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坤在地上躺了十幾分鍾,在身體已經(jīng)基本恢復後,才意猶未盡地爬起來。
天空中悠悠地飄起雨加雪,溫度也降了不少,但相比起剛剛那肆虐的閃電風暴,現(xiàn)在這雨雪竟然莫名地有種溫馨感?
向坤的嘴角依然帶著還未抹平的笑意。
剛剛在空中一分多鐘的“飛行”,可以說是他變異後……不,是他成年後……也不對,應該說是他這輩子,最爽、最痛快的經(jīng)歷。
那引動了閃電風暴後,在雷電中穿梭飛行,在高空中瀕臨失控,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瞬息間不停做出反應的過程,讓他於瞬決生死的極度危險和征服天空、閃電的成就感中,獲得了極致的快感。
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向坤覺得,對飛行的懇望,都是篆刻進基因裡的。
哪怕在變異前,有恐高癥的向坤,都曾經(jīng)幻想過擁有飛行的能力。
向坤之前也沒有想到,能夠不依靠外物直接置身空中飛行,會這麼爽。
除了飛行外,剛剛那一分多鐘,還讓他重新長出了闊別已久的“頭髮”。當然,向坤知道那玩意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已經(jīng)和普通的頭髮不是一回事了。
相比起“頭髮”,它們更像是一種能夠幫他匯聚和控制周身外圍電荷,以此來控制飛行方向和速度的功能性組織。
不過很顯然,它們需要在特定的電場環(huán)境、有足夠的電能驅(qū)動下,才能夠出現(xiàn),當它們出現(xiàn)的時候,向坤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它們,並借它們來一定程度上控制周身的電荷,略微地控制方向。
但是當雲(yún)層大規(guī)模放電結束,周身的“電能”也消耗殆盡後,那些頭髮就直接消失了。
現(xiàn)在向坤也感知不到它們的存在,它們不是“縮”回腦殼裡,而是直接湮滅。
上次“試飛”時,周身匯聚的光團就像他的影子一樣,完全無法控制和感知。而剛剛周身那層淡淡光圈,卻可以通過“頭髮”來進行一定程度地影響、控制。這應該通過最近的這次飲血變異後,結合訓練引導提出的“需求”,爲了實現(xiàn)“御電飛行”的能力,身體進化出來的功能組織。
向坤摸了摸依舊光溜的腦袋,不由得有些遺憾,在空中來不及想、也根本顧不得想,現(xiàn)在卻是忍不住YY,是不是能有什麼辦法,把那頭髮留?。恳幻锥嚅L倒不用,有個2、3cm就好了。
在雪雨之中,赤著腳的向坤,一邊思考,一邊往回走。
既然已經(jīng)完成了這次的試驗目標,那自然也沒必要繼續(xù)待下去了。
走在林中,看著遠處在雨雪中慢慢熄滅的火光,回想著剛剛那毀天滅地般的閃電風暴,向坤也是微微皺眉。
很明顯,這突如其來的閃電風暴、雲(yún)地間的大規(guī)模爆發(fā)性放電,是因爲他而產(chǎn)生的。
但老實說,他到現(xiàn)在也沒有想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能夠知道的操作,也就只有感知到大氣電場的變化、雲(yún)地之間電荷的運動趨勢後,瞅準時機,用盡全力把自己扔到空中而已。
●ttkan●¢ ○
隨後的“充能”,有點像是剛好扔到了無線充電臺座上的手機一樣,他只是被動的接受和匯聚電荷,至於如何匯聚,就不明白了。
一個光屁股的衝浪小子踏著浪頭衝著衝著,忽然發(fā)現(xiàn)這浪變成海嘯了。
他也很懵逼??!
