯嘴角。
他並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掌。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希爾莉娜的身體不由得一顫,腦海當中浮現出這一個多月來,林恩在她身上所做過的那些事情。
她深受這個世界詭異力量的侵襲,導致林恩每天都在不間斷的做那些事情。
故而希爾莉娜幾乎是條件反射般伸出手,在過去一個月裡,這個姿勢已經成爲他們之間的某種默契了。
不過希爾莉娜對此倒是有些詫異。
如果僅僅只是牽手的話,或許還不夠吧。
然而下一刻,林恩就用行動告訴她自己可不僅限於此。
林恩很是熟練地牽著希爾莉娜來到屋外,麗妲和世界樹的靈體也跟隨而來。
當希爾莉娜對林恩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困惑時,她忽然察覺到對方握著她手的力道有了微妙的變化。
不僅如此,林恩那修長的手指還輕輕調整了姿勢,以一種更爲親暱的方式將她的手掌完全包裹。
在神樹銀白色光芒的映照下,兩人的指節完美地交疊在一起。
十指相扣!
這個細微的改變讓希爾莉娜的呼吸節奏在這一瞬間都紊亂了。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肢體接觸,可帶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同的。
在來赫雷繆斯陵寢之前,希爾莉娜也沒少和席亞約會,兩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牽手。
雖說現在的希爾莉娜處於失憶狀態,但她隱約記得自己是和別人牽過手的。
唯有這次,帶給她的感受與衆不同。
就像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希爾莉娜感覺此刻彷彿有一頭充滿野性的小鹿在自己心頭亂撞。
淡金色的眼眸微微低垂,她注視著兩人交疊的雙手。
這種被珍視的感覺讓希爾莉娜感到一絲陌生的甜蜜,卻又莫名地安心。
明明只是簡單的牽手
希爾莉娜在心中輕嘆,這份溫暖沿著相觸的肌膚蔓延,直至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不知道是否是世界意志感受到了此刻她內心的想法,蒼穹上的灰色雲層突然劇烈翻騰。
緊接著,一道刺目雷光驟然劈下——那光芒熾烈得彷彿要撕裂天幕,瞬間將摩羅城的石磚街道都照得亮如白晝。
這一刻,整個異世界位面都爲之戰慄。
摩羅城城外十多裡地的一頭手持雙斧的高階惡魔,原本猙獰的獸瞳裡滿是驚恐,此刻卻下意識將巨斧擋在身前,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
這雷光中裹挾的神聖氣息,是他們這類生物的天然剋星。
哪怕只是餘波,都讓他們覺得皮膚像被火焰灼燒般刺痛,靈魂都在止不住地戰慄。
“轟!”
震徹雲霄的雷鳴炸響,摩羅城的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戰士手中的長矛紛紛掉落在地,所有人都感受到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慄,不約而同地仰頭望天。
只見一道足有古樹軀幹粗細的閃電劈落雲層,雷光中翻涌著無數閃爍的古老符文,彷彿是神明親自降下的神罰,誓要將這個觸犯了它所定下規矩的褻瀆者,徹底轟成齏粉!
身爲始作俑者的林恩,此時則是瞇起瑩藍的眼眸,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閃電的光芒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這一個多月來,他可是沒少觸發世界意志的憤怒。
但這次僅僅只是牽手,卻讓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天穹之上不僅有雷霆肆虐,更有無數燃燒的隕星轟擊著世界屏障。
林恩暗自思忖,猜測應該是自己十指相扣這個親密的動作,觸動了希爾莉娜的內心,這才使得世界意志震怒至此。
不然的話,簡單的牽手是絕對不可能引發如此恐怖的懲罰。
要是乾點徹底出格的事情,不敢想世界意志會降下怎樣的懲罰。
林恩眼神微瞇,似乎是看到了一些離開這個世界的希望。
世界意志的懲罰來得迅猛,消散得卻也極爲乾脆。
轉眼間,烏雲散去,天空又恢復了壓抑的鉛灰色,沉悶得令人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林恩慢慢鬆開希爾莉娜的手,轉向古妲和神樹的靈體道:“眼見爲實,現在信了麼?”
“大概已經有數千年沒有見過這種程度的天地異象了,可惜的是仍舊不足以擊穿位面壁壘。”神樹靈體蒼老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詫異,卻又透著些許遺憾,“不過我還是很好奇,明明你什麼也沒做,就只是握手,爲何會引發世界意志產生如此劇烈的反應?”
林恩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如您方纔所說的,在我身上感受到了來自世界意志無比強烈的怨毒和惡念,按照正常來說的話,我本該如它所願死在某個陰謀中,可最終結果是我活了下來,並且活的還不錯。”
“而這位小姐.”林恩的視線落到了身上的希爾莉娜身上,“則是與我完全相反的一位存在。”
“若說我是被世界意志唾棄的受詛者,那她就是受到世界意志所眷顧的神選之人,按理來說,她本應陪伴在另一位神選命定之人身邊,結果呢,卻是被我這個卑劣之徒染指了純潔。”
“這,就是世界意志震怒的原因。”
說到這裡的時候,林恩和希爾莉娜的目光對視在一起,眼中閃過一絲苦澀。
可希爾莉娜卻怔住了。
這段時間來,她雖默許了林恩的諸多越界舉動,其實心裡卻始終存著疑惑,不明白林恩爲何要對他做那些事。
如今真相大白,知曉到答案之後,卻讓她感到無比荒謬。
什麼被世界意志唾棄的受詛者,什麼神選之人,這些莫名其妙的標籤究竟是誰強加的?
憑什麼世界意志就能決定她必須屬於誰?違逆衪的意志就要降下神罰?
