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老啞巴
對於傻羅,洪毛曾跟唐景打聽過,他是受了重傷昏倒于山門前,被發(fā)現(xiàn)時胸口流了好大一灘血,本以爲(wèi)必死無疑,但經(jīng)過宗內(nèi)長老診治,發(fā)現(xiàn)其傷口險而又險地避過了心脈,這才僥倖活了下來。
傻羅昏迷了整整七天,醒來後的將之前的事都忘了個乾淨(jìng),只依稀記得自己姓羅,半路遇到賊人心口被捅了一刀,至於自己的全名以及住在哪則全然記不得。
唐門見他言行憨厚,再加上確實(shí)是九死一生,就沒再深究,讓他在宗門修養(yǎng)了近半年。
傻羅很是知恩圖報,提議留下來打雜,不求什麼工錢,只要有個落腳的地方並給口飯吃就行。
……
時間過得飛快,傻羅轉(zhuǎn)眼就在唐門待了半年,這期間他勤勤懇懇,從無半句怨言,即使被打被罵也不急眼,漸漸地宗門便理所當(dāng)然將他視作了雜役,愈發(fā)沒人去注意他了。
傻羅住在山莊角落一排簡陋屋舍中,此處雖有七八間房,可就住著傻羅和一個腿腳不太利索的老結(jié)巴。二人分別佔(zhàn)去兩間房,還有兩間房放著木桶水缸,是傻羅平日漿洗衣服的地方,其餘房間則大多放著柴火和雜物。
雖然住的地方差了些,但好在門前有塊空地,二人用籬笆圍了起來,平時種些瓜果蔬菜,倒也能自給自足。
這裡平日極少有外人來,二人也樂得清靜,可自從少年洪毛來了後,一切都變了。
老啞巴年輕時沒了半截舌頭,卻一點(diǎn)不影響他說話,“咿咿呀呀”半天,洪毛也沒聽出個所以然,最後乾脆將燒鵝放到對方懷裡道:
再之後,老啞巴與人逞口舌之快,被人割了舌頭,這才淪落到現(xiàn)在境地。
如今剛?cè)胂模x黃瓜、秋葵成熟還早,平時最多割些韭菜蘸醬,或是去山門前掐上一些香椿芽炒雞蛋,就是這些再平常不過的小菜,幾人也是吃得有滋有味。
“呦,老頭,傻羅呢?”
說著,中年漢子偷偷摸摸從懷裡掏出軟乎乎的東西塞進(jìn)少年手中,洪毛只覺得入手感覺極好,疑惑望去,頓時愣在原地。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塞入懷裡。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洪毛才知道對方將所有男弟子都稱呼爲(wèi)少俠,對女弟子都稱呼女俠,嘴甜點(diǎn)雖討不來賞錢,但也討不來打。
少年拍了拍手上的酒罈,老者頓時雙眼放光,拿著燒鵝一瘸一拐朝廚房走去。
說話的功夫,漢子走到近前,傾斜了下手裡的筐,裡面果真有幾個大竹筍。
從始至終一直給人憨傻印象的漢子這時突然面露神秘道:
“你以爲(wèi)我爲(wèi)什麼寧願不要銀子,也非得待在唐門洗衣服?”
……
“老羅,又去忙什麼了?”
洪毛聞言眼珠子瞪得更大了,興許正是他這忠厚的模樣,才使得那些女弟子放心將衣物交給他清洗。
兩人成婚後不到一年,他就染上賭癮,不但家財輸了個乾淨(jìng),腿還被人打折了,那姑娘見他不知悔改,也就死了心,改嫁他人。
“啥,你還給女弟子洗衣服?”少年不禁瞪大了眼。
這段日子兩人經(jīng)常一起喝酒,他自然能看出這傢伙看似憨厚,實(shí)則偶爾還能透露出一些精明,可千算萬算,仍是沒算到他竟下著這麼大一盤棋。
……
“別比劃了,去切了,我?guī)Я撕镁啤!?
老人這會兒已經(jīng)講到年輕時遇到的那個婆娘了,男人不論到了多大歲數(shù),喜歡的東西都大同小異。
正在洪毛懷疑人生之際,老啞巴端著烤鵝走了出來,少年看了眼重新一臉憨相的傻羅,搖搖頭嘆息一聲。
洪毛剛將酒罈放在桌上,不大會就見一個身影自山門處走來,肩上扛著鋤頭手裡還提著個筐。
三人從天剛擦黑就開始喝上了,一直喝到深夜,少年自詡是話密的主,但在酒桌上,最能說的反而是老啞巴。
“嘿嘿,在後山挖的竹筍,現(xiàn)在不吃,再等幾天可就真過季了。”
傻羅點(diǎn)點(diǎn)頭,湊近了小聲說到:
“那些女俠們的衣服就是不一樣,帶著一股香味,哦對了,給伱留了件好東西。”
少年從不知什麼叫尊老愛幼,此刻正提著從山下買的燒鵝跟酒,踏著夕陽餘暉來到了這排建造粗糙的屋舍。
“倒沒用那麼久,我腿腳利索,加上剛好有一筐衣服要送給那些女俠,算是順道去的後山。”
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這點(diǎn)道理洪毛還是知曉的,因此他對老啞巴也沒太多同情,平時嘲笑起來也絲毫不含糊。
……
老啞巴一邊說一邊比劃,速度之快讓人眼花繚亂,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他在搞什麼術(shù)法,好在洪毛也不是第一次見,不僅沒什麼奇怪,反而能領(lǐng)會對方的意思。
不知不覺已過去了半個月,洪毛與傻羅早已混熟,經(jīng)常隔三差五來找他喝酒,每次照例都是他帶著酒肉,中年男人則會去前面地裡摘些帶著泥土的新鮮蔬菜。
老啞巴光棍一條,無兒無女,年輕那會兒倒是生得體貌端正,口條也麻溜,再加上家裡條件優(yōu)越,讀了幾年書,靠著肚子裡不多的墨水哄騙到一個俊俏姑娘。
少年擱老遠(yuǎn)喊道,他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對方臉上必定掛著憨笑。
“你可真勤快,從這到後山來回得半天吧,你這一下午就忙活這個了?”
“傻羅,你給我這玩意幹什麼,小爺是堂堂正正的大俠。”
少年輕輕展開手中紅彤彤的物件,看著上面粉噠噠的荷花,沒錯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肚兜無疑。
“好漢不提當(dāng)年勇,老頭,你跟我家老爺子一樣,都是自作孽把媳婦氣跑了,要我說就活該。”少年揶揄一句。
自他記事起就沒了爹,孃親一個人含辛茹苦將自己養(yǎng)大,因此他最是看不起那些明明可以好好過日子,卻非要招惹是非的人,若是有一天他成家立業(yè),必定要在家好好守著妻兒,哪裡也不去,哪怕是種一輩子地。
老者被少年懟了一通,既沒生氣也沒悲傷,活到他這個歲數(shù),什麼都看開了,現(xiàn)在只求死了以後能有墓有碑,別被山裡的野獸用來果腹就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