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涼回到房間裡,又煩悶地抽了一根菸之後,要再去拿煙,就發現最後一包煙盒也已經空了。
薄涼起身走到陽臺去吹吹冷風,一低頭去看到路綺笙正蹲在花園裡一點一點,很耐心地給長出藤蔓的絲瓜搭架子。
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當察覺到自己的笑意,薄涼自己都無奈了。
怎麼早沒有發現,這個人已經隨時都能左右自己的情緒?
薄涼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決定去找蘇嬈。
既然已經順清楚了自己的心事,有些事情就不能再拖了。
路綺笙總歸還在自己身邊,可以慢慢來,但又何必再耽誤蘇嬈。
伸手拿過自己的外套穿在身上,薄涼就開門往外走。
都走到門口了,薄涼又頓了一下,轉身穿過客廳,推開落地玻璃門,揚聲對路綺笙說:“我出去一會兒。”
路綺笙被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從地上站起來,看著薄涼點點頭,很是理解地應道:“去吧,去吧,難得週末,多陪陪人家蘇嬈。”
瞬間又潑滅了薄涼一腔柔情之火!
薄涼含在嘴裡那句“等我回來吃午飯”,硬生生被吞嚥了回去。
薄涼重重把玻璃門關上,差點都想把路綺笙反鎖在花園算了!
路綺笙看著薄涼以雷霆之勢走出門的背影,不由感嘆一句:“年輕人就是好呀,熱血沸騰的。”
只能慶幸薄涼已經走了,不然又要噴一口老血才罷休。
雖然被路綺笙堵得心慌,薄涼也還是一刻沒停,打了電話和蘇嬈約好見面的地方,就直接開車過去了。
就算路綺笙現在表現的對自己沒感覺,但他薄涼看上的人,又怎麼會輕易讓她從自己身邊走開?
很快就到了和蘇嬈約好的咖啡廳,蘇嬈還沒有到。
薄涼環顧了整個店面,最後選了個偏僻的角落,和侍應生交代了一聲,就坐了過去。
畢竟要談的是會令人尷尬的私事,還是選擇這種公開卻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纔好。
等了一會兒,蘇嬈也到了,難得接到薄涼在休息時間邀約的電話,蘇嬈今天著實好好打扮了一番。
蘇嬈一踏進咖啡廳,魅力四射的她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蘇嬈自信滿滿地笑了笑,更加期待薄涼看向她時欣賞的眼光。
侍應生上前禮貌地詢問了蘇嬈一句:“小姐,您是找人……”
“有沒有一位薄先生已經到了?”蘇嬈迫不及待地打斷侍應生的話。
侍應生一聽就知道是薄涼在等的人,立刻就領著蘇嬈繞到了薄涼所在的角落。
蘇嬈看看遠離中心的角落,又看看盯著窗外出神的薄涼,不由開口叫了一聲:“阿涼?”
薄涼回神看向蘇嬈,嘴角就逸出一抹笑意:“小嬈,你來了,喝什麼?”
蘇嬈在侍應生拉開的椅子上坐下,又點了一杯曼巴咖啡,這才轉向薄涼:“阿涼,等等午飯我們去吃川菜吧?我最近還蠻喜歡吃辣的。”
“小嬈,恐怕我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飯了。”薄涼看著蘇嬈的眼神依舊溫暖,卻更像是在看一個相處已久的朋友。
蘇嬈深諳薄涼的每一個表情,自然也敏感地察覺了這微妙的變化。
自從她和薄涼重遇後,薄涼大多數時候是不願意直視她的,即使在工作中對視,薄涼也是隱隱帶著一點迷茫的慌張,很快就避開了。
她以前不懂爲什麼會這樣,直到她從薄涼口中試探出他的真心。
所以此刻蘇嬈看到薄涼重新恢復溫和的目光,她才格外感到心慌!