想到這裡的時候,希爾莉娜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一陣難以言喻的劇痛襲來,彷彿要撕裂她的大腦一般。
她捂住太陽穴踉蹌後退,直到後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牆才停下來,而後只見她整個人蜷縮著蹲坐在牆角,眼眸中的神色痛苦中夾雜著憤怒。
“怎麼了?”林恩連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我沒事”希爾莉娜輕輕掙開他的手,似乎是對林恩有些抗拒。
因爲她此刻頭髮散亂開來,導致林恩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能夠感受到氣氛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
至少從希爾莉娜對他的態度來看,顯得有些冰冷。
沉默片刻後,希爾莉娜低聲問道:“所以你那天說的是真的,你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利用我噁心我的未婚夫,那個叫席亞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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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爾莉娜是失憶了,但並沒有失智,以她的聰慧,幾乎是片刻間就想通了林恩的意圖。
既然簡單的親密接觸就能引發世界意志的懲罰,降下雷霆,那麼若他徹底佔有她呢?
倘若這種行爲真的會觸怒世界意志,那便等同於褻瀆神明。
屆時,自天穹降臨的滅世雷罰,必將裹挾著撕裂虛空的威能,將籠罩這個世界的位面屏障徹底轟成碎片。
事實上,希爾莉娜猜的一點都沒錯,林恩一開始的確就是這麼想的。
他曾經謀劃著,通過奪取希爾莉娜的第一次來引動世界意志降下神罰,藉此打破屏障。
可惜直到此刻,希爾莉娜才恍然明白他的真實意圖。
面對她的質問,林恩沉默了許久,最終平靜道:“是,從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我就預見未來到會有這一天了。”
“.”
得到林恩的回答後,希爾莉娜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低著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對於完全不知道林恩和希爾莉娜之間發生了些什麼的麗妲拍了拍林恩的肩膀:“別太沮喪,今晚摩羅城會舉辦盛大的篝火慶典,一定要來哦。”
“還有先前我提的那兩個選擇,反正也不著急,你可以慢慢考慮,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夜幕降臨,摩羅城中央廣場燃起沖天篝火。
城中清一色都是容貌出衆,美豔無比的魔族女子,她們穿著異域風羣的舞裙和紫色水晶製作而成的涼鞋,在古老戰鼓的韻律中翩然起舞。
家家戶戶都拿出了珍藏的美食款待林恩和希爾莉娜這兩位貴客,儘管在林恩眼中這些食物實在難登大雅之堂,甚至有些難以下嚥。
於是他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些自己之前準備的食物,其中不乏一些看上去仍舊新鮮的豬肉和牛肉,甚至他還帶了一些調味料。
於是乎,林恩爲這些被囚禁這座異世界牢籠的魔族女子們,準備了一場豐盛的烤肉盛宴,起初那些魔族女子還對白天林恩給她們的下馬威心有餘悸,但在美食誘惑下很快淪陷,她們生平第一次品嚐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激動得邊吃邊流淚。
看著她們大快朵頤的模樣,林恩輕笑著端起神樹汁液所釀的美酒,獨自坐在石墩上,一個人喝著。
雖然眼下的場面熱鬧非凡,但由於語言不通,再加上白天和希爾莉娜之間發生了一些不算愉快的事,導致他此刻並沒有什麼興致去享受這場盛會。
不知過了多久,林恩一個人喝的都有些微醺了,突然一陣熟悉的幽香飄來,一襲金色長袍的希爾莉娜悄然出現在他身旁。
令林恩驚訝的是,她似乎恢復了往日的清冷,白天的失魂落魄已不見蹤影。
“就這麼讓我站著?”
看到林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臉上竟然浮現一抹微笑。
林恩雖然心中有些詫異,但屁股還是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希爾莉娜便挨著他在石墩上坐下,托腮望著篝火出神。
希爾莉娜沒有說話,林恩也沒有主動搭腔,兩人就這樣保持著一種近乎詭異的沉默,直到希爾莉娜清冷的聲音響起:
“記得你受傷昏迷時,喊過好幾次一個名字。”
“嗯?”林恩臉上浮現一抹詫異,當時他處於昏迷狀態,確實不曾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了。
“那個叫伊薇絲特的傢伙,一定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女人吧。”
希爾莉娜看著她說道。
“恰恰相反。”林恩擺了擺手道,“她脾氣暴躁,手段狠辣,臉上也曾經毀過容,所以她平日裡一直戴著面具總而言之,她的缺點數不勝數。“
聽到這裡的時候,希爾莉娜眼中不由閃過詫異之色:“那你爲何?”
“你相信麼,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爲了讓我可以活下去,她連神明都敢弒殺。”
希爾莉娜不由得一怔,而後目光注視著他:“我相信,因爲如果是我的話,我也願意爲我所愛之人付出一切,哪怕是弒神又如何?”
“所以聽起來,你們只是恰巧最先相遇,若換作另一個女子也這般待你”
“我不願做這種假設,這是對她的褻瀆。“林恩搖頭,“感情不是先來後到,而是遇見她的那一刻就知道,此生非她不可。“
“除此之外,都是將就。“
他明顯話中有話,希爾莉娜也不傻,只是強忍心中的抽痛,用微笑掩飾臉上的不自然:“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林恩警覺地看向她。
希爾莉娜深吸一口氣:“若真要你選擇的話,你是願意永遠留在這裡,還是返回原來的世界?”
