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衡全然沒有留意到底下秀女的小心思，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雲若染，卻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擡起過頭，不由有些失望。
這小丫頭，竟敢說他又老又醜，簡直放肆！
這麼想著，君玉衡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明顯。
掌事太監以爲他中意此時底下跪著的秀女，便有意提醒一句：“皇上，這名秀女是四品大臣謝賢之女謝婉如，您看……”
君玉衡隨口道：“不錯，留下吧。”
謝婉如聲音顫抖，卻帶著依稀可見的驚喜：“奴婢謝過皇上！”
雲若染仍是沒有擡起過頭，只是偷偷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謝婉如，見她笑得歡喜，心底不由也替她高興。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可高興的，但看見自己唯一的好友得償所願，她也挺與有榮焉。
不過，好多人啊，好慢啊，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爹爹肯定在家裡準備了好多山珍海味等著她回去品嚐呢！
雲若染心裡戲份頗足，臉上難免也顯出幾分焦急。
君玉衡此時的注意力還在她身上，見她略有焦慮，不由也加快了選拔的進度。
於是，前面接踵離開的秀女中，有的幾乎連話都沒能開口說，報了個名字就被直接刷掉了。
當然這一切都跟雲若染沒有半分干係，她這會兒只盼著能趕緊結束，外界的歡喜悲傷統統與她無關。
過程中出了個小插曲，君玉衡心不在焉地刷掉了一個二品大臣的女兒，那姑娘當場就急得哭了出來，惹得場上一陣議論。
此時陪著皇帝一起參加大選的貴妃大約是有些不忍，湊在君玉衡耳邊說了幾句，他皺皺眉，道：“留下吧?！?
說完盯著底下那妹子看了幾眼，覺得實在不太喜歡，便說：“先跟在貴妃娘娘身邊做一段時間的掌事宮女吧，好好學學規矩?！?
那姑娘一聽，哭得更傷心了。
“好了，這裡什麼場合，還輪不到你放肆?！辟F妃斥責她一句，讓人將她帶了下去。
雲若染暗暗咂嘴，越發覺得這皇帝不近人情，人家姑娘明明那麼漂亮，他還看不上人家，還是那貴妃娘娘善
良大度，竟然能容忍自己的情敵跟自己共處一室。
君玉衡冷不防瞥見雲若染臉上變化豐富的表情，心裡莫名一急，刷人刷得越發勤快。
這時終於輪到雲若染這一排的秀女上前候旨。
雲若染原本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瞬間又緊張起來，手心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她雖然心大，但遇到這種陣仗，多少感受到一點小時候見到校長時的那種壓力。
當然作爲一國之君時的君玉衡，帶給她的壓迫感遠比區區一個校長來的要大，雲若染的頭越發不敢擡起頭。
“秀女雲若染出列！”太監尖利的聲音劃破雲若染的耳膜。
“？？？”他在喊誰？
雲若染眨眨眼睛，被旁邊的秀女推了一下，才意識到該自己出列，一瞬間有種想要撞暈昏過去的衝動。
她遲疑地邁著小碎步走上前，忍耐著跪倒在地，還是不敢擡頭。
“擡起頭來讓朕看看！”君玉衡沉聲道，心想這丫頭的膽子哪裡去了，這會兒居然矜持得像是換了一個人。
雲若染近距離聽見皇帝的聲音，突然覺得格外耳熟，但由於緊張，一個名字在腦子裡呼之欲出，她就是想不起來。
“秀女雲若染，皇上讓你擡起頭來，沒聽見麼？”太監再次尖聲道。
雲若染嚇了一跳，慌忙仰起頭，在看清君玉衡那張臉的同時，目瞪口呆。
“怎麼會是你！”她反應過來後，想也沒想便驚呼道。
君玉衡臉色一黑，道：“朕就是皇上，你有什麼不滿？”
“我……”雲若染剛想出聲，便瞧見旁人臉上驚訝的神色，才意識到場合不對，連忙改口：“奴婢沒有不滿，只是見皇上比傳言更加英俊，十分驚歎！”
“……”
殿上針落可聞，沒有人敢說話，卻紛紛在心裡感嘆雲若染膽大包天。
君玉衡忍著笑意，嚴肅道：“放肆，殿上豈容你胡言亂語?！?
雲若染滿腹委屈，卻無處可述。
貴妃笑著插了一句：“這位秀女當真是率真可愛，是哪家的姑娘？”
“回貴妃娘娘，是左丞相
雲大人之女?！?
“真好?！辟F妃笑得溫雅得體，“看來本宮又要多一位好妹妹了?！?
雲若染瞬間蛋疼，她纔不想當什麼妃子呢，只能滿心寄希望於君玉衡能把她當場刷掉。
可惜天不遂人願，隨著太監高聲一句：“秀女雲若染，暫留，聽候旨意！”粉碎了雲若染的美好願望。
雲若染欲哭無淚地跟在其他留下的秀女身後，離開了這金鑾殿。
很快她便被安排到了一個住處，掌事宮女在宣佈她的住處之時，分明有許多秀女露出了羨慕又嫉妒的眼神，卻沒有人敢發表異議，畢竟這是皇帝的旨意。
這些留候秀女的地位也各不相同，分到的住處以及吃穿用度都象徵了今後的地位，於是雲若染難免受到一衆秀女的敵視。
唯有謝婉如，似乎很高興她能留下來，拉著她不停說著心裡話，什麼以後在宮裡要好好關照，皇宮不比外面，有個知心人才不會被人算計云云。
雲若染都一一答應下來，內心卻百般不甘願，只能在心裡暗罵君玉衡騙子，不守信用，明明答應過她要幫她逃過留候，沒想到自己竟然就是皇帝，還把她留在宮裡，一看就是不懷好意！
雲府也很快收到雲若染留選的消息，一時間竟然沒有人感到歡喜，整座府邸都籠罩在層層的低氣壓之下。
特別是雲若霜，聽到她被特殊照顧的消息，更是氣得當場砸了茶杯。
“二小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丫鬟詢問道。
“絕對不能就這麼讓她享受皇恩浩蕩，哼，憑什麼，那個臭丫頭又傻又懶，啥事都不會幹，憑什麼被皇上看重！”雲若霜手背上青筋突起，眼底閃著惡毒的狠光。
她瞇著眼睛掃過地上跪著的丫鬟，冷聲道：“再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買通宮裡的宮女太監，隨便什麼人，在她的吃食裡下點東西。我倒要看看，她這次還能不能逃過一劫?！?
“是，小姐！”
而尚遠在宮內的雲若染，還在苦思冥想該怎麼離開，想來想去，最終都只有一個答案：沒門！
她抱著枕頭哀嚎不止，“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