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娘!”
一聲驚呼,江寒忙扶住往地上倒的蕓娘。
沈大人面色微滯,尷尬說道:“我,是想說,恐怕不易找到……”
江寒一手扶著蕓娘,一手去按她的人中,聽了這話忍不住瞟他一眼,心道,平日也不見你說話這麼沒分寸啊,今日怎會說出這種不經大腦的話。殺手心狠,不易找到,難道是什麼好話?
沈大人看懂了她的眼神,知趣地閉嘴,又莫名覺得慶幸,心道,還好這女人不像這般柔弱。
蕓娘嚶嚀一聲,醒轉過來,堂中站著一直沒說話的付思雨忙對江寒道:“不如讓翠兒扶她去後院吧,或者先送她回家?消息恐怕不會來得快,在這乾耗著不是辦法。”
江寒正要點頭同意,渾身無力的蕓娘卻掙扎著拒絕:“不,我,我要留下來。”
她煞白的臉上滿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江寒嘆息一聲,說道:“讓付小姐扶你去後衙吧。放心,一有消息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彼D了頓,聲音低了幾分,“王氏在前衙,待會精神好點,看到你肯定要發瘋,避一避也好?!?
蕓娘想起先前在利來茶館王氏那一通鬧便不再堅持,向付思雨輕聲道了謝,由翠兒扶著往外走。
付思雨覺得自己繼續留下也幫不上忙,掃了眼江沈二人,略一遲疑也跟著離開了。
待她們一走,公堂裡變空,氣氛卻忽地變得有些僵。
沈大人對自己方纔那句有失水準的話感到抱歉,但見江寒垂眸不語,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輕咳一聲,正想邀她去書房,卻見她猛地擡眸,雙眼瞪得溜圓,一副既驚又惱的表情,說道:“我忘了個事!”
沈大人被唬了一跳,本能問道:“何事?”
江寒一拍額頭,話說得有些語無倫次:“我安排了乞丐每天跟著小安……瞧瞧,我這真是……虧得方纔那母子二人還提到過,我竟然沒想起來——我這真是豬腦子!”說著她慌里慌張地就要往外跑。
沈大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蹙眉問道:“一驚一乍的,穩重些,先把話說清楚。”
“哦哦,對……是這樣的,那母子倆說的小乞丐,不知是不是也被抓了,我得去問問韓乞丐,若是沒有被抓,他應該能知道些什麼的?!?
“我跟你一起……”
“不用,我自己去,我知道問什麼。弓兵們待會若是搜到些什麼,還得你決斷,這事如今還沒明確方向,你不能到處走?!?
……
江寒以最快的速度去了乞丐窩,可惜得到的結果並不如人意。
小乞丐沒回來,他下午一直在私塾附近,相熟的乞丐連他失蹤了都不知道。
江寒心中鬱郁,心裡更加想不通了。
小石巷附近沒有血跡,肯定沒有當場殺人,河邊如今有巡檢司的瞭望臺,想不聲不響將人扔進河裡也沒那麼容易。
老少一共五人,黑衣人若是沒殺人,會將人弄去哪裡?爲的又是什麼?
在巡檢司加強了進出檢查的情況下,想要將這五個人順利帶出城,應該沒那麼容易吧?
這是不是說明人很有可能還在鎮上?
這個答案並不是太有說服力,但此時此刻,江寒也只能用這樣的想法暫且自我安慰一番。
在鎮內早晚能找到,若是出了鎮子,那可真是兩眼一抹黑,更難確定方向了。
想到人可能還在鎮上,江寒立即想到了能打聽到誰賣了一條漁船的周半仙。在得知韓乞丐知道周半仙的住處之後,她便央他領路。
以前她求助都是直接去卦攤,這還是第一次來周半仙家,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原來這人也是有家的怪異感慨。
周半仙家很簡單,但不算太小。
這是一個兩進的院子,出租的方式跟宋耀祖家一樣。
好幾戶人家合租了這個院子,周半仙佔據了最好的三間房子,以及房東原來的廚房雜屋與水井,廚房附近也種著一棵樹,看起來有點像她家東廂那一片。
江寒敲門時,院子裡聽到動靜的好幾家都探頭出來,還好周半仙沒讓她等太久便開了門。
但他杵在門口完全沒有讓她進去的意思。
見狀,江寒詫異問道:“你不讓我進去坐坐?”
周半仙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的要求:“有事在這說也一樣,老夫準備就寢了?!?
聞言,江寒也沒有多糾結,她本來也不來人家這喝茶的,而求助的事情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巡檢已經開始挨家挨戶搜查,用不了多久鎮上的人便都會知道。
她把小安失蹤時的情況說了說,很乾脆地表示,如果他的消息能幫她找到小安,報酬不會低於一兩。
哪知周半仙毫不客氣地亮出手掌,說道:“五兩。少於這個數,老夫不如在家睡個安穩覺?!?