“當然是回去,這裡沒有值得留戀的。”
林恩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先不說他在原來的世界有牽掛的人和事,這個世界糟糕透頂的生活環境,也完全讓他沒有留下的慾望。
得到林恩肯定的回答,希爾莉娜眼中閃過一絲緊張:“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選擇遺忘過去,永遠留在此地,你是否.願意陪我留下?“
毫無疑問,希爾莉娜這個提問超出了林恩的預料,讓他臉上的神情瞬間一滯。
林恩怔了片刻,嘴角忽然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他沉默不語,實際上卻早已將答案寫在了自己臉上。
聰慧的希爾莉娜讀懂了這份沉默。
片刻後,遠處魔族舞會的歡快鼓點似乎感染了林恩,他起身走向篝火,身上輕薄的黑袍在夜風中輕揚。
“你”
望著他的背影,希爾莉娜聲音微顫。
“還有什麼問題嗎?”
林恩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首。
在火光的映襯下,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也莫名讓人感到安心。
希爾莉娜心中的波瀾忽然平息下來。
這個世界有這麼多女人,當真非她不可嗎?
這原本是希爾莉娜想問的最後一個問題。
但現在,似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再問出口了,因爲林恩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一抹絕美的淺笑浮現在希爾莉娜美麗無比的臉龐,她朝著林恩輕輕揮手:“沒事,你去吧。”
“對了。”林恩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忘了白天發生的那些事吧,或許還有其他方法能可以擊碎籠罩在這個世界的屏障。“
“我想到時候你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做回你的聖羅蘭帝國皇女殿下。”
林恩笑著說道。
事實上,自從來到摩羅城之後,他就再次聽到了命運之囚的囈語,但是聽的並不真切,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聲音。
這也讓林恩看到了一些轉機。
而且就在剛纔,他喝下一杯又一杯神樹汁液釀城的美酒,整個人陷入一種微醺狀態的時候,他的耳邊又再度響起了一些聲音,並且聽的比之前更爲真切。
當然,這件事他並不會告訴希爾莉娜。
而不清楚內情的希爾莉娜則是心口驀地一疼。
她只覺得這是林恩在親手斬斷兩人的羈絆。
真是個.溫柔的混蛋啊。
望著林恩融入舞會的歡快背影,希爾莉娜輕咬下脣,眼底閃過決然之色。
若與摯愛重逢是你的願望——
那麼,我願成全你的心願。
即便代價是.
是日清晨。
林恩被一陣鈍痛驚醒,睜開雙眼後,他按著太陽穴艱難坐起身來。
昨夜在篝火晚會上,他故意放縱自己痛飲佳釀,讓在異世界亡命了一個多月,神情長期處於緊繃狀態下的自己好好放鬆了一下。
可他還是低估了這神樹汁液所釀的美酒,好喝是真的好喝,後勁也是真的非常可怕。
他被流放到奧爾恩那座邊陲城市之後,幾乎每天都泡在酒館裡,每天都醉生夢死,久而久之也就練就了一副好酒量。
不過,這次醉的如此厲害,除了酒勁確實大之外,或許也和林恩本人本就不願太快清醒有關。
看著神樹的銀色光芒穿透石窗,林恩知道,現實終究是要面對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在這個迴歸原來世界的的關鍵時刻,他卻陷入兩難抉擇:是趁希爾莉娜記憶未復時佔有她的純潔引動世界意志降下的神罰,還是去摸索命運之囚的囈語所給到他的提示。
若選後者,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打破世界屏障,林恩也不確定伊薇絲特還能撐多久,畢竟距離他流亡異世界已經過去一個多月時間。
而若選前者.
昨夜篝火旁,希爾莉娜欲言又止的模樣浮現在腦海。她最後的微笑看似平靜,眼底卻藏著令人心碎的哀傷,彷彿他做了什麼不可饒恕之事。
這完全不符合他印象中的大皇女希爾莉娜應有的性情,對此林恩只能歸咎於記憶紊亂。
“究竟該如何抉擇呢.”
林恩揉著太陽穴,從旁邊的石桌上取下衣服正準備穿上,突然被一雙冰涼的小手攔住,轉頭髮現牆角竟然站著個紫皮膚的魔族少女,犄角小巧如初生的月牙,看上去頗爲的可愛。
注意到林恩的目光,諾拉不由地雙腿發顫,要知道昨天在城門口那裡,這個人類散發出的威壓堪比深淵領主,但此刻她還是鼓起勇氣搖頭,示意他放下衣物。
隨著她輕拍手掌,幾位年長些,但同樣容貌俏麗的魔女低頭走進,她們和諾拉一樣,始終不敢與林恩的目光對視。
“這是幹什麼?”
林恩一頭霧水地看向她們。
“服侍。”
諾拉結結巴巴的,用非常蹩腳的人族語說道。
林恩恍然大悟,曾幾何時,他還是巴特萊昂家族少爺的時候,每天起牀就寢也都是這個待遇,所以他非常熟練且配合地展開雙臂。
魔女們則是戰戰兢兢地爲他更衣,並且附帶按摩肩膀揉腿之類的服務,而在服侍他的時候,她們原本單薄的衣料下光滑細膩的肌膚若隱若現。
林恩確信,自己完全可以在此時撕開這些布料爲所欲爲,甚至她們會乖乖配合自己。
但林恩不是那種人,這種無恥的事情他還是不屑於做的
整理完畢後,林恩運轉超凡之力驅散體內僅剩的一絲醉意,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卻是驚得魔女們四散而逃,只剩諾拉縮在牆角。
“你叫什麼名字?”林恩蹲下身問道,“還有,你是覺得我很嚇人麼?”
“我我叫諾拉。”小女孩仍舊是用蹩腳的人族語道,“你的眼睛.”
“眼睛?”
