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福想著想著,與唐、朱二人也遠遠將倆盧甩在了視線之外,只見眼前還是一望無際的森林,不過樹木與樹木之間相對稀疏了些,地面上的枯葉自然也要稀薄了些,故而,有些地方裸露在外的污黑色泥土,與金黃色枯葉形成了強烈的色彩對比,令人滿目瘡痍,頓生晚景淒涼之感。
現正是早上十點,時節雖已至深秋,可毫無遮擋的陽光卻依然毒辣,射在臉皮上仍然令人隱隱生疼,於是,三人稍稍鬆了鬆脖子上的衣釦。
胡明福停下腳步,打算將手中的武器分配給其他兩人,可轉念一想,懶得與唐波去糾纏,索性讓他自已先挑。不料,唐波就是那特能惹事的主兒,胡明福想偷一下“懶“都沒有法子,因爲他左手抓住手槍、右手拿著“巨泓”比首,而且還大言不慚地說:“我就只要這兩樣了,其它的都是你們的。”
在武器問題上,盧加文確算失策,當然,諸如凡事必有其因一樣,盧加文還是有客觀原因的,比如:時間緊迫,對“申請配備武器”的恐懼,對這片森林的潛在危脅估計不足。
(“時間緊迫”與“估計不足”在此就不必再多言,前面已詳表過。)
向國防部“申請配備武器”是一件整死人不償命的活兒,(“考古探險家”與“特行組”是有區別的,特別是在武器方面,雖然胡、唐二人屬於“特行組”隊員,可現在卻似物件一般是借與盧加文的,故而一切規矩照舊。)特盧加文早已品嚐過此間滋味,要是時間允許倒還好些,可如果要是時間緊迫,那真是讓人坐若蜇毯,會活活令人沒病憋出點毛病來。不信且看:
首先,要寫一大堆材料,上面要註明,所需武器的用途、應用區域、歸還時間、持攜之人的資料等等,而後提交至國防部。
然後便是最要命的申請過程了。期間要經過幾人層層批示還不用算,最不省事便是那幾人只要瞧見稍有不太明白的地方就會詢問:究竟是用來殺啄木鳥還是射烏鴉?究竟是在山頂用還是在山腰用?可不可以提前兩小時歸還?可不可以少要兩顆子彈?持攜之人有沒有持攜這種武器的經驗?是左手握還是右手?有沒有傳染病?家庭……總之,這些人都有將這些武器戀當成自己未嫁閨女的愛好,要嫁?當然就要把這未來的女婿好好考問一翻了。
當然,國防部持這種謹慎態度是情有可原的,因爲像盧加文這樣的人所借用的武器都是當前國內最先近的,最先進的唯一弊端便是搞不好就會捅婁子,那些人在沒得到什麼好處的情況下被“婁子”拖累了還不如先找個樓給跳了,來個一了百了,免得瞧著窩心——所以,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誰說比嫁女兒輕鬆?
故而,在這些客觀因素下,胡明福現在手中的武器只有:手槍一支、“巨泓”比首一把、木製比首一把,菜刀一把,(**要留著炸墓穴,唯一的那桿獵槍留給了盧加文,羅盤、手電與繩子只能算作是工具。)而現在唐波卻要將最具威力的兩件武器都歸納至自己麾下,這還想讓別人活命麼?
聞言,胡明福差點沒噴出一口黑血來,將情緒稍稍穩了穩才說:“唐司令,我們兩人只要你手中這兩樣,其它的都歸你一人,如何?”
唐波將雙手往身後一背,說:“那哪行?你不是讓我先挑的麼?爲何要出爾反爾?”
胡明福一時語塞,構思了半天對策,然後說:“行!可你得要打頭陣。”
唐波說:“這哪行?我又感知不出邪物在哪兒。”
胡明福說:“也行!等我找出來了由你去對付。”
唐波說:“那哪行?我的身子骨怎麼樣你還不清楚?”
胡明福臉色一黑,說:“得!別給我這哪行那哪行的,跟老盧子一副德行,老子又不是在與你唱戲,說,一句話,你倒底給不給出一樣來?否則……”
唐波倒底還是掂出了自己的分量——雞蛋一個。此刻見胡明福似乎是動了真格,急忙交出了手中之物,說:“老子只是與你開個玩笑,看你小氣的,還否則呢?臉憋的像一猴兒屁股。”
胡明福突然笑開,說:“哪能啊,我只是想說,否則我可就要當三八了。”
說完,兩人都陰笑不已。
隨後,由胡明福一手握“巨泓”一手託羅盤,擡頭挺胸一馬當先;唐波持槍,腰間懸掛繩索緊跟其後;朱懷飛不願意用木質比首,持了那把菜刀,走在最後。
這樣,驅邪小分隊在武器的貧困線上掙扎著總算成立。
他們的任務是:將三位中降頭的盜墓賊與現已可能屍變的二狗子揪出來,能救的則讓盧加文亂彈琴救醒,不能救的就算捆死也不能再放掉。
越靠近山脊樹木就越稀疏,地上的枯葉自然越稀薄,三人走起來沒有先前那般費力,可是,患得患失之事隨之上演,因爲被山脊蔭影籠罩,乳白色的霧氣隨之也漸濃,在視線上較之先前卻又吃了些虧。
三人在進入蔭影區時,胡明福忽見羅盤指針有了些許反應,不過所指的方向卻有些讓人頭大如鬥——斜斜指向衆人右手邊的背後。這也就是說,按山脊呈S型來看,從山脊背後面向山脊中間部位前行的三人其實繞了個大彎子,那些人只是藏匿在離當初幾人所處之地很近的位置。
可是,當初羅盤爲什麼沒有反應呢?答案很快就出來了——當幾人按照指針指引的方向往回轍的途中,只要走到陽光底下,羅盤當即就會失靈。
正午十四時三十分,三人終於輾轉到達一處山脊腳下,羅盤指針正筆直地指向一個碩大無朋的巖洞。
這個巖洞所處的位置屬於隱龍尾翼,離那瀑布僅兩三公里之遙,發出的“轟隆”聲還依稀可聞。
巖洞兩旁還有幾個相同模樣的巖洞,只不過洞口看起來相對要小得多,料想裡面也不會深到哪兒去。
一眼望去,從巖洞口流出的灰白色巖漿與漆黑的山脊表面形成了鮮明的色彩對比,令人扎眼。
這裡的山脊比起瀑布那邊又要高出許多,蔭影處乳白色的霧氣隨微風毫無規則地絲絲劃動,令人陰鬱之感頓生。
三人站定在離洞口七八米處,看著地上一溜血跡自洞口正前方沿途撒至巖洞內,胡明福說:“定是這裡無誤,想必這條血跡是朱三石昨晚撒下的,看來他已兇多吉少了。”
朱懷飛埋頭揪住自己的頭髮,罵:“這幫畜生!”
