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姍的耳畔又迴響起當(dāng)日太上皇的交託。
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挽回一些顏面。
雨姍站起身,道:“各位安心在這兒住著,我這便去見皇上。”
雨姍不能冒然撞朝議,待柴迅下朝,已是兩個時辰的事兒。
“三郎,你想拿她們怎麼辦?”
雨姍在雲(yún)粹所做的一切,柴迅已經(jīng)聽說了,“倘若當(dāng)日失勢的是皇上,今日的你們或許就是本宮了。”
他是幸運的,因爲(wèi)他贏了,若是輸了,他的女人、妻妾們就會如今日的吳王女眷一樣受辱而生不如死。
“三郎,一切都過去了,我不要你仇恨,不要你再痛苦下去……”
將柴迅擁入懷中,是她痛苦糾結(jié)的心,她從來就不是偉大的仙子。
“可是朕,在一個時辰前已經(jīng)下旨天牢,令人毒殺了吳王所有的子女。”
他料定她會求情,在她未開口之前就令人下手。
她雖心痛,可對於既定的事實卻只有接受。按捺悲傷,強迫自己平靜,柔聲道:“這不是你的錯,斬草要除根,是歷來帝王們必須要做的事。”
“你不怪朕?”
“不怪你。因爲(wèi)你現(xiàn)在是皇帝,是皇帝就必須這麼做。”雨姍輕吻著柴迅的額頭,滿是憐惜地看著他,在迷亂中看到了自己要走的路,她是他心靈的家和港灣,“三郎,放吳王一條生路吧,他的女眷願留在他身邊的則留下,不願留的遣往尼姑庵或準(zhǔn)允自行配人。”
“朕近來很累很累,姍兒,這件事由你去做。”
“好,我替你去辦。”
兩個人緊緊地相擁,這令她想到小時候的他們,每到受了欺負(fù)、責(zé)罵,他們就這樣相擁安慰對方。
見坤正帝恢復(fù)精神,雨姍這才離開臥龍殿。
碧菱緊跟著雨姍身後,道:“皇后想怎麼做?”
“你馬上派人去御林軍,把那六個貶爲(wèi)營妓的女人送到慈恩寺。”
慈恩寺,大越天朝的皇家寺院,裡面清一色都是女子,大多是歷代帝王過世後留下的嬪妃。
“育有子女的女眷已經(jīng)被皇上賜死了,著令禮部厚葬她們,就在離皇陵以西二十里的山坡上一起安葬吧。”
“剩下的八個女人呢?”
雨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去與吳王商議一下,看他的意思如何?”
雲(yún)粹宮外,站著四名身佩兵器的太監(jiān),見到雨姍退閃兩邊。
雨姍進入大殿,吳王柴通有氣無力地躺在榻上,榻邊坐著兩個,一畔跪著媚承訓(xùn),梨花帶雨,周圍還有幾個女眷。
“皇后駕到!”
柴通用力擡起頭來,渾身乏力,在兩名女眷幫襯下方纔坐起身。雨姍在衆(zhòng)宮娥、太監(jiān)簇?fù)硐拢婷奢p紗款款移來。
成者王,敗者寇,自古如此。
“罪臣柴通見過皇后,皇后千歲,咳……”
“罷了,吳王勿須客氣。今兒本宮來是有事找吳王商議,本宮代皇上向你賠不是。本宮已經(jīng)令人去御林軍把那六名女眷送去慈恩寺,如今留在你身邊的八名女眷,吳王想如何處置她們。宮奴、留待身邊亦或?qū)⑺齻冑H爲(wèi)庶人逐出宮門。”
“罪臣但憑皇后做主,而今罪臣最大的心願就是求皇后開恩,放過罪臣六子。”
雨姍滿是歉疚之色,只有一瞬,她反問道:“若是當(dāng)日成的是吳王,那麼……你會放過皇上的四個兒子麼?”
吳王明白了,期望柴迅放過他的兒女已不可能。
雨姍道:“我已令人厚葬吳王妃等一干女眷子嗣。吳王即將貶爲(wèi)庶人發(fā)往皇陵,倘若你還有什麼心願不妨說出來。”
吳王滿是痛色:“他們是何時被賜死的?”
“今晨。”
吳王府六子和五位可愛的小郡主無一例外盡數(shù)被賜死,與他們一起賜毒而亡的還有他們的母親。
吳王看著周圍的八名女眷:“她們?nèi)羰穷娨饬粝拢锍季蛶齻円黄鹎巴柿辍H羰遣活娨猓头潘齻冸x去罷。”
雨姍沉思片刻:“吳、魯二王叛逆,刑部捉拿了少官員,本宮聽說吳王的女眷大多是吳黨一脈的官員。若是逐放出宮,免不了擔(dān)上欽犯的
罪名,不如本宮奏請皇上將他們貶爲(wèi)宮奴。”
吳王狠狠心道:“不願留下的隨皇后去吧。”
宮奴、欽犯,都是苦差。
八名女子中,相顧而望,媚承訓(xùn)第一個站了出來,經(jīng)歷昨夜被太監(jiān)狎褻之後,她已經(jīng)再無顏在吳王身邊呆下去,媚承訓(xùn)出來,又有兩名女子站了出來。
吳王道:“請皇后開恩,罪臣想在離宮之前再見見父皇。”
雨姍沉思片刻,或許在彼此的心頭尚有解不開的心結(jié),見一面也好,柴迅已經(jīng)登基,無論是吳王還是魯王已不能對他們帶來的威脅。
“來人,帶媚承訓(xùn)等人去浣衣監(jiān)。”走出一名太監(jiān),領(lǐng)了三女離開雲(yún)粹宮。
兩名太監(jiān)將吳王扶上椅子,擡著椅子往永泰宮移去。
永泰宮裡,兩名小公主競相追逐、嬉鬧著,孩子最不懂大人的憂傷,依舊玩得開心。太上皇坐在深秋的太陽底下沐浴著陽光,身邊站著幾名宮娥太監(jiān)。
“父皇……”吳王一聲喚出,淚似泉涌。
太下皇睜開雙眼,將眼睛瞇成一縫,看不清來人,雖然華俊爲(wèi)他保住了命,可視力、耳力都大不如前。問道:“是吳王還是魯王?”
柴通哭得更傷心,很快臉頰上流出兩道淚溪。
雨姍近了跟前,蹲下身子道:“父皇,我?guī)峭鮼砬颇懔恕!?
太上皇看著雨姍,伸手握住她的手:“雨姍來了,迅兒可好?”
雨姍應(yīng)道:“好,都好著呢。”
太上皇似乎忘了一邊還有他的親生兒子:“天兒怎麼沒來?”
雨姍道:“這幾日功課忙,待他得空就會過來瞧你。父皇這幾日睡得可好?”
“還好,就是睡著了總是夢到孝儀皇后、你娘、大力……還夢到了何修跟我討顏料,寡人記得何修最喜歡丹青了,呵——呵——”
柴通近了跟前,喚道:“父皇,我是通兒。”
太上皇這才定定心,直直的凝視著柴通,伸手捧著他的臉,看了又看,一番端祥之後道:“真是通兒,你沒死,你居然沒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