林恩有些詫異的看了下房間裡用黑曜石打磨而成的鏡子,可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睛有什麼特殊之處。
不過他也沒有過多的糾結。
想來命運之囚的囈語提示自己來到赫雷繆斯陵寢,而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成了石碑所預言的救世之人,這裡面指定是有什麼隱秘。
“去玩吧。”林恩說著取出了一件人類世界的玩具,放在了諾拉掌心,然後柔聲道。
諾拉怔怔望著親和力十足的林恩,難以想象這位能讓族中實力強大無比的統領們俯首的貴客竟如此溫柔。在弱肉強食的魔族世界,這份體貼堪稱奇蹟。
“祭司婆婆.找您”
她擡頭看向林恩,結結巴巴地說完,便像受驚的小鹿般逃走了,林恩則是不以爲意地笑了笑。
離開石室後,晨霧尚未散盡,林恩走在摩羅城的街道上,那些昨夜與他共飲的魔族女戰士們已開始晨練。
她們身姿矯健,腹肌線條隨著呼吸起伏,哪怕是穿著林恩覺得是那種有些許澀氣的輕質皮甲,仍舊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而在察覺到林恩的目光後,這些傢伙的臉上竟然不約而同地浮現一抹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笑容。
“這是什麼情況?”
林恩暗自嘀咕,語言不通的障礙讓他無法詢問,但直覺告訴他,這八成與麗妲找他的事情有關。
下一刻,他加快腳步,朝著摩羅城城中央的那座勉強算是宏偉一些的石雕宮殿走去。
昨天比較匆忙,林恩也沒來得及好好打量這座古老的城池,現在林恩才發覺這座石雕宮殿其實是依託神樹而建造,虯結的枝椏遮蔽了天光,導致宮殿裡面看上去黑乎乎的。
推開鐫刻著古老符文的石門,林恩看見麗妲正站在祭壇前,紫水晶般的眼眸在昏暗處泛著微光,顯然是在專門等候他。
“尊敬的旅者大人。”麗妲微微行禮,“昨晚休息的還好麼?”
“嗯。”
林恩點點頭。
雖說石頭雕刻而成的牀榻確實梆硬,但他昨天實在喝太多了,可以用不省人事來形容。
不過,早上起牀提供的服務還是非常貼心到位的。
林恩覺得必須好評。
按摩的恰到好處,該重的地方重,該輕的地方輕。
“找我有什麼事?”林恩開門見山道,“咳咳,不過如果你要問的是那個選擇的事情的話,我可能要說聲抱歉了,因爲我們還沒有達成一致,所以可能還需要幾天時間才能答覆你。”
聽到林恩的回答,麗妲困惑地偏頭:“可是希爾莉娜小姐昨夜來過這裡,說你們已經商量好做出決定了呀。”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
林恩突然想起昨夜篝火旁,希爾莉娜那個關於留下的問題,這傢伙不會是要玩真的吧.
她問自己是否願意和她在這個世界共度餘生,也就是麗妲提出的第二個選擇,林恩永遠留在摩羅城,與她們的族人不斷結合,延續血脈,直到林恩的壽命終止那一天。
換言之,到時候整個摩羅城都將成爲林恩的後宮。
除此之外,再加一個氣質清冷,容貌絕美的希爾莉娜,隨便換個男的,可能的都經受不住這種誘惑,會選擇留在這個世界。
可林恩並不是這種人,他無比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她做了什麼選擇?”
猶豫片刻之後,林恩看向麗妲,開口問道。
麗妲指尖輕撫祭壇上的星象圖:“根據神樹大人的推算,七日後的午夜時分,當黑暗遮蔽銀輝之時,籠罩這個世界的屏障會因深淵潮汐而變得前所未有的薄弱。”
聞言,林恩搖頭:“你知道的,我不是要問你這個事情。”
麗妲並沒有意外林恩的態度,而是點點頭:“嗯,昨天希爾莉娜小姐來到這裡,我和她提過這件事。”
“不得不承認,同樣身爲女性,無論是行動力還是魄力,我都遠遜色於她,她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勇士。”“停。”
林恩有些煩躁地打斷了她,目光和麗妲對視在一起:“我只想知道,她最後跟你說了什麼。”
麗妲深吸一口氣,而後道:“希爾莉娜小姐說,她要在七日後舉行婚禮,然後等到午夜時分,屏障最爲薄弱之時,和你”
麗妲說到這裡的時候,忍不住停頓了一下,因爲最後那幾個字她確實有些難以啓齒。
而聽到答案的林恩如遭雷擊,他下意識後退半步,甚至有點想逃離這個地方。
雖然麗妲沒有說婚禮的對象是誰,但結果是不言而喻的,這座城池裡除了林恩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男性生物麼?
“你到底想幹什麼?”
石室內,林恩來回踱步,安靜地坐在牀沿的希爾莉娜和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她嘴角掛著一抹淺淺地笑容,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甚至於她看林恩總算是走累了,在牀榻上坐下來後,她還起身用陶土杯去給林恩接了杯水。
看著林恩遲遲不接過自己手上的這杯水,希爾莉娜也不生氣,臉上反而浮現一抹意味深長地笑容:“結婚這個字眼,對於我這種人來說應該是很遙遠的事情吧。”
林恩皺眉,在原著裡,希爾莉娜最後可是嫁給了席亞的,至於婚禮的話,確實是沒有辦過的。
“林恩。”她突然擡頭,藍色的眼眸如同海洋般迷人深邃,“在異世界流亡的這一個多月時間裡面,你難道沒有想明白一些事情麼,人這一生何其短暫,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些什麼,所以,待到垂暮時才驚覺錯過一些生命中美好的事物,豈不可惜?”