歸結下來,向坤認爲這還是他對能力的理解不夠,控制不足所至。
回去後還是要再多找些相關的文章、資料看看,等知道爲什麼會造成這種短時高強度雷暴現(xiàn)象,再根據(jù)其原理反推自己在其中可能發(fā)揮的作用、造成的影響。
他也有些慶幸,好在是選在這片無人煙的山區(qū)試驗,否則不說城市中間了,就是在郊區(qū),可能都會波及到無辜人。
不先搞明白如何會引爆這麼大規(guī)模的閃電風暴,向坤暫時是不敢在有人的地方飛了。
他倒是不擔心有察覺到異象的人過來發(fā)現(xiàn)他,在這種深山老林裡,特別是黑夜中,他的優(yōu)勢實在太大,超強的視覺加上夜視模式和紅外熱成像模式切換,以及其他強悍感官,可以讓他保持著“地圖全開”的效果,總是能先發(fā)現(xiàn)其他生物,甚至連機器都逃不過他的感官。
比如剛剛遠處有架客機飛過,雖然距離非常遠,但他也有注意到,並且在心裡快速地評估了一下飛機上的人發(fā)現(xiàn)他的可能性。
從角度和當時的可視情況來看,向坤雖然在空中時周身帶著淡淡光暈,並且還時明時暗,但因爲距離太遠,而且高度不同,積雨雲(yún)遮住了那個方向的大部分視野,當時又到處是閃電,所以肉眼很難注意到飛行中的他。
即便注意到了,也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什麼。
除非剛好有人用合適的設備拍攝下來,回頭細細地觀察、放大,纔有可能發(fā)現(xiàn)。
但那也頂多是看到一個形狀怪異的“飛行物”罷了,畢竟他當時腦後“長髮”繃直、張開,真被拍下來發(fā)現(xiàn)的話,估計猜測是“飛天烏賊”都比猜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夜中趕路的時候,向坤又順便感應了一下那建立了超感聯(lián)繫的骨頭的位置,依然還在秦嶺無人區(qū)中,對比之前的移動方向,還是在往外走,只不過速度實在是慢。推測可能在山中帶出的東西太多了一些,攜帶著行進速度快不起來。畢竟那邊很多地方非常難行,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向坤這樣無視地形,比野豬還能開路,比猴子還能爬樹的。
再感應了一下兔子木雕,依然沒有任何反饋,顯然那些人還是堅定地執(zhí)行著睡覺時遠離木雕的策略。
向坤倒是不擔心這木雕被帶回去後,他們能研究個什麼東西來。
哪怕神行科技裡也有擁有相似能力的吸血鬼,以向坤對這些建立各種聯(lián)繫的物品的研究來看,他們想要嘗試通過這些物品來反向感知他,可能性很小——事實上他倒是希望對方這麼做,因爲根據(jù)他的瞭解來看,在他通過各種“超感聯(lián)繫”、“情緒注入”物品所建立的感應體系中,他有著絕對的權限。如果對方擁有類似的感知能力,並通過他的物品試探,反而是讓向坤獲得反向探查的機會,先暴露的肯定是對方。
相比起木雕和骨頭,向坤倒是更擔心“神行科技”背後知道變異生物、吸血鬼真相的人,在判斷出秦嶺山區(qū)的變異生物被另一個人類社會的吸血鬼幹掉後,會通過其他社會性的方式來查找相關信息。
所以他也再次回憶、檢索了一下自己前往秦嶺無人區(qū)以及離開時的一路過程。
去小鎮(zhèn)的車是在車站附近臨時找的私家車,支付也是現(xiàn)金,不太可能留下什麼線索;
抵達那座小鎮(zhèn)的時候,並沒有過夜,所以不會留下任何身份登記;
他進過小鎮(zhèn)上的酒店,假意去廁所,然後通過超強的感官收集各種信息,這個過程中他保持著自己的正臉不被監(jiān)控拍到;
進山的時候他是直接步行,也沒有經(jīng)過任何景區(qū)的入口,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因爲身體特性,所以他不會留下任何身體組織爲人獲??;
