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相忽而轉(zhuǎn)身,跪朝聖上,“聖上明鑑,臣一心爲(wèi)聖上,爲(wèi)朝堂之穩(wěn)固,絕無私心!”
“蔡相爺是說,親近齊王府的那小娘子,並非蔡家女兒?這可是能找出不少人見證呢!”虞泰諷刺道。
蔡相稽首,“無論虞國舅所言,是確有其事還是道聽途說,爲(wèi)證臣忠於聖上之心,臣奏請聖上賜婚之時,將蔡家的女兒皆摒除在外!”
“蔡相何至於此?”虞泰嘲諷的笑道。
“也請聖上將虞家的女兒摒除!”蔡相緊接說道。
虞泰冷哼一聲,“還說沒有私心,你這不是同某政見不和,尋釁報復(fù)麼?”
蔡相看虞國舅一眼,“國舅想太多了,臣只是就事論事。”
“母后已經(jīng)有人選,賜婚的懿旨已經(jīng)下了,朕……朕在另外甄選他人,這,這……”小皇帝坐在尊位上,一臉的爲(wèi)難看著下頭衆(zhòng)臣。
“啓稟聖上,不必另行甄選,原本就有一人,最適宜爲(wèi)齊王妃。”蔡相忽而擡頭說道。
虞泰心道不好。
蔡相卻已經(jīng)脫口而出,“如今齊王府上妾室,沈氏,出身沈尚書家中,身爲(wèi)嫡長,且於充盈國庫,開發(fā)南市之上,建功卓著,賜爲(wèi)王妃,並無不妥。”
“沈氏先前已經(jīng)嫁於馮家,和離再嫁之身,豈能爲(wèi)王妃?”虞泰立即反駁道。
“我朝並無明文律例,說再嫁之人不能爲(wèi)王妃者也。”蔡相緩聲說道。
小皇帝連連點頭。
虞泰冷哼,“這沈氏年幼有病,被送歸故里,於鄉(xiāng)野之地長大,便是出身沈尚書府,也不能稱之爲(wèi)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
“沈娘子沒有病!”小皇帝忽而說道。
殿上爲(wèi)之一靜,小皇帝心下有些急,叔叔叫他沉住氣的,他是不是有些沉不住氣了?見衆(zhòng)位大臣都看著自己,小皇帝索性清了清嗓子,不做不休道:“朕以爲(wèi),蔡相說的甚是有理,且英雄還不問出處呢!虞國舅何必總揪著過去的事情不不放?且此等事情上,若問問齊王自己的意思,不是更好?齊王若是願意扶立沈氏爲(wèi)王妃,那國舅也沒有話可說了吧?”
虞泰蹙眉,瞪眼看向小皇帝。
小皇帝卻是不看他,揚手吩咐宦官道:“去請齊王來!”
方琰被從勤政殿請過來的時候,御書房裡的氣氛灼熱的像是三伏天一般。
“聖上!”方琰朝聖上行禮,面帶狐疑的看了看蔡相,蔡相身後一衆(zhòng),又看向虞國舅,好似不甚明白這御書房裡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大事。
虞泰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只差當(dāng)著他的面諷刺他會裝了。他就不信今天這一幕,不是他一早就籌謀算計好的!裝的一臉無辜的樣子,好似誰委屈了他似的!可氣自己還傻乎乎的鑽了他一早佈下的套子!
“齊王,前些日子,你奏請已近而立之年,當(dāng)立王妃,以主內(nèi)宅。”小皇帝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朕甚是關(guān)心此事,母后及衆(zhòng)位大臣,也關(guān)心齊王,如今衆(zhòng)人商議之下,推崇你府上沈氏爲(wèi)妃,你可願意?”
方琰
好似爲(wèi)難的遲疑了片刻。
殿中衆(zhòng)位大臣都目光炯炯的看著他,鴉雀無聲的等著他開口。
“既是聖上,及衆(zhòng)位大臣美意,臣絕無二意!”須臾壓抑的沉寂之後,方琰才躬身拱手說道。
小皇帝聞言笑了起來,“既如此,那朕,也只好下旨賜婚了!”
“謝聖上——”
躬身向聖上道謝的卻不止方琰一人,就連蔡相身後的一干子大臣都躬身道謝。好似謝聖上不惜忤逆太后,也要顧全朝堂穩(wěn)固,實在大義一般。
唯有虞國舅臉色難看,氣哼一聲,拂袖而去。
小皇帝這才趁衆(zhòng)人不注意,朝方琰擠了擠眼睛,嘻嘻一笑,“那邊著禮部擬定一個良辰吉日,將立妃之事辦了吧!”
“是,聖上!”方琰拱手。
今日回到府上的方琰,好似心情格外的美好,從眼眸深處都溢出滿滿的笑容來。
就連沈昕娘淡然的臉,都被他含笑的目光盯得微微有些紅了。
“昕兒……”他兩三步來到她身邊,頗有些迫不及待的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說過多年的話,如今終於能夠達成了。”
他在她耳邊輕嘆道,好似了卻了一樁一直縈繞心頭的心願一般。
沈昕娘側(cè)臉看他,“這就完了?”