說到這裡的時候,希爾莉娜突然放下陶土杯,灼熱的目光和林恩對視在一起:“所以,何不與我一起共赴這場歡愉?”
說罷,在長久的沉默後,希爾莉娜收起嘴角的笑容:“就當是成全我任性的願望。”
“我想,在失憶之前,我這種人應該是極少會任性的吧。”
“你當真知道這麼做意味著什麼嗎?”林恩拍了下石桌,冷笑道,“你知道的,我指的並非是結婚這件事,而是”
“當然。”希爾莉娜點點頭,端起那杯林恩沒有喝的水,喝了一口:“可那又如何?”
林恩也沒想到希爾莉娜會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番話,頓時有些無語:“你就不怕做完那件事後,你恢復了記憶,回到原來的世界結果發現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死不休的死敵麼?”
“先離開這個世界再說吧,爲什麼要爲沒有發生的事情做假設呢。”
“至少這一刻,我可以無比地確定一點,那就是我做出這個決定,不曾有半點後悔。”
說完,希爾莉娜又用一種挑逗的眼神看向林恩:“就算我們之間的關係真的是不共戴天的死敵,那你就不能爭點氣,就這一次的機會,就讓我懷上你的孩子麼?”
“如果我們有了共同的孩子,我想要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斷然不會殺了你的。”
聽到這裡,林恩心裡是又氣又笑,希爾莉娜直接給他整無語了都。
“你究竟還算不算個男人?”看到林恩遲遲沒有表態,希爾莉娜挑起精緻的眉梢,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譏誚,“我一個女人都已經下定決心,怎麼反倒是你這個男的畏首畏尾?你到底在怕什麼啊?”
她緩步走近,看上去有些咄咄逼人:“更何況你不是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嗎?”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直刺林恩心底最深處。
下一刻,希爾莉娜卻突然斂去了平日的清冷姿態,擡起腳來用靴尖輕輕踢了下林恩的小腿,就像是情侶間的挑逗一般:“反正昨天我就把這個決定告訴祭司了,現在整個摩羅城都在期待這場婚禮,我想你已經沒有拒絕的機會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生怕林恩會因爲那個叫伊薇絲特的傢伙而拒絕。
整座城裡的魔族後裔們都在翹首期盼,期盼這場婚禮能打破籠罩在這座世界的屏障,爲她們劈開囚牢的枷鎖。
林恩當真忍心讓所有人失望嗎?
希爾莉娜在賭,賭林恩實際上是一個容易心軟的男人,哪怕他的嘴比刀子還鋒利。
漫長的沉默後,林恩終於輕嘆:“隨你安排吧。”
得到這個答覆,希爾莉娜懸著的心終於落地,實際上如果林恩執意拒絕她的這個決定,最後大概率會弄的非常難堪。
當然,也不是沒辦法,那就是在自己和魔族後裔們的努力下,自己用強的方式,來完成和林恩的結合。
說到底,林恩也就只有二階超凡者的實力,甚至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不過用強的方式總歸不好,林恩能夠答應是最好的結局了。
此刻,在林恩看不見的角度,希爾莉娜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以及更深處一閃而逝的悲傷。
得到林恩同意後,這場荒誕的婚禮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作爲新娘的希爾莉娜得到全城支持,挨家挨戶幾乎都在翻箱倒櫃,想要爲這場婚禮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可這個世界的物資匱乏,所有物品都簡陋粗糙,加上語言上面存在障礙,許多必需品都找不到替代品。
處於失憶狀態的希爾莉娜更是不知道結婚要準備些什麼,以及要做些什麼,所以很多事情只能靠她自己去憑空想象。
婚宴定在摩羅城中央的石雕宮殿,這已經是全城最豪華的場所了,麗妲甚至借出自己的寢宮作爲林恩和希爾莉娜的婚房。
而本該忙碌的新郎林恩,這些天卻總往神樹頂端跑,沒人知道他與神樹的靈體交談些什麼。
林恩和希爾莉娜截然不同的表現,卻是讓衆人感到詫異萬分,她們在背地裡也沒有少猜測林恩和希爾莉娜之間的關係。
可不管他們怎麼猜,也斷然猜不出林恩和希爾莉娜之間其實是扭曲到了極點的複雜關係。
不過有件事出乎林恩預料,他一直以爲神樹的本體會是成熟美豔的御姐形象,可偶然見到其化身時,卻發現是個散發著瑩綠微光的嬌小身影,只是礙於她周遭的光芒,沒法看清她的具體長相。
當然,她說話的語氣倒是很老態,形成了極爲強烈的反差。
時光飛逝,轉眼便到了第六日。
夜幕降臨,摩羅城的石雕大殿張燈結綵,雖然跟人類世界的奢華完全沒有可比性,但已是她們能呈現的最隆重場面。
麗妲主持婚禮的同時充當翻譯,觀禮的魔女們盯著長桌美食兩眼放光。
爲了這場婚禮,希爾莉娜幾乎是將自己儲物空間裡的存貨都拿出來了,畢竟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婚禮,甚至可能也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婚禮,她覺得還是不能太寒磣,至少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對這些從未離開過這個世界的魔女們而言,這場婚禮新奇得令人雀躍。
即便在林恩眼中,這場婚宴簡陋得可憐——他身上那件紅色禮袍,還是用這個世界的一種紅色石頭研磨出來的顏料染制而成的,效果自然是慘不忍睹。
整個婚禮流程精簡到只剩宣誓與共飲兩環節,酒過三巡,幾位豪放的魔女已經醉得扯開粗布裹胸,紫羅蘭色的肌膚在火光中搖曳,讓人不敢直視。
不僅如此,她們嘴裡還在記錄咕嚕地說著什麼,而且說話的時候目光還一直往林恩身上瞟。
“她們說”麗妲掩脣輕笑,充當著翻譯的角色,“等儀式結束也想嫁給你,這樣就能永遠享用美食了。”
“.”
