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叛逃

面對巴洛卡的詢問，陳梵點了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下來。

“沒錯。”

這並不是什麼難以推斷的信息，尤其是在雙方交談了這麼長時間的情況下。

聽到陳梵的話語，巴洛卡輕輕點頭，眼底流露出瞭然之色：“來自佈雷星系之外的星系，那您所在的文明應該很強大吧？”

陳梵沉吟片刻，略微有些含糊地回答道：“算是吧。”

不知道巴洛卡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尊崇起來。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轉(zhuǎn)而看向一旁的奧拉亞：

“奧拉亞上尉。”

巴洛卡眨了眨眼，硬質(zhì)的眼膜緩緩延伸而出，遮蔽了他眼中的複雜神色。

隨後，在奧拉亞的注視下，巴洛卡用近乎不可聽聞的聲音說道：

“爲了沼淵文明的未來。”

“反叛吧。”

……

“反叛？”

沼淵文明那宛若殿堂的議事庭內(nèi)，一隻身材高大的藍皮娃娃魚坐在華麗的椅子上，目光凝視著身前的納比議員：“納比，你覺得巴洛卡會選擇反叛沼淵文明？”

“是的。”納比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議員長大人，我剛纔接到消息，巴洛卡議員去了星沙商店。”

“星沙商店？”議員長神色同樣淡漠地打斷了納比的話語，“他的星沙配額已經(jīng)用完了嗎？”

“……我不清楚。”

納比搖了搖頭：“但我聽說，巴洛卡議員在星沙商店裡和奧拉亞上尉進行了接觸。”

“您應該知道，奧拉亞上尉一直沒有公開支持過人口遷徙計劃。”

議員長緩緩起身，臉上淡漠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明白了。”

“計劃執(zhí)行前，讓奧拉亞上尉來一趟議事庭。”

“好。”納比再次點頭，“那……巴洛卡議員呢？”

議員長沉吟片刻，最後搖了搖頭：“議事庭裡需要一些其他的聲音，不然很快就會被別人察覺到異樣的。”

“只要控制住奧拉亞上尉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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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納比神色恭敬地向議員長行了個禮，轉(zhuǎn)身離開了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

在納比離開之後，身材高大的議員長仍然面無表情地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忽然，一點細碎的黑色物質(zhì)從議員長的眼角處滲了出來，然後順著他的面龐緩緩延伸向兩側(cè)的耳孔。

這一刻，議員長臉上忽然浮現(xiàn)出了一絲極其突兀的茫然神色，就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一樣。

當那些黑色物質(zhì)鑽入耳孔，再次縮入議員長的頭顱內(nèi)部後，議員長臉上的茫然神色迅速消散，再次恢復了先前的淡漠和平靜。

……

巴洛卡沙啞的聲音在星艦駕駛艙內(nèi)緩緩迴盪，奧拉亞身上的顏色也因爲驚恐和駭然迅速轉(zhuǎn)變爲亮藍色。

陳梵挑了挑眉，臉上再次浮現(xiàn)出驚訝之色。

巴洛卡的行爲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預料。

另一邊，奧拉亞慌忙起身來到主控臺前，用顫抖的手指撥動了一番主控臺上的幾個按鍵。

關閉所有的監(jiān)控設備後，他才轉(zhuǎn)過身看向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巴洛卡。

奧拉亞用力吸了口氣，隨後壓低自己的聲音反問道：“巴洛卡議員，您，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當然。”

在陳梵驚詫的注視下，巴洛卡堅定地點了點頭：“這已經(jīng)是沼淵文明最後一批適齡青壯年了。”

“如果他們再被送去自由貿(mào)易市場，沼淵文明將會在五十年內(nèi)進入不可逆轉(zhuǎn)的衰退。”

“屆時，極端的老齡化和少子化甚至會徹底殺死沼淵文明。”

“我無力改變議事庭的決定，但爲了沼淵文明的延續(xù)，我希望你能將這些青壯年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奧拉亞愣愣地看著巴洛卡，此時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不夠用了：“安，安全的地方？”

“不錯。”

巴洛卡明顯有自己的計劃，他冷靜地敘述起來：

“我知道一個沒有被劃入其他文明疆域的恆星系，雖然地理位置比較偏僻，但恆星系內(nèi)部的資源還算充裕，完全可以成爲沼淵文明的第二家園。”

“可……”

奧拉亞試圖說些什麼，卻被巴洛卡直接擡手打斷：“先聽我說完。”

“護航和運輸艦隊有相當完善的生命維繫裝置，而且都配備了曲率引擎。”

“只需要稍稍改變一下曲率航行的終點座標，護航和運輸艦隊就能抵達那個偏僻的恆星系。”

“在出發(fā)前，我可以幫你們蒐集各種基礎設備，從頭開始發(fā)展，有沼淵文明的底子，新沼淵文明很快就能在那個恆星系裡發(fā)展起來的。”

“放心，這個恆星系的座標是我在自由貿(mào)易市場買來的，議事庭絕對不清楚。”

“等艦隊出發(fā)後，我會留在沼淵星上和議事庭那幫議員周旋，以此來給你們拖延足夠的時間。”

巴洛卡深吸一口氣，凝視著奧拉亞的雙眼：“我只有一個要求，在擁有足夠的實力前，千萬不要接觸佈雷聯(lián)盟！”

“它會毀了沼淵文明的！！！”