在山中破損的衣服,也都帶了回來,留下的腳印、和那變異蜘蛛搏鬥的痕跡之類,在之後連續(xù)幾日大雨沖刷下,應該也毀得差不多了。
當然,不排除有“漏網(wǎng)之魚”,畢竟他並沒有一個一個腳印地去處理,那根本不可能做到。
破損的衣物也說不定會有很小的碎片或纖維留存,但被找到的可能性太小。
而且即便找到這些,還是很難定位到他身上,除非本就已經(jīng)對他這個人有所懷疑,才能通過那些輔助證據(jù)來驗證。
不過以他這段時間觀察的、神行科技的行事風格,依然不可大意。
說不定他們還有其他非常規(guī)方法來排查“嫌疑目標”,在不知道其方法的情況下,向坤的思維再縝密,也沒有可能猜到他們會怎麼做、能做到什麼程度。
所以在那“骨頭”離開秦嶺無人區(qū),抵達最終目的地,最後確認所在位置後,向坤便會想辦法探查一番,看看有沒有辦法“滲透”進去,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
當然,得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在夜間山路上快速飛奔著的向坤忽然停了下來,似有所感,擡頭看向了夜空。
……
星城市。
劉詩鈴在自己的房間裡畫畫,這是幼兒園老師今天佈置的作業(yè),要他們畫心目中的冬天。
劉詩鈴從吃完飯就開始畫,已經(jīng)畫了五張了,但全都不滿意,最後都塗成一團,撕下來後扔到了垃圾桶裡。
她實在是沒法把注意力集中到畫上,並不是她貪玩,不想好好完成作業(yè),而是此時在家裡客廳中,已經(jīng)快一個月沒有見過的爸爸,剛剛回到家,就在和媽媽吵架,而且越吵越兇,越吵越大聲。
雖然媽媽讓她待在房間裡畫畫,不畫完不許出去,但她實在是畫不下去呀,哪怕房門關著,外面吵架的聲音也依然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裡。
沒握畫筆的另一隻手上,硬幣在手指間飛快翻飛,卻沒有了往常的穩(wěn)定性,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脫離手指掉到地上。
“你個傻娘們??!”隨著一聲怒罵,杯子破碎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被這聲音嚇得身體一抖的劉詩鈴終於忍不住了,她隨手握著那枚硬幣,打開房門衝了出去,站在怒火中燒還準備罵什麼的爸爸面前,張開雙臂,大聲道:“不許你罵媽媽!”
膚色黝黑、表情猙獰的中年人本來要脫口而出的髒話在看到女兒後,終究還是憋了下去。
詩鈴媽媽卻是怒斥道:“誰讓你出來的?回屋裡去!大人的事,和你沒關係!你不要瞎管!”聲音卻是帶了一絲哽咽。
劉詩鈴仰頭看了眼滿臉通紅、怒氣衝衝的媽媽,咬了咬下脣,終究是低著頭走回了房間。
外面的爭吵繼續(xù),但聲音小了一點,劉詩鈴知道,並不是爸爸和媽媽吵得沒那麼激烈了,而是他們到了陽臺去。
她在房間裡坐了一會,依舊什麼也做不下去,只是手指在下意識地飛速翻著硬幣。
然後似乎做了決定,她握住了硬幣,開始拿起她的紅色小書包收拾東西,塞了幾件衣服,幾個摺紙,一個紅色小手電,以及一個裝著她專用筷子的小長盒,便揹著書包離開了房間。
爸爸和媽媽在陽臺吵架,並沒有看到她,她站在房間門口看了一會,便低著頭揹著書包去開門走出了家。
坐著電梯下了樓,離開了小區(qū),走了幾百米,站在深夜無比冷清、半人都沒有的路邊人行道上,劉詩鈴卻是慢慢停住了腳步。
她剛剛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想暫時離開這個家,避開爸爸媽媽的爭吵,她想到的唯一去處,就是去找光頭叔叔。
但是走到這裡後,她才突然想起來,她忘了帶錢了,沒有錢怎麼打車,不坐車怎麼去得了光頭叔叔所在的城市?