對於這種玩笑話,要是以前的話,林恩或許還會覺得挺好玩的,可此刻卻只是沉默獨飲,一杯接著一杯,彷彿在爲什麼事情壯膽。
至於新娘希爾莉娜,則是早已在佈置好的婚房等候。
林恩幾乎喝了整整一桶神樹汁液釀成的美酒,整個人身上滿是酒氣,可他的臉上卻不見半分醉意,尤其是他的眼眸之中,透著一抹堅決,彷彿是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當最後一輪祝酒結束,這場荒誕的婚禮終於迎來最後儀式,林恩在衆人灼熱的目光中,被麗妲等人引至宮殿最深處。
昏暗的室內,幾縷火光搖曳生姿。
待衆人退去,林恩緩步踏入。只見希爾莉娜靜靜坐在牀沿,頭頂白色紗幔,上面歪斜地繡著星月紋樣——顯然是新娘親手所爲。
即便條件簡陋,她也執意保留這份儀式感。
紗幔是她用一件白色紗裙裁剪後縫製的,星月紋樣是在麗妲她們的幫助下用骨針繡上去的。
進入房間後,滿身酒氣的林恩在她身旁坐下。
“親愛的,是喝了很多酒麼?”
感受著身側傳來的幽蘭香氣,以及那聲“親愛的”中暗藏的柔情,林恩的心跳突然加速。
他深吸一口氣,藉著酒勁掀開那襲白色紗幔。
剎那間,絕美的容顏映入眼簾,金髮如瀑,肌膚勝雪,那雙眼眸此刻漾著微光,平日總束起的髮絲此刻垂落肩頭,哪怕是希爾莉娜身上常見的那一抹銳氣,在今夜也化作了身爲新娘的柔美。
林恩一時失語。
反倒是希爾莉娜恢復了些許清冷,輕哼了一聲:“哼。”
但她脣角轉瞬即逝的弧度出賣了自己心情,有道是女爲悅己者容,見他這般反應,突然覺得這些天的努力都值了,自己這個新娘妝容,可是花費了整整半天的功夫啊。
林恩不敢與希爾莉娜的目光對視,遂移開視線:“你當真想清楚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難道還有什麼好後悔的麼?”希爾莉娜取來兩個杯子,倒滿了酒,她自己將酒一飲而盡。面頰很快泛起薔薇色的紅暈。
而林恩卻握著酒杯陷入沉思。
沉默在燭火中蔓延,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感受到那道希爾莉娜眼眸中傳來的有些慍怒的目光,林恩突然輕笑:“怎麼,是沒人沒教過你新婚之夜該做什麼嗎?“
希爾莉娜的身形微微一僵,緩緩別過臉去,隨後她像是下定決心般,緩緩解開背後的扣子,露出半邊瑩白如玉的肩膀。
在燭光的映襯下,一件件衣物與內襯無聲滑落,最終只剩素白的貼身衣物,堪堪遮住最動人的曲線。
在這個過程當中,林恩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以一種欣賞的姿態,甚至都捨不得眨一下眼睛。
只能說懂的都懂,這個過程比正片劇情都讓人上頭。
自己明明都主動成這樣了,可林恩還是毫無動作,希爾莉娜金色的眼眸中罕見地閃過一絲羞惱。
“你還在等什麼?”
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
下一刻,林恩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等藥效發作。”
“什麼藥”
話音未落,希爾莉娜突然瞳孔緊縮,接著身形一晃,整個人無力地跌落在鋪著白色牀單的牀榻上。
林恩來到牀前,將足以讓無數男人瘋狂的這具嬌軀輕輕放平,眼中不見半分慾念,只有深不見底的決然。
“真是可惜啊。”林恩替她掖好被角,自嘲地笑了笑,“美色當前,我卻總選擇當個正經人,說真的,我都想抽自己兩巴掌了。”
指尖輕撫過她金色的髮絲,林恩的聲音溫柔而堅定:“等你醒來,就會回到原來的世界,繼續做受人敬仰的帝國皇女。這段旅途,歸根結底對你來說只是一場幻夢。”
“現在,這個夢也確實該醒了。”
“如果沒有我的話,你也不會來到這個世界,畢竟以你和你的掘墓者小隊,斷然是去不到赫雷繆斯陵寢最深處的。”
“既然如此,本著有始有終的原則,我也應該負起責任纔是,最起碼要將你平平安安的帶回原來的世界。”
林恩緩緩起身,對著躺在牀榻一動不能動的希爾莉娜說道。
希爾莉娜心中焦急萬分,幾乎是用盡最後力氣抓住他的袖口:“你你要去幹什麼.我.不許你走”
聞言,林恩只是笑了笑,他伸出一根手指,從希爾莉娜臉上輕輕劃過,嘴角勾起一抹桀驁的弧度:“我啊,打算去找世界意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說完,林恩脫下那件看上去頗爲怪異的紅色禮袍,輕輕地迭好後放在牀頭,而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只留下希爾莉娜獨自躺在牀榻上,怔怔望著由石頭雕刻而成的屋頂,滿是刀劈斧砍的痕跡。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她的嘴角突然浮現一抹輕笑,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決然。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啊。
摩羅城之巔,便是神樹的枝頭。
此刻,林恩立於虯結的樹幹上,一柄長矛在手中泛著寒光,他仰望著天穹翻滾的雷雲,面色沉靜如水。
“決定了?“樹靈的聲音在身側響起,翡翠色的虛影若隱若現。
林恩頷首:“等到午夜時分,籠罩這個世界的屏障會因深淵潮汐而變得前所未有的薄弱,屆時世界意志降下的懲罰,有很大概率可以劈開屏障,可哪怕是神罰的一絲餘威,也絕非現在的我所能扛得住的,哪怕沾上一丁點,大概也足以讓我灰飛煙滅了。”
“問題不大。”樹靈的聲音古井無波,“總之按照先前的約定,我會替你抵擋大部分神罰。“