方琰擡起頭來,“我終於能鄭重娶你了,娶你爲(wèi)我的妻,我的王妃。”
沈昕娘輕哼一聲,“不過是做了你多年前就承諾要做的事而已。”
方琰輕笑著點頭,“是,的確是。所以我開心。”
“這纔是剛開始,娶了我就算完了麼?”沈昕娘歪著腦袋看他,“日後還有一輩子要走呢,娶我不過是你實現(xiàn)承諾的第一步而已。”
方琰聞言,鄭重點頭,“是,只是第一步,我日後會對你好,這輩子,都對你好。”
“只對我一個人好。”沈昕娘說道。
方琰一愣。
沈昕娘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看他。
好似忽然之間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靈山,回到了他們經(jīng)常約見的那株老桑樹的下頭,她擡著小臉兒,瞪著清明純淨(jìng)的眼睛看著他,“你不許同其他女弟子說話!不許給別人講故事!不許同其他女弟子切磋!不許!不許!不許!”
方琰笑著點頭,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讓她的頭靠在他的心口,聽著他胸腔裡格外堅定有力的心跳,“昕兒,這裡頭很小,容下了你,就再容不下旁人。”
沈昕娘僵硬的嘴角忽而柔軟起來,微微揚起一個她自己都不曾發(fā)覺的弧度來。
禮部籌備著齊王立妃的事宜。齊王府也終於能夠大張旗鼓的開始修繕裝潢正院。
葉桂娘聽聞了東家要成爲(wèi)王妃的喜訊,高興的一連幾日都沒能睡著,逢人就笑的合不攏嘴,定要女工們漿染出最漂亮的正紅錦緞,讓精巧的女工設(shè)計最爲(wèi)華美的霞帔。
“用不著的葉娘子,這些宮裡頭都會給準(zhǔn)備!”金香見到,不由說道。
丹心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懂什麼
,宮裡頭準(zhǔn)備的是宮裡頭的,葉娘子準(zhǔn)備的是雲(yún)香布行的心意!那能一樣麼?”
丹心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飛錢來塞給葉桂娘,“葉娘子,我若給娘子,娘子用不上,也不會收,可我也想盡盡我的心意,這霞帔之上所用金銀寶石玉飾,算上我的!”
葉桂娘一開始不肯收,丹心執(zhí)著得很,“我理解葉娘子的心意,葉娘子倒是不理解我的心?咱們都是跟著娘子的人,若沒有娘子,哪裡會有我的今日?”
葉桂娘連連點頭,這才接過飛錢來,“丹心姐姐說的是!”
丹心輕輕一笑,“那就拜託葉娘子了,咱們必然要給娘子獻上最美最華貴的喜服霞帔!誰人也不能比!”
葉桂娘眼眶忽而有些溼熱,忙不迭的點頭。當(dāng)初雲(yún)香布行生意不景氣,若非爹爹有囑託,她可能已經(jīng)放棄了。當(dāng)初雲(yún)香布行遇見了那麼多波折,遇見那麼多不平順的事情,若非娘子一步步不慌不忙,將不順一一化解,雲(yún)香布行哪裡會有今日?她葉桂娘哪裡會有今日?
“丹心姐姐放心!定不會叫你,叫娘子失望的!”葉桂娘鄭重說道。
金香在一旁分外羨慕,“丹心姐姐,你借我些,我也想爲(wèi)娘子盡心!可我……嘿嘿。”
她朝丹心搓了搓手,丹心有典當(dāng)行的一成紅利,她可沒有,手頭自然不似丹心寬綽。
丹心見狀也不猶豫,點頭答應(yīng),“沒帶那麼多,回頭就給你!不過你能爲(wèi)娘子盡的心意,可遠比我們多多了,當(dāng)初娘子最危險的時候,是你陪在娘子身邊,我們都只能躲在娘子羽翼保護之下,也只會拖累娘子,你卻能通娘子並肩,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你呢!”
金香聞言,不由腰桿兒都更直了幾分,“真的很羨慕麼?”
丹心連連點頭,“可不是,不信你去問四娘子!”
金香輕笑,滿面自豪。
立王妃之日,齊王府大宴賓客。
沈昕娘擡手輕撫著葉桂娘送來的精美霞帔,上頭綴著的金銀寶石,燈光之下,熠熠生輝,直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美麗炫目。
她讓丹心金香將宮中送來的吉服收起,穿上了這奢華的紅裝,她自然知道,衣服裡頭的心意,比寶石更加耀眼。
單看爲(wèi)她穿衣時,丹心和金香臉上的欣喜和激動,就不難明白。
“娘子真美,這衣服,也唯有娘子才能穿!”金香感嘆道。
丹心也在一旁連連點頭,似是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了。
沈昕娘不由勾了勾嘴角,“你們的心意在裡頭,自然美了。”
丹心卻驚呼起來,“啊——娘子!”
金香不由拽她,“丹心姐姐大呼小叫做什麼?”
“娘子笑了!”丹心瞪大眼睛,驚詫道。
金香也猛的轉(zhuǎn)過臉來,看著沈昕娘。一個淺淡的笑容,在她白皙無暇的臉頰上,悄然綻放。
好似滿身的金銀珠寶都失了顏色,唯見她臉上的輕笑,美得讓人怦然心動,不忍移目。
兩個丫鬟盡看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