而且她也沒有手機,聯(lián)繫不了光頭叔叔。
這個季節(jié),這個時間點,星城的氣溫已經(jīng)接近零度了,夜裡一陣冷風吹來,就讓人忍不住要縮脖子跺腳,而劉詩鈴現(xiàn)在只穿著件單薄的紅色小毛衣和紅色卡其褲,連外套都忘了穿。
剛剛帶著一股情緒下樓,還沒什麼感覺,現(xiàn)在一站定,卻是忍不住冷得發(fā)抖,鼻涕也想往外冒。
吸了吸鼻子,小胖妞回頭看向遠處的小區(qū),猶豫著是不是回家算了,現(xiàn)在偷偷溜回去,爸爸媽媽說不定還在陽臺上吵架,沒有發(fā)現(xiàn)她剛剛“離家出走”,她可以悄悄回到房間裡,當作什麼也沒發(fā)生。
哎?出來的時候,好像把門給鎖上了?而且樓下的門禁也得刷卡才能開。
小胖妞撓了撓頭,心裡一時有些掙扎起來。
正猶豫的時候,她忽然發(fā)現(xiàn)斜對面公交車站裡有一個留著絡腮鬍子、穿著破爛棉襖的流浪大叔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劉詩鈴心頭咚咚猛跳起來,想起以前媽媽爲了讓她不要自己到處亂跑,講的那些小孩子被壞人抓走的故事,腳有點軟。
就在她想要挪步的時候,忽然聽到隱隱有雷聲響起,她詫異地擡頭四顧,頭頂?shù)囊箍諄K沒有什麼變化,她甚至能看到月亮,沒有要下雨???
以前劉詩鈴聽到打雷,都會害怕,她本就算不得多勇敢的孩子。
但今天聽到那雷聲,她卻沒有感覺到一點害怕,反而有種莫名的好奇,想要聽得更清晰一些。
雷聲隆隆,似遠又似近,一陣接著一陣,竟然莫名地讓她感到心安,再看著街對面那流浪大叔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再害怕了。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她看出了那大叔盯著她的眼神,好像並不是歹意,而是害怕?
大叔在害怕什麼?
隆隆雷聲漸停,劉詩鈴忽然低頭看著手中一直握著的硬幣,她虛握著拳頭,拳心向上,把拇指擱在硬幣下方,然後叮地一下把硬幣彈起。
這個動作她經(jīng)常會做,把硬幣彈起個二、三十釐米後落下來拍在手背上,讓其他小朋友猜正反,是她在幼兒園經(jīng)常會和人玩的遊戲,她總是能贏。
但這一次,硬幣彈起後直上空中,竟然越飛越高。
劉詩鈴擡起頭,瞇起眼,看著越飛越高,最後幾乎都要看不到了才懸停住的硬幣,露出了開心的笑臉。
她收回視線,看向街對面的流浪漢大叔,指著頭頂,大聲喊道:“大叔!大叔!你看!”
“?。??……?。。。 比欢寗⒃娾徳尞惒唤獾氖?,那大叔在她目光投過去的同時,就大聲慘叫著跑掉了,一路跌跌撞撞,好像見到了什麼很可怕的事情?
剛剛注意力一直都在硬幣上的劉詩鈴並沒有注意到,在她彈起硬幣的瞬間,周圍的路燈全都在不停地明暗變化著,並且離她越近的路燈變化的幅度越大。
那喝了不少酒的流浪漢大叔在那個距離,根本看不到她手裡的硬幣,只看到那一身紅衣?lián)d著紅書包的小女孩,在一片路燈閃爍中,對他做出了一個詭異的比大拇指的動作,然後擡頭看看天,又看著他露出瘮人的笑容。
想起年輕時聽人講過的“真實故事”,流浪漢大叔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恐懼,狂奔而逃。
劉詩鈴疑惑地望著那消失在街道盡頭拐角處的背影,再要擡頭看空中懸停的硬幣時,那硬幣卻已掉到了她的面前。
俯身撿硬幣的時候,劉詩鈴聽到了背後破音的嘶聲大叫:“劉詩鈴?。?!”
劉詩鈴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起身回頭,低著腦袋,併攏雙腿,像只剛從水裡撈起來的鵪鶉一樣,想著要怎麼認錯,以緩解媽媽的雷霆暴怒。
但爆發(fā)出運動員般百米速度跑過來的詩鈴媽媽,卻是直接單膝跪在地上,把她狠狠抱進了懷裡,邊哭邊說道:“寶貝對不起,媽媽錯了,你不要離開媽媽,媽媽以後不兇你了……”
本來正絞盡腦汁想對策的劉詩鈴一下也哭了起來,哇哇喊道:“媽媽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哧溜……啊!我吃到鼻涕了,媽媽,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