“但若超出我的能力範圍.”翡翠虛影閃爍了一下,“我怕是也無能爲力。”
“明白。”
面對這位來歷神秘的遠古存在,林恩選擇謹慎合作。這正是這些日子來,他與樹靈密謀的計劃——在希爾莉娜籌備婚禮時,他們已暗中佈局多時。
他非常相信一點,那就是處於失憶狀態的希爾莉娜,怕是真正的愛上他了。
這對於世界意志來說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但之所以世界意志沒有降下神罰,林恩猜測是因爲此刻的希爾莉娜是出於失憶狀態,不然這種精神出軌,從某種程度來說可是完全不亞於肉體出軌的。
而林恩要做的,就是在神樹的配合下,恢復希爾莉娜的記憶。
這些天裡面,林恩一直在和神樹探討希爾莉娜失憶的原因。
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希爾莉娜並非是因爲受到外力撞擊導致的失憶,而是她的身體與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是互相排斥的,詭異黑氣想要入侵她的身體,將她徹底污染,而希爾莉娜的靈魂爲了抵抗這股力量的侵蝕,最終選擇了自我封閉,故而導致了她失去記憶。
基於這種情況,想要恢復希爾莉娜的記憶也並非難事,只要神樹撐開一片淨土區域,徹底將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與希爾莉娜隔絕開來,希爾莉娜至少可以短暫的恢復記憶。
事實上,林恩也是在打賭,他賭希爾莉娜哪怕恢復記憶,她心中對於自己的情感也絕對不會就此消失!
“準備好的話,我就開始了。”
神樹說道。
“嗯。”
林恩重重點頭。
下一刻,神樹的枝幹驟然綻放翡翠色輝光,無數符文從樹皮上剝離,在空氣中交織成一道屏障。這片空間瞬間被淨化,黑霧如潮水般退散,彷彿被某種至高法則強行隔絕。
尤其是希爾莉娜所處的石室內,地面浮現古老的生命陣紋,金色的光粒如螢火般漂浮,將希爾莉娜籠罩其中。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林恩一直在幫希爾莉娜吸取體內的黑霧,可實際上黑霧早就侵蝕了她的軀體,尤其是她的靈魂,實際上已經被黑霧層層包裹。
可現在金色的光粒衝進了希爾莉娜的靈魂深處,將那些包括著她靈魂的黑霧徹底湮滅,與此同時,希爾莉娜的身體猛然一顫。她金色的瞳孔劇烈收縮,彷彿有無數畫面在眼底閃回
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蒼穹之上,鉛灰色的雷雲如怒濤翻涌,與這個世界本就陰森可怖的天幕融爲一體,彷彿迴歸了創世之初的混沌深淵。唯有在雲層間遊走的紫色雷光,如同暴怒的遠古巨龍,成爲照亮摩羅城的唯一光源。
這光芒絕非溫暖的晨曦,而是蘊含著滅世之威的審判之怒。
當那道足有世界之樹半數粗細的雷霆巨龍從雲層中探出頭顱時,整片天地都爲之一顫,巨龍似乎直接鎖定林恩,誓要將這個褻瀆世界意志的傢伙給轟殺的渣都不剩!
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雲霄,摩羅城的魔族女子們瑟瑟發抖。即便是最驍勇的戰士,此刻也倉皇逃回石屋,蜷縮在地上向先祖祈禱。
但世界意志的審判從不會區分善惡——這道足以湮滅整座城池的滅世雷劫,根本不會在意這些魔族生靈的死活。
林恩仰望著這可怕的神罰,蒼白的臉色在電光映照下忽明忽暗。
“後悔了嗎?”神樹的聲音在風中飄蕩。
“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林恩扯了扯嘴角,“可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他深吸一口氣,灰藍色的眼眸中燃起決絕的焰火:“我一定會活著回去——回到伊薇絲特身邊。”
林恩已經看到勝利的希望了,他看的很清楚,除卻雷電之外,還有著無數燃燒的隕星轟擊著世界屏障。
甚至於他還看到了一尊泰坦巨人的虛影,正在手持巨斧,狠狠地砍向世界屏障。
這說明兩件事。
第一,他賭對了,希爾莉娜恢復記憶之後,仍舊愛上了他。
第二,這次引來的世界意志的懲罰,遠超從前,有很大的概率可以成功劈開囚禁這個世界的枷鎖。
下一刻,伴隨著彷彿神明創世的驚天轟鳴,此刻,身處深淵世界廣袤疆域的無數惡魔,無論是低階的魔物還是高階的深淵領主,都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作爲黑暗生物最爲恐懼的一種氣息。
即使相隔千里之遙,這些嗜血成性的傢伙,也紛紛丟下了手中的武器,如同覲見神明般跪伏在地,不敢有半分不敬。
無數道刺目的雷光劃破長空,天穹之上緩緩升起一顆顆耀眼如白晝的光球。
緊接著,清脆的碎裂聲在這個世界所有生靈的耳邊響起。
這一刻,緊固這個世界無數年的古老枷鎖,轟然崩塌。
所有生靈都看到遙遠的天際盡頭,出現了一道如同破碎鏡面般、佈滿裂紋的空間裂隙,如同神罰之痕般烙印在蒼穹之上。
似乎受到空間裂隙的召喚,無數魔族後裔們突然感受到血脈深處涌起的悸動。
彷彿裂隙的另一端,便是他們魂牽夢縈的故土。
頃刻間,所有生靈都不由自主地向著摩羅城涌去。
然而作爲始作俑者,林恩對深淵世界發生的劇變一無所知。
此刻他緊咬牙關,凝視著蒼穹。
“受詛者,接下來你要當心了。”神樹靈體突然化作光點消散,迴歸本體,“這次神罰的強度聞所未聞,哪怕是擊穿世界屏障後仍保留四成威力。即便我傾盡一切,恐怕也只能爲你抵擋三成半。“
然而現實是剩下的半成,也遠非現在的林恩所能承受的。
可他寸步未退。
也退無可退。
在這個生死關頭,林恩突然問道:“閣下,您爲何要爲這些異族如此拼命?”