“奧拉亞上尉，你願意幫我嗎？”

星艦駕駛艙內(nèi)再次迴歸了沉寂。

奧拉亞神色茫然地看了看巴洛卡，然後又扭頭看了看陳梵。

他有些想不明白。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巡防上尉，按理來說只要負責一小片星域的巡防工作就可以了，爲什麼他會接連遇到關乎文明存亡的大事？

“我，我……”

奧拉亞眼中寫滿了迷茫：“我不知道……”

“巴洛卡議員，我……”

“我只是一名巡防上尉。”

……

從巴洛卡說話開始，陳梵就陷入了沉默。

他默不作聲地注視著身前的“空氣”，嚴格地來說，是眼前的全息投影。

在陳梵的命令下，此時的壹已經(jīng)通過奧拉亞星艦的網(wǎng)絡端口侵入了沼淵文明的主網(wǎng)絡。

——調(diào)查員準則，絕不能相信任何智慧生命的單方面言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幾乎每一種智慧生物都是利己的，因此，智慧生物的言辭往往會有極大的迷惑性。

所以，他需要搜尋一些證據(jù)，一些能夠證明巴洛卡話語的證據(jù)。

在壹面前，三級文明的網(wǎng)絡防火牆明顯不怎麼夠看。

僅僅只是幾分鐘時間，他眼前便羅列出了大量被壹搜查出的信息。

其中自然包含了巴洛卡剛剛提到的那個恆星系。

正如巴洛卡所言，這是一個相當偏遠的恆星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星系已經(jīng)脫離了佈雷星系的範圍，如果運氣好的話，它甚至會成爲一個流浪恆星系。

陳梵看著全息投影中的資料，暗自搖了搖頭：怪不得沒有文明要這個恆星系。

恆星系內(nèi)的資源還算充裕，根據(jù)壹的評估，至少能夠支撐一個二級文明的正常發(fā)展。

“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案。”

陳梵揮了揮手，原本呈現(xiàn)在眼前的全息投影迅速放大，最終呈現(xiàn)在巴洛卡和奧拉亞的身前：“距離沼淵文明母星1581.9光年，理論上來說，沼淵文明確實不會爲了一些青壯年個體去如此遙遠的地方。”

全息星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奧拉亞的表情還透著幾分迷茫，巴洛卡已經(jīng)神色緊張地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他身子微微顫抖，滿臉驚駭?shù)赝愯螅骸澳?

“放心。”

陳梵擺了擺手：“我對你們的叛逃計劃沒什麼興趣。”

“我比較關注星沙，比如星沙的生產(chǎn)流程和生產(chǎn)基地。”

“星沙？”巴洛卡臉上的表情舒緩了幾分，“聯(lián)盟境內(nèi)所有星沙都是佈雷文明生產(chǎn)的，至於生產(chǎn)流程和基地……”

“恐怕只有最源頭的那些星沙經(jīng)銷商才清楚。”

“他們在哪兒？”陳梵眼神一動，趕忙追問起來。

“……自由貿(mào)易市場裡應該能找到他們。”巴洛卡思索著給出了答案，“就像我剛纔說的，大規(guī)模星沙走私商的背後其實是高等文明。”

陳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終於有進一步追查的線索了！

他壓下心中的激動情緒，再次看向身前的巴洛卡：“感謝你提供的情報，出於平等交換原則，我可以在叛逃計劃上給你們提供一定的幫助。”

巴洛卡眼前驟然一亮。

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然帶來了如此豐厚的回報！

“感謝您的慷慨！”巴洛卡彎下腰，發(fā)自內(nèi)心地向陳梵表示了感謝。

“另外，有件事我想問伱一下。”

“從一開始，你就說自己無力改變議事庭的決策，你已經(jīng)嘗試過了嗎？”陳梵饒有興致地望著巴洛卡，“和後者相比，反叛的成本應該要高得多吧？”

聽到這話，巴洛卡頓時陷入了沉默。

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說出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語：“原因很簡單，我懷疑議事庭內(nèi)部有問題！”

“內(nèi)部有問題？”

陳梵皺了皺眉頭：“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巴洛卡緩緩閉上雙眼，“議事庭裡的議員，似乎被什麼東西控制了。”

話音剛落，一旁的奧拉亞便瞪大雙眼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驚呼。

“一開始，對於人口遷徙計劃，接近半數(shù)的議員持有反對意見。”

巴洛卡看了一眼滿臉驚駭?shù)膴W拉亞：“但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議員開始轉(zhuǎn)變自己的立場。”

“這很正常。”陳梵聳了聳肩，“或許是因爲享受到了切切實實的利益，這種情況……”

“可他們的行爲也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

巴洛卡打斷了陳梵的話語：“不僅僅是行爲，還有表情、日常習慣、說話方式……”

“在改變立場之後，這些議員就像變了一個人！”

“……”

陳梵的表情終於變得凝重起來。

立場改變並不稀奇，但如果行爲模式也發(fā)生變化……

那這問題就嚴重了。

“壹，有什麼技術可以辦到這一點嗎？”

陳梵沒有猶豫，直接向壹發(fā)出了詢問。

在巴洛卡和奧拉亞的驚詫目光下，一道電子合成聲從陳梵的右手處傳來。

“理論上來說，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徹底改變智慧生物思維模式和日常生活習慣的技術……”

壹聲音一頓，語氣迅速加重：

“只有【思想鋼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