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心真的是太天真了，戰塔內發生的一切都在衝擊她一直以來的價值觀，而天道的無情更是讓她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面對這樣不可扭轉的現實，她選擇了自暴自棄，直到妖女找她勸她。

然而楚秋心還是要給滅世找一個背鍋的，最終這口鍋還是落在人族背上。畢竟妖女說受害者也不比加害者更善良，受害者之所以顯得善良是因爲沒有加害的資本。

不過妖女豎立這個觀點，就是要讓楚秋心先接受，然後再推翻。畢竟妖女知道現在楚秋心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了，她現在需要跳出極端，學會淡然。

“其實滅世並不是任何人的錯，也不用指責任何人。”妖女說道：“剛纔你也看到了，那些人生不如意的人每一個都活了下來，他們並沒有因爲人生失意就放棄生命不是麼？我們要思考的並非誰對誰錯，而是活下去。天道滅世和人族真的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天道不是要假借仙尊之手滅世，滅世甚至和天尊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確實如此，天道滅世確實不需要和任何人交代。”“這個世界毀滅了也罷。”楚秋心顯然已經接受妖女之前的那些消極觀點了，顯出對人類負面無能爲力的放任態度，想要放任滅世發生。

妖女笑了起來：“沒想到女俠也有被我說服的一天。”

“並不是你說服了我，而是現實說服了我，戰塔內發生的一切讓我知道了人是多麼沒有底線。剛纔我本想反駁你受害者和加害者一樣的言論，但事實卻讓我難以辯駁。”剛纔楚秋心本能地反對，卻找不到任何反對的論據，因爲她所見到的一切確實如此，每個人的本性都不是道德而是獸性。

“你這樣讓我沒有成就感，不過你這麼說，我可就要反駁一下我自己的觀點了。”妖女是立一個靶子給自己打，她是仙界的傳媒大師、炒作達人，深諳造謠、闢謠、反思三步驟的精髓，一切的論點都在她的手中反覆。

“……”楚秋心就看著妖女的表演，她倒要看看對方怎麼給人族洗白。現在她已經接受了滅世的未來，妖女難道還能再讓她改變不成？

“其實會變成加害者的受害者本身就不是好人不是麼？只是受害者的身份掩蓋了他的邪惡，不足以讓他做大惡。我不相信一個平日裡會扶老太太過馬路、拾金不昧、樂於助人的受害人在飛黃騰達之後會突然變成壞人，會突然想著去欺壓別人。其實這句話本身就是有邏輯矛盾的，首先就將受害者和加害者的內心給等同了起來，根本沒考慮兩者的差距。”

“但現實是沒有邏輯的，這也是你的觀點，你在某次的演講的時候就說過‘邏輯是文學創造才需要的，現實發展根本不講邏輯’。”楚秋心在青都住了好幾年，參加了很多次論壇會，現在也開始用妖女的理論攻擊妖女了。

“額，我現在後悔一直和你鬥嘴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可說不過你了。”妖女的看家本領都快被對方學會了：“不過還是那句話，這個理論本身就沒有成立的先天條件，或者說一個善良的人很難得到加害者一樣的條件。就比如說你，大名鼎鼎的女俠，如果不是運氣好遇到劍聖，你能學會本領麼？”“而被你打敗的那些恃強凌弱的江湖敗類，哪一個不是在練武時期就開始欺師滅祖的？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轉化難道是突然進行的麼？顯然並不會，難道因爲受害者不是道德完人，就要被扣上加害者的帽子麼？難道不是道德完人，受害者和加害者就可以無障礙轉變麼？沒道德是加害者的必備條件，但加害者卻不是沒道德的必然產物。”

妖女長篇大論推翻了‘受害者不比加害者更好’的理論，這種理論的發明者不是蠢就是壞，或者是又壞又蠢。因爲這個理論斷絕了讓受害者獲得更多資源的可能，在社會形成一種不允許受害者進步的氛圍，其心可誅。

“那你說的沒有善良，只有不同邪惡的程度呢？”

“我還能說世界上根本沒有黑暗，只是光明的缺失。”妖女表示這種話聽聽就算了，哪能當真：“你說這句話是不是也一樣斬釘截鐵，引人深思？”

楚秋心無言以對：“論胡說八道，我不如你。”

“其實這不過是說話的技巧罷了，你現在也是仙尊了，應該學學，可以去忽悠人。”“不要疑問，不要論據，要結論，要斬釘截鐵的結論，人族就是這麼一回事，每個人都喜歡收穫卻不喜歡收穫前的勞作。他們喜歡知識，卻不喜歡思考的過程。所以你作爲仙尊就要給他們斬釘截鐵的結論，就能獲得更多的信徒。”

反正信徒又不是弟子，弟子需要引導思考，但信徒不用，信徒只需要接受結論便可。

“現在我知道你爲什麼總能收集這麼多信仰了。”難怪妖女是仙界收集信仰最多的人，哪怕四神商會去的信仰被楚秋心佔據，妖女還能從其他地方瘋狂吸引信仰，這個人簡直就是人族肚子裡的蛔蟲，把人族給研究透了。

“你很瞭解人族，那你告訴我人族到底爲什麼會這樣複雜？”楚秋心現在也想聽聽結論，之前她思考過，思考到自閉，現在她不想思考了。

“人族適應天道而生，就好比是弓弦，是有彈性的，你不能用一種結論來總結人類。非戰時的時候，弓弦要鬆開不然壽命會減少；戰時的時候弓弦要上緊，不然危及生命。人族也一樣，和平的時候要講禮義廉恥，危機的時候要生存第一，這就是人族。不能因爲你的生長環境以禮義廉恥爲主，你就否認危機求存的獸性，也不能因爲獸性而否認道德對人族的貢獻。道德和獸性就是弓弦的張與馳，都是弓能長久運行必須的條件。”

楚秋心不由點頭：“果然論口才，還是你更勝一籌。”楚秋心心態平和多了，之前戰塔悲劇和天道滅世兩件事如兩座大山壓下來，讓楚秋心失去分寸：“現在我們怎麼辦？”

“之前我已經設計了一個救世計劃，你繼續執行。”說著妖女手掌張開，一條紫氣化身的小龍飛了出來：“這是鴻蒙紫氣，是仙尊的護命法寶。”

楚秋心只感覺眼前這小小鴻蒙紫氣說不出得晦澀難懂，她知道自己雖然成爲了仙尊，但妖女再一次走到了她的前面，此時妖女渾身繚繞無限的鴻蒙紫氣，已經不能判斷修爲了，此女已經超脫外物之外，但不管她變成什麼，妖女永遠是自己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