“因爲當年的一個承諾罷了。”
神樹的聲音罕見地泛起波瀾,帶著幾分滄桑。
下一秒,神樹的形體突然開始暴漲,無數枝幹如潮水般向蒼穹延伸,投下遮天蔽日的樹影,似要將那無數條雷電絞滅一般。
這顆神樹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覷,加上與生俱來的強大本體,林恩覺得她即便不敵真正的神明,但普通神明怕是也奈何不了她。
可惜的是,眼前這場來自於世界意志降下的神罰,似乎已經超越了普通神明的手段。
這幾乎是無法抗拒、直擊靈魂的至高力量,代表著世界至高法則的審判!
自創世神創世以來,雖有人從神罰中生還,但那都是神明網開一面的結果。
此刻面對屢次篡改世界線的林恩,世界意志顯然動了真怒,不想給他半分存活下來的機會。
“轟——!!!”
剎那間,無數道雷電傾瀉而下,刺目的電光如浪潮般炸開,參天巨木表面瞬間佈滿焦黑的裂痕。
無數枝幹燃起火焰,粗壯的樹幹不斷崩裂墜落,短短數秒,神樹的靈體便顯露出頹勢!
但她和林恩一樣,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承受著神罰的每一次轟擊。
無數燃燒的隕星在衝破屏障之後,急速俯衝而下,每次俯衝都會在神樹的軀幹上留下大片焦痕,令其原本浩瀚的生命力急速衰退。
但好在的是,神罰的威能也在隨著一次次的攻擊下變得逐漸衰弱。
雖然其中蘊含的毀滅氣息依舊令人戰慄,但已不復最初的毀天滅地之威。
就在這時,林恩心底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我只能到此爲止了.受詛者,願命運眷顧你。”
話音剛落,原本擎天立地的神樹突然枯萎焦黃,彷彿瞬間被抽乾生命力,隨後化作塵埃飄散。
遮蔽在林恩上方的茂密枝幹,如退潮般紛紛消散。
此刻,蒼穹之上雷霆化作的巨龍以及燃燒的隕星與林恩之間,再無阻隔。
“感謝您的幫助。”林恩鄭重地行了一禮,“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雖然林恩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可僅憑他的實力,他根本沒有任何對抗神罰的手段。
林恩深吸一口氣,抽出長矛,沿著枯萎的樹幹疾馳而上,直衝天際。
最終,還是要獨自面對這場劫難。
這本就是他必須承擔的命運。
當然,林恩並不覺得此刻自己是在孤軍奮戰,這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伊薇絲特的身影。
恍惚間是兩人在並肩戰鬥!
雲層中萎靡的巨龍似乎感受到這個螻蟻般的傢伙竟敢挑釁世界意志,直接俯衝而下!
雷光劃破長空,連空間都爲之扭曲。
沒人相信林恩能在神罰中倖存,只好奇他最終會是怎樣一個死法。
剎那間,林恩周身涌出滔天黑霧,他沒有用自己之前的戰鬥手段,因爲他很清楚,諸如無盡之絲,吞謊者,荊棘王冠之類的手段,在面對世界意志降下的神罰時沒有半點作用。
在這個生死關頭,他所能依仗的,唯有一人。
那便是爲了他哪怕是弒神都在所不惜的伊薇絲特!
“給我湮滅!”
林恩大吼一聲,目光注視著雷霆化成的巨龍還有無數朝他傾瀉而來的隕星,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他也不知道自己共享伊薇絲特的部分權能,能否在這恐怖的神罰之下存活下來。
大概率是不能的吧。
可不知爲何,此刻的林恩竟然在微笑。
先前的恐懼與絕望早已煙消雲散。
面對穿越以來最大的生死考驗,他內心出奇地平靜,連生死都置之度外。
其實在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就預感到會有這一天。
幸好在出發前往赫雷繆斯陵寢,他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寫好了一封遺書,留給伊薇絲特。
換個角度想想,這多出來的三十多天異界之旅,就當是拯救格洛斯廷數百萬民衆的饋贈吧。
“我這一生雖短,卻如流星般璀璨,了無遺憾。“
林恩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在心底默默補上最後一句未竟之言。
“除了.他媽的老子還是個處男。”
他緩緩閉上眼睛。
“真巧,我也是。”
一道清冷如霜的女聲突然從高空傳來。
林恩猛然睜開雙眼。。
在漫天雷光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傲然立於蒼穹之上,她璀璨的金髮在雷霆映照下流轉著神性光輝,只見她緩緩張開雙臂,姿態優雅得如同在迎接神明對她的加冕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