“這種時候你居然坐地起價,你的良心不會痛?”
“難道你表弟連五兩銀子都不值?”
“……”
江寒無話可說,也沒時間糾結這些,咬咬牙說道:“好,五兩就五兩,但必須是能找到人的有用消息,若弄些亂七八糟的來充數,我一文錢都不會付。”
“那不行,先給一百文。給你幫忙,老夫得犧牲睡眠。”
шшш тt kān C〇 “你,你這老頭,真是可惡至極,毫無同情心!”
周半仙瞅著她那憤恨的模樣,涼涼說道:“不願掏錢,你在老夫面前強裝心焦給誰看?”
這話真是太毒了!
江寒的肺被他噎得生疼。
不是她小氣,這種時候還要斤斤計較,而是她想著自己送上門讓這老頭趁火打劫,心裡實在憋屈得不行。
最後,她惱恨地掏了五十文,交待對方消息直接報去巡檢司,便離開周家回了江家。
花田二嬸和蕓娘至今未歸,她爹不知會掛心成什麼樣。
回到家一看,江老爹果然急得躺不住。
事情鬧得這麼大,要瞞也瞞不住,江寒索性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交待了。
江老爹不是沒見識的人,這種時候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也不能讓她再擔心,斷然說道:“快去吧,聽大人的指揮,不要亂來,家裡我跟阿咩能應付。”
江寒也沒有多說矯情的話,囑咐阿咩等她走就把門鎖了便出了門。
走進巷子,聽見多多狗在叫,江寒正奇怪院門一直是關著門的,剛纔在院子裡沒看到它,它什麼時候跑到巷子裡來的,就瞧見劉大嬸從巷口方向匆匆而回。
劉大康又沒回家,劉大嬸抱怨道:“這臭小子,一有事就找不到人,一點忙都幫不上,真是不中用,如今鎮門已關,也聯繫不上他……我剛去了幾戶相熟的人家,讓他們幫忙在附近找找,不知道可有用?!?
江寒很真誠地道謝,說道:“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嬸子這樣做很好。”
劉大嬸嘆了口氣:“前兩天大康說現在鎮上很危險,我還不信……待會讓小妹到你家待著,我再出去找人幫忙找?!?
除了謝謝,江寒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這個世道不太平,好在她身邊大多是好人,努力生活直面艱難沒有被災難扭曲了心靈的好人。
一時間,她沉鬱的心情好了不少。
……
半柱香時間過去後,三人身上捆著的繩子終於全被割斷了。
小安渾身如泡在了水裡,空氣中除了汗味,還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是他自己隔斷繩索時,不小心割出的傷口流出的血。
破屋內光線微弱,除了從房頂稀疏的瓦片間照射進來的夜光外,一道橘紅色的光芒正在木門的幾道大縫裡一晃一晃。
三個孩子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眼睛睜得大大的,耳朵豎得高高的,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特別是王小利。
方纔小安不小心割傷了他的腿,他的驚叫聲引來了一陣呵斥,此時,不耐煩的腳步聲,正在屋外響起,隨著那搖擺的橘色的光離他們越來越近。
罵罵咧咧的聲音來到了門邊,接著說開鎖聲,小安連忙站起身來,拎著匕首的手同時也捏緊了那根腰帶。
吱呀~
門打開了,火光映照得人睜不開眼。
“憋氣!”
喊出這句話的同時,不待來人張嘴再罵出聲,小安便飛速上前朝他嘴裡撒去一把粉末。
那人愕然地瞪圓了眼睛,一陣咳嗽之後,眉頭一豎露出兇光,正要動作,手上的火把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眨眼間屋內再次陷入黑暗,火把熄了,那人也倒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
“效果還不錯!”小安呼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轉頭對王小利主僕說道,“咱們走!”
“機靈點,別讓他們再抓到!”
……
將劉小妹安排好後,江寒不顧多多狗的狂叫,關好門便要去巡檢司,劉大嬸則是繼續去找認識的人幫忙。
她與劉大嬸分手不久,忽見前面跑來一個孩子。
定睛一看,是個小乞丐。
江寒忙迎上去,揪住他的胳膊,還沒問話,那小乞丐卻氣喘兮兮地先開了口:“江家哥哥,你表弟被人綁架了!”
江寒一聽便明白這是今日跟在小安身邊的小乞丐。
她就著月光打量他一眼,心裡突然有些緊張,面上卻又喜又急,說道:“你跟蹤了綁架的人?在哪?快帶我去!”
小乞丐搖搖頭,深吸了兩口氣才道:“沒有,我也被捉了?!?
江寒先是表情一頓,接著眸光一閃,喜道:“你逃出來了?太好了!咱們找人去救他們……”
“不是,我被扔在城南一處破屋邊,醒來後,沒看到你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