蘇嬈勉強笑笑,正好侍應生將熱氣騰騰的曼巴端了過來,蘇嬈趕緊捧住杯子,滾燙的熱度從杯子傳到手心,才讓她穩住了微微發抖的手。
“那阿涼你要是忙的話,我們就下次再去吃好了。”不問爲什麼不能今天去,蘇嬈只想快點跳過這個話題。
沒等薄涼說話,蘇嬈又喋喋不休地繼續找話題:“對了,上次你介紹那個別墅的項目,昨天下午客戶回覆我,可以由我們工作室來設計了。本來昨天就想告訴你,可是你一直沒接電話,我想你應該在忙,就沒再打了,我……”
“小嬈。”薄涼微嘆著止住蘇嬈的話,一邊將她被燙得緋紅的手從咖啡杯上拉開,“你聽我說。”
像是蘇嬈熟悉薄涼一樣,薄涼也一樣熟知蘇嬈每一個小動作背後的意思,蘇嬈此刻的喋喋不休,正是她隱隱察覺了危機而想要逃避的舉動。
“阿涼,我的咖啡好苦,我想去要一杯水。”蘇嬈卻根本就沒喝過一口。
薄涼靜靜看著蘇嬈。
這麼久以來,蘇嬈卻頭一次避開了薄涼的目光。
“我去給你拿水。”薄涼斂目起身。
就像他需要時間理清自己的心緒,蘇嬈也需要時間接受現實。
蘇嬈低著頭,緊緊咬著自己的下脣,聽著薄涼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心中越發悲慼。
他們太過熟悉對方了,很多話都不必說得太過透徹,一點點舉動就已經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所以,哪怕分開了將近八年,蘇嬈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恐慌過。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一直堅信自己和薄涼會走到最後,可是現在,她真的怕了。
蘇嬈祈禱時間過得再慢一點,給自己多一點,也給薄涼多一點。
可是,薄涼還是用堅定的步伐走了回來。
一杯水輕輕擺在蘇嬈面前,薄涼坐回位置上。
依然溫和地注視著蘇嬈,然後薄涼緩緩開口道:“小嬈,你之前說過,讓我給你一個交代,我想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蘇嬈聞言渾身微微抖了一下,擡手拿起水杯小小抿了一口:“阿涼,我不急,你可以再多考慮一下。”
薄涼輕輕地無奈一笑:“小嬈,你果然還是瞭解我,你會這麼說,應該也是猜到了我的決定了。”
“我沒有。”蘇嬈立刻擡頭,深情的眼神中帶著些許哀求,“我只知道我很愛你。”
所以,請不要對我說出殘忍的話。
薄涼看著自己面前這張被自己掛念了千萬遍的面容,最終還是輕聲抱歉:“小嬈,對不起。”
我們都曾盡力挽留過,只是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哈。”蘇嬈帶著哭
腔笑了一聲,含淚的雙眸轉眼看著薄涼說道,“阿涼,你真的不會後悔麼?我們好不容易纔熬到了這樣的時機。”
“對不起。”薄涼遞過一張紙巾在蘇嬈手邊,溫柔卻堅定地道,“你知道,我的心很小,只能裝下一個人。”
蘇嬈的心瞬間被撕裂了,所以她不再是薄涼心中的那一個人了,淚水瞬間決堤而出,蘇嬈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都失去了方向。
“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蘇嬈帶著憤怒看向薄涼,“我一直努力向你靠近,甚至爲了你把程……”
蘇嬈說到這裡猛然一頓,眼中閃過一絲慌張,硬生生止住了話,又低下頭去抹淚。
“小嬈,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之間早就不是愛情了,而是一種執念。”縱然對蘇嬈抱歉,薄涼還是沒有伸手去爲她擦拭淚水,“現在我放下了,希望你也可以放下。”
“執念?快十年的感情,你和我說是執念?”蘇嬈氣得不行。
薄涼眉頭緊蹙。
蘇嬈怕他生氣,轉而又悽婉地說,“阿涼,你還是覺得我當初嫁給了程敬,是背叛了你對不對?我知道我沒等你回來是我的錯,求你現在不要說這種話來刺激我,好不好?”
面對始終不願意接受事實的蘇嬈,好像除了說對不起,薄涼一時找不到其他的詞來代替自己抱歉的心,畢竟是他將蘇嬈從法國帶回來的。
“並不是這樣,小嬈,從過去到現在,我愛一個人不會受外因的影響,僅僅是因爲,愛在,或者不在。”
蘇嬈淚眼汪汪地看著薄涼,終於確定薄涼所說的是認真的。
“好。”蘇嬈閉目斂去了淚水,再睜開時就已經是一片柔和的平靜,“阿涼,我尊重你的選擇。”
沒想到蘇嬈回這麼快就接受現實,薄涼微愕過後就是欣喜:“謝謝你能理解,小嬈。”
“但我們還是朋友吧?畢竟我回國來,這裡就只剩下你一個人在我身邊了。”蘇嬈眼睫上還掛著淚水,面容帶著哀傷。
愧疚之情始終縈繞在薄涼心頭,對於此刻的蘇嬈,他願意用愛情之外的一切去補償:“當然,你要是願意,可以把我當做你的親人。有什麼困難,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蘇嬈心中刺痛,臉上卻破涕爲笑:“那就好,到底是這麼多年的感情,我希望我們還是能和以前一樣和睦相處。”
這是今天第二個女人和自己說要和睦相處了,可這次,薄涼卻很是認同:“好,既然已經說清楚,那我送你回去吧。”
蘇嬈搖搖頭:“阿涼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再坐一會兒。”
薄涼聞言也沒有堅持,看了看蘇嬈情緒還算穩定,便道了聲別,真的起身自己走了。
蘇嬈看著薄涼離去的背影,剛纔還頗爲柔弱的眼睛,瞬間變得凌厲。
她蘇嬈從來不是吃素的,回來,可不是爲了聽薄涼說要“放下執念”。
只是糾纏太難看,也挽回不了一個男人的心。
不如以退爲進,好好會會那個可惡的第三者。
蘇嬈對著鏡子,用紙巾擦拭著哭花的眼妝,嘴裡輕輕念道:“路綺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