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姬發現妖女沉默了很久，忽又聽見妖女說道：“我爲什麼在這裡？”

還以爲妖女是健忘了，秦姬回答道：“你忘了？這裡是昆園，你現在住在這裡，這是你的家。”

“家？”妖女的家在另一個世界，妖女問的問題也不是說自己爲什麼會在昆園，而是問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世界。

妖女不喜歡套娃世界觀，因爲她害怕舊世界套著一個新世界，那新世界外會不會也套著一個真實世界？那她所經歷的一切可能只是一個瘋子的囈語，也可能是一場黃粱美夢。

她是穿越者，她爲什麼會穿越，也是天道的安排，還是天道之外還存在一種力量？

或者說她是不是和鴻鈞一樣也是天道創造的一個生命？只是因爲製造的時候出現了意外才會有了另一個世界的記憶？或許這些記憶也只是荒誕的幻象。

自己是巧合，還是必然？是真實，還是幻象？

很早之前，妖女就已經開始尋找答案，她甚至編寫了一個天道來計算她的穿越者靈魂，想要知道自己也是拼圖的碎片，還是說自己是完成拼圖的手。

當然也有可能妖女是多出來的一片碎片，如果有人能拼完拼圖，說不定最後會發現多出妖女這麼一片來。

至於最後結果是什麼，需要妖女自己去尋找。妖女編輯的那個天道就隱藏在造化玉碟之內，一直以來慢慢地計算，不過現在造化玉碟在仙尊手中，計算速度肯定會加快。

而計算的最後一步，自然是應用，妖女得把靈魂投入造化玉碟進行解析。最後的結果會如何妖女也不知道，所以她需要妹子們的支持。因爲妖女也沒有把握，所以只能寄希望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比如說‘愛’。

所以說妖女還不是仙尊，仙尊是絕對不會把生命託付給這種東西的。

秦姬不明白，焦暝娘娘不明白，連仙尊也不明白，變數爲何想不開？

太上仙尊懷疑變數是被自己說死的，沒想到自己也有用語言殺人的時候，這也是太上仙尊的第一次。太上仙尊殺過的生靈數以萬計，但也是第一次有人被他說死，只能說人族實在是太脆弱了，哪怕她是變數，也只是一個內心脆弱的人族罷了。人族能出仙尊，完全是因爲天道厚愛，而不是人族天賦。

太上仙尊是太上一族，那纔是鬥天鬥地鬥自己，最後全憑實力。整個太上族也就這麼一個仙尊，至於後面的仙尊全是人族，完全是因爲運氣。

妖女老去，很多人都歡呼雀躍，現在無數人在等妖女死去的那一天，到時候他們肯定會吹起嗩吶，唱起歌謠，手舞足蹈。

特別是聖族，他們還專門設置了一個‘報喪人’的職位，就是爲了第一時間知道妖女的死訊，然後趕過來嘲笑。

昆園內，妖女再一次沉默，年老之後，確實感受到了力不從心，很多時候說著話就睡著了。

不僅僅是她，其他妹子也一樣，也虧得喬雲喬雨手腳勤快，才能把她們照顧得無微不至。美麗奢華的昆園就是一個養老院，裡面充滿了沉沉暮氣。

秦姬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睡著的妖女，一動不動繼續讓妖女安眠，她聽妖女說了這麼多也知道妖女現在正在實踐‘天地在我心’這個理論，至於最後能不能成功，誰也不知道。

“天機變了?！币呀涢L大成人的鴻鈞，現在已經在戰塔第六層了，他身邊是天青，他們兩人已經喜結連理，成爲夫妻，也是戰塔內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

天青身穿龍鱗羽衣，柔情似水地看向鴻鈞，發現丈夫的神情很沉重：“怎麼了？”

“是你師父。”鴻鈞察覺到妖女快壽終正寢了，他本以爲妖女是在演戲，但現在看來並不是，妖女真的放棄了一切，現在快老死了：“她要死了?！?

天青大驚失色：“師父她難道真的變成普通人了？”

鴻鈞點頭，這點是不會錯的。

同時若有所感的，還有其他人，劍聖、徐小寶、燕無涯、搖光聖帝，他們都停留在第六層，因爲第七層就是最後的挑戰了，上去就必須和盤古族人開戰。

他們現在都沒有這個打算，因爲就算打敗盤古族人，勝利之人也會成爲衆矢之的，所以他們都在等最後的時刻，最好就是自己一獲得勝利，戰塔就關閉，不給別人挑戰自己的機會，他們現在都在第六層掐時間。

“她到底在想什麼？”劍聖都糊塗了，變數即將死去，這也是仙界的大事件了。畢竟這麼多人想要利用變數，一度認爲變數可以左右未來。沒想到妖女自掘根基，送出造化玉碟，還自貶修爲，直接墮落凡塵，自尋死路。

他們都不明白妖女這個選擇的原因，也只能認爲妖女是不願意承擔責任，最後被太上仙尊給說死了。

他們不明白也正常，因爲妖女走的是一條前無古人的路。所有人都知道明天理，卻不知道明明天理。

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用鋤頭鋤地，但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怎麼樣使用鋤頭去鋤地的。

每個人都知道修煉就是探索天道奧秘的工具，卻不是每個人都會修煉?！魈炖怼悄康?，‘明明天理’是手段。

目的相同，手段卻有很多，妖女的手段是身爲穿越者獨一無二的賭博，這個世界的所有修煉者都不會懂，也不可能模仿。

妖女在凡間三十年，在影界五十年，在仙界又活了九十年，一共在異世界活了一百七十年，最後在大周臨江郡昆園逝世。

她的遺言是：“吾欲歸?！?

沒人能解釋這三個字的含義，不知道她要歸去哪，還是說她還會回來？

變數一死，連天道都停了有一息之久，顯然天道規律解釋不了變數的結局，真是規律之外的變數了。

青蓮仙尊顯世，爲妖女的屍身埋入一粒不朽蓮子，保護她的屍身不腐。妹子們也沒有將妖女的屍身下葬，而是將她放在昆園。昆園封閉，與世隔絕，似乎事情並沒有這麼快就結束。

不過人死燈滅，仙界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戰塔，因爲百年時光即將度過，最後一位仙尊名額已經呼之欲出，九大仙尊即將歸位。這纔是影響未來的重大事件，妖女之死和最後一位仙尊出世相比，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屬於，還是不屬於？

七個冰冷的黑色大字如七個石碑般立在妖女面前，這就是妖女最後得到的答案。

妖女的靈魂進入造化玉碟，進入她編寫的那一道人造天道內，靈魂被解析了出來，妖女最後面對的是七個大字：屬於還是不屬於。

妖女糊塗了，這是什麼結果？自己的穿越者靈魂難道最後就是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什麼鬼！

妖女還想著改天換地，成爲超越仙尊掌控天道的無敵存在，她要腳踏鴻鈞，手捏天道，可不是來猜謎的。

妖女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計劃錯了，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但現在她眼前卻只是七個黑如磐石的大字，一個無言的答案。

屬於，還是不屬於？沒頭沒腦，全靠妖女來猜。

這就是自己穿越的秘密？就七個大字？妖女第一這麼討厭‘微言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