唐波對朱懷飛說:“悲憤吧?”
朱懷飛本一直在詫異,自己在昨晚瞧見師傅被咬住拖走爲何會遠遠地跑掉,而且今天也從沒爲這事而後悔過?現在看到師傅留下的血跡也只是想罵一罵作個樣子而已,說到“悲憤”二字卻不知從何而來?不過話可不能這麼說。他將頭埋的更深,幾乎都要貼至胸口,揪扯頭髮的右手更加用力,青筋突現,彷彿想要將他腦袋上的頭髮揪光變成禿子,咬牙切齒地說:“悲憤!”
唐波說:“化悲憤爲力量,去,你將它都屠了。”
朱懷飛頓悟,說:“那你們呢?”
唐波說:“我們掩護你嘛,我師傅又沒被他們啃了。”
胡明福說:“唐司令別鬧了,想想該怎麼樣捉住他們纔是正事。他們的迅捷與力量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所以我們得籌劃籌劃。”
唐波不以爲然,說:“還籌劃個屁,就這兩樣武器還有何折?先進去瞅瞅,如果見形勢不妙,與那老盧子說的一樣,撒丫子走人罷!”
聽聞這翻話,想了想的胡明福只得點頭。找到了大概的位置,對於胡明福來講,羅盤已無任何作用,於是他將它插入衣兜。然後,他從唐波腰上解下繩子,自己執握一頭,讓唐、朱二人在離他的執位四五米遠處執住,剩餘部分全挽在了朱懷飛手臂上。
如此這般,由胡明福領頭,緩緩靠近洞口……驀然,三人睥見那洞子裡,離洞口三四米深的地方有個人影一晃,瞬間即逝。潛在的危脅令人更加不安,唐、朱二人立即駐足,再不向前,雙眼滿是驚恐之意。胡明福被繩子扯住,回頭一瞧,已知其意,心中惱恨兩人如此濃包,說:“你倆不會就此撒丫子走人吧?”
唐波連“嗑”了幾下,訕訕說:“我……我……還真有……此意!”
胡明福說:“去你的!媽的,怎麼說也要進去看看,再說,你小子不是想表現表現你的能力麼?現在恰是時候,人家老盧家的人正拭目以待啊。”
朱懷飛也是怯意頓生,本想附和唐波兩句,但聞胡明福這般言論後就沒再敢吭聲,因爲他早已感覺到胡明福說的話在這幫考古探險家中分量不輕。
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唐波此刻覺得,自己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忘記最關鍵的事,這麼渾渾沌沌過日子也不是那麼回事,難得有人心繫於已,怎麼說也該拿出點安全感給人看看吧。於是,他心裡面的恐懼逐漸被他僅存的抱負感所吞噬,說話的嗓門也提高了幾倍:“走!”
三人繼續向洞口靠去,地上的血跡越來越顯眼,到洞口時,那些點點血跡也驟變成了一灘灘腥紅,裸露在灰白色的巖漿上格外醒目。洞子裡陰暗沉沌,以朱懷飛的目力只能瞧見五六米開外,可這也足夠令他吃驚叫嚷了,因爲在三四米處就橫臥了一個人。
而在這之前,胡明福早也將此人——準確的說是此具屍體瞧了個一清二楚,想必是那朱三石,此刻只見他平躺在地上,旁邊一大灘血跡似已乾枯。
唐波打開手電,三人再行。胡明福雙腳站定在朱三石的屍體旁,雙眼不住地向四周打量,只見:
整個巖洞呈倒喇叭形,外小裡大,裡面究竟有多大無法目測,因爲離自己所處的位置大約三四米處便兀突出一塊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擋住了視線。
怪石呈乳白色,疊疊幢幢,大小高矮全不盡相同,想必是頑石之類,沒腐蝕風化而未被雨水沖刷掉。往上瞧只能瞧到小半塊洞頂,與地上的形勢一般,洞頂上也是頑石巨多,懸墜墜的垂下,看起來有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一兩塊的危險,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