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顧南夕帶回來的幾萬人,雲(yún)州的戰(zhàn)後重建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顧南夕行走在街道上,看著到兩旁崩塌的房屋,心情格外沉重。
蘇雲(yún)煙跟在她身後,用平靜的聲音介紹著守城的過程。
“當時我們?nèi)耸植蛔悖堑哪信仙偃慷急会缯佟N鞒情T被攻破後,他們抱著炸藥包堵城門。先是老者,然後是男子……”
“但炸藥包有限,即使我們捨生忘死,韃子還是打進來了。我們心裡早有準備,於是進行巷戰(zhàn)。這周圍倒塌的房子,都是屋主抱著炸藥,要和韃子同歸於盡。”
“幸好朔州刺史何大人及時把朔州兵派過來,我們一同抗敵,火槍手又射殺了完顏兀朮。韃子這才敗退。”
顧南夕在西城門口頓住腳步。
這裡的青石幾乎已經(jīng)碎裂開,石磚縫隙裡是黑褐色的血跡。
原本堅固的城牆上也出現(xiàn)了蜘蛛網(wǎng)狀的裂痕。
秋風呼嘯,恍惚間,顧南夕好像看到了雲(yún)州百姓義無反顧的身影。
顧南夕:“朔州兵呢?王大人呢?”
蘇雲(yún)煙望著殘破的西城門,眼神空洞:“江南那邊給我們雲(yún)州運來了糧食,糧隊抵達朔州後,朔州當?shù)睾缽姵弥傺檬貍淇仗摚鸭Z隊給截下來了。”
“何大人緊急召回朔州兵,王大人也跟著去朔州。目前,他們拿回來一部分糧食,剩下的一大半還在當?shù)睾缽娛盅e。”
“行,我知道了。文鈺呢?”
“文鈺去其他的鎮(zhèn)子統(tǒng)計資料。她說,普通人也能是英雄,英雄不應該被埋沒。她要在《雲(yún)州週報》上,記錄下凡人英雄們的事蹟。白紙黑墨能傳多久,他們的名字就能傳多久。”
顧南夕轉(zhuǎn)過身,看著蘇雲(yún)煙失魂落魄的樣子,眼淚填滿了眼眶。
這個曾經(jīng)在京都,嬌嬌俏俏,一心想要當貴妃的小女娃,終究還是被自己帶上另一條路。
顧南夕一把把蘇雲(yún)煙拉到自己的懷裡,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雲(yún)煙,阿孃回來了。”
“阿孃?”蘇語煙眨眨眼,機械地回抱住顧南夕。
“阿孃在,阿孃回來了。”
蘇雲(yún)煙把頭埋在顧南夕的脖頸處,鼻尖傳來的熟悉氣息,把蘇雲(yún)煙飄在空中的靈魂給拉了下來。
蘇雲(yún)煙終於感受到一絲真實感,強烈後怕的恐懼感,在這一刻洶涌而出。
蘇雲(yún)煙緊緊摟住顧南夕的腰,先是小聲地抽泣著,隨即放聲大哭:“阿孃,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我怕攔不住韃子!我怕再也見不到阿孃!”
“他們?nèi)懒耍∧切┠飩儯瓦@樣轟的一下,沒了,全沒了!我們在城門口,找了整整三天三夜,拼湊不出一具完整的軀體!”
“當時,我真的好希望阿孃你能趕緊回來。可是我不能害怕,我不能慌張,大傢伙都在看著我呢!”
蘇雲(yún)煙的聲音不停顫抖著,就像一片枯葉,被狂風吹起,又慢慢掉落到地面。
顧南夕喉嚨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哽咽,淚水滑落臉頰。
她輕輕撫摸著蘇雲(yún)煙的後背,聲音堅定如磐石:“你做的很好,你們所有人都做得特別好!守護住了雲(yún)州,守護住了家園,守護住我們十幾萬大軍的後路!”
顧南夕的腰被蘇雲(yún)煙勒得生疼,但她安撫蘇雲(yún)煙的動作輕柔無比:“雲(yún)州所有人的付出,不會被辜負!也不能被辜負!”
顧南夕的目光如同炙熱的火焰,充滿了堅定和志在必得!
……
京都城內(nèi),被貴族們包下的運船又重新被放了出來。
汴河上,或大或小的船隻來來往往,碼頭上,茶樓酒肆裡又恢復了往昔的熱鬧。
“不愧是雲(yún)國公,竟然能用一州之力,硬抗韃子數(shù)十萬大軍!我就知道有她在北面,我們大周穩(wěn)若金湯!”
“拉倒吧,當初你可不是這樣說的,當初你說的是雲(yún)國公必敗無疑!”
茶客捂嘴直樂:“你和我計較這些有什麼意思?別說我,就是官家,朝堂上的諸位相公,想的不是和我一樣?”
恰在這時,宋大走進福全茶樓,茶樓大堂氣氛一滯。
隨即,茶客們又同宋大打起招呼,好似上次的紛爭並沒有發(fā)生一樣。
“宋大,我這裡有空座!許久沒見你來了,你莫不是跟我們生分了?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不曾想雲(yún)國公竟這般厲害,你莫跟我們一般見識。”
宋大尋了個空座坐下來,眉頭卻緊緊皺著。
身旁的茶客喚來小廝,點上一杯茶,並上了一盤點心:“宋大,還在怪兄弟們?喝口茶,消消氣。”
宋大接過茶杯,解釋道:“多大點事,我能生你們的氣嗎?我是在擔心那十二道金令。”
茶客不解:“這有何擔心的?官家讓退兵,雲(yún)國公退兵就是了。反正這江山是官家的江山,又不是云云國公的江山。能讓自己人少流血,是件好事嗎?”
宋大嘆氣:“你覺得雲(yún)國公可是乖乖聽話的人?”
茶客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雲(yún)國公啊……
她是選擇性聽話,只聽自己想聽的話。
至於十二道金令,讓她退兵,這話估計不能聽。
似乎終於想起顧南夕的爲人,茶客搓搓手,小聲問宋大:“那個……這個……咱們官家這樣坑雲(yún)國公,她會不會?”
宋大目露凝重:“這個不好說呀!”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xiàn)在皇宮裡。
勤政殿內(nèi),李閣老苦口婆心地勸:“官家,雲(yún)國公立下如此大功。您趕緊下幾道封賞的聖旨吧。”
年輕皇帝歪躺在龍椅上,慢悠悠道:“再說吧。等她進京的。”
李閣老腮幫子疼,語氣越發(fā)不好:“您若是把雲(yún)國公逼急了,她真的造反,你瞧瞧整個大周,有誰能攔得住她?”
年輕皇帝一點也不慌張:“雲(yún)州大軍損傷慘重,又逢災年,糧食不夠,顧南夕她拿什麼造反?!”
李閣老的腦袋嗡嗡疼:“如果雲(yún)國公不聽召令,收回了幽雲(yún)十六州您會如何?”
年輕皇帝騰一下起來:“你提醒我了,皇權(quán)威嚴,不容冒犯!來人,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