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壽日。
集英殿山樓上，教坊樂人效百禽鳴，如鸞鳳和鳴。
宰執(zhí)、親王、宗室、觀察使以上及各國使副於殿內(nèi)上壽，曹斌只撈到一個廊下靠門的位置。
先是宗室、百官賀壽，然後隨著一聲喧喝：
“各國使臣向太后賀壽！”
蒲端國的使者讓人捧進(jìn)一對火紅的鸚鵡，上來就說了一番吉祥話。
太后見狀，微微點頭示意，好像很感興趣。
接下來，各國使臣一切按照程序送禮，拜壽，有條不紊。
正在這時，遼國使臣耶律義先竟讓人捧著一抔黃土進(jìn)來，笑道：
“太后娘娘，這是我大遼準(zhǔn)備的禮物，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福壽比南山。”
副使劉六符見狀，眉頭緊皺，微微搖了搖頭，但也沒有說什麼。
此時，滿殿大臣和皇親都安靜下來，冷然地盯著遼國使臣。
其他國家的使者和副使，卻頓時興奮起來，三三兩兩竊竊私語。
一時間，大殿內(nèi)的氣氛凝重不已，連樂師都不敢繼續(xù)演奏了。
皇帝冷聲道：“遼使這是何意？”
若不是昨天龐太師對他說了遼帝的陰謀，此時他早已經(jīng)將遼使亂棍打出去了。
他也沒想到，遼使竟然真敢在這麼正式的場合搗亂。
這哪裡是祝賀太后，分明是咒她，若是輕輕放過，豈不是說大宋怕了遼國。
那可就丟人丟到家了。
沒等遼使說話，李堂忙急忙站出來道：
“陛下，遼使無禮，依禮可將之杖出！”
“遼使不知我大宋禮儀，另有我外事院未曾講清之故。”
說完，他此時滿面興奮，大喝道：
“同知院事曹斌！本官命你親自爲(wèi)遼使講清大宋禮儀，你是否認(rèn)罪？”
那煊赫之音，嚇得耶律義先都後退了一步。
聞言，皇帝嫌惡地看了李堂一眼，若是不怕遼帝藉機(jī)出兵，他早下令把遼使打出去了，用得著你說嗎？
但聽到第二個理由，他卻不由自主地順著李堂的目光，向曹斌看了過去：
“曹斌？”
此刻，皇帝不想管是不是曹斌的錯誤，只想把這件事矇混過去，所以，他心裡是希望曹斌認(rèn)罪的。
曹斌也沒有想到耶律義先還有這一出，被李堂喝問，他的腦子也懵了一下，但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到了某劇片段：
“恭喜官家，賀喜官家，土既土地?！?
“遼國這是送土地於我大宋！”
宰相寇準(zhǔn)也拊掌笑了起來道：
“官家,忠靖伯說得不錯，昔日晉文公索食得土，正是攻下衛(wèi)國的先兆。”
“今日遼帝送土於我大宋，可謂是情意貴重，陛下可重賞遼使，以表謝意?！?
聽到這話，皇帝頓時喜悅無限，連連拍著御案道：
“好，好，遼國盛情，朕就卻之不恭了。”
“來人，收下禮物，爲(wèi)遼使斟酒，朕要親自敬他一杯。”
耶律義先愣了一下，忙擺手道：“不，不，這不是國主的意思，這是我失......”
但大宋臣子哪裡會讓他解釋，連忙將他拉過去，紛紛敬酒，死命地灌他。
此時，皇帝看向曹斌的眼神那是滿目喜愛，直接把他召到了近前，讓他給自己侍酒。
接下來，教坊色長高喊“綏御酒”“綏酒”。
皇帝、太后與大臣同飲，樂聲歌舞不斷，雜技相撲齊全。
直喝了九輪之後，衆(zhòng)人吃飽喝足，太后和皇帝起駕回鸞。
曹斌鬱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無語，要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吃些油餅果子呢。
現(xiàn)在大家都吃飽了，就只有他還餓著肚子。
他正要跟著龐太師出宮，見李堂還臉色蒼白地坐在原地，不由地笑了起來。
李堂能夠起復(fù)，大半是仗著皇帝對李美人的寵愛，如今他惹得皇帝厭惡，恐怕得意不了多長時間了。
第二天正衙朝會。
曹斌本以爲(wèi)與往常一樣，還是先行討論一通瑣事。
沒想到剛一上朝，蔡京就出班啓奏道：
“陛下，忠靖伯文才武略，卓然出衆(zhòng)，昨日更是才思敏捷，挫敗遼使。”
“老臣以爲(wèi)，陛下應(yīng)爲(wèi)忠靖伯特旨加恩，以激勵勳貴後進(jìn)。”
“恩？”
蔡京的一通誇獎，弄得曹斌一頭霧水。
這老傢伙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足夠的敵意，但絕對不會無故爲(wèi)自己說話。
就在思考之際，龐太師微微擡了擡眼皮道：
“陛下不可，應(yīng)對遼使本就是曹斌的分內(nèi)之責(zé)，若是輕易加恩，會令朝廷賞罰不明?！?
看到這裡，曹斌也明白過來，蔡京突然爲(wèi)自己說話，肯定是不懷好意。
皇帝看了看龐太師，沉聲問道：
“蔡太傅還有何言？”
蔡京搖搖頭道：“老臣有雅言而諫之，一切全憑陛下自決。”
這話不僅將曹斌弄懵了，皇帝也有些懵懵然，他本以爲(wèi)蔡京另有目的，最少也會爭辯一下。
沒想到他拋出一個問題就不管了。
寇準(zhǔn)沉吟了一下道：
“陛下，有功即賞，有過即罰。”
“將士奮勇殺敵也是本分！”
“豈能因職責(zé)所在而不嘉獎？”
皇帝點點頭道：“此言有理，既如此，那忠靖伯職升一級，升爲(wèi)......”
寇準(zhǔn)道：“忠靖伯本爲(wèi)左司郞中，升一級爲(wèi)六品上光祿少卿?！?
曹斌連忙出班道：“微臣些許小功，不敢接受官家恩賜?！?
此時，他不得不謹(jǐn)慎一些，蔡京可不是簡單人物。
他雖然只說了簡單的一句話，但誰知道其中有沒有陷阱。
曹斌覺得還是保守一點爲(wèi)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