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尚震打開宿舍的燈，發現曹小志正躺在牀上，著實被嚇了一下。按照以往規律，曹小志在晚上12點之前，應該是不會回到宿舍的。

“今天回來這麼早？”

“怎麼，回來早不行麼？”曹小志直挺挺躺著，雙眼瞪著天花板。

尚震從曹小志的語氣中聞到了吵架前的氣息，於是不說話了，默默走到牀邊脫下鞋子。

換上拖鞋，尚震拿起裝著毛巾肥皂的臉盆，剛要出去，曹小志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喂，哥們，咱倆出去喝點吧。”

尚震端著臉盆停住了。說實話，他並不想和曹小志出去喝什麼酒吃什麼飯，因爲兩人爲數不多的吃飯次數尚震掰著手指頭都能算過來。每次吃飯時，曹小志三句話就離不開遊戲套路和遊戲裝備，讓尚震感覺很沒趣。

不過，尚震又不是一個善於拒絕別人的人，再怎麼說如今的曹小志也算正式的普外科同事了，看著他雙眼流露出的明顯的壓抑情緒，尚震只好點了點頭。

兩人吃飯的地點，當然不會太遠，更不會太貴。

在距離宿舍樓不足百米遠的衚衕裡，有一家燒烤店，味道不錯，價錢也不貴，兩人吃喝，基本不會超過100元。

尚震記得很清，這家燒烤店，兩人之前一共來過三次，有一次是自己掏錢，有兩次是曹小志掏的錢，那這一次，應該輪到自己掏錢了。

尚震一邊想著，一邊拿起桌上滿是油漬的紙片菜單，他想點和前幾次一樣的東西，不過，還未開口，菜單便被曹小志奪了去。

“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十個扇貝，十個生蠔，一條鱈魚，一盤花生毛豆，一盤拌花菜，十瓶啤酒……”曹小志一口氣點了這些，讓尚震心裡有些發緊，他粗算了一下，這些東西，一百塊肯定是擋不住了。

“這次，是你陪我出來喝酒，當然我請了，不用客氣，想吃啥接著點。”曹小志滿不在乎一揮手。

尚震也不是個喜歡佔便宜的人，不過，這次他只能笑笑不說話了。因爲他兜裡只帶了100元和一些零錢，如果一會兒非要搶著結賬卻不夠的話，那可就丟人了。

算了，今天就讓曹小志請了吧，大不了以後找機會補回來。

尚震這樣想著，心中釋然一些，等服務員把啤酒提上來之後，他率先開瓶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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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事的人喝酒，特別容易醉。

按照曹小志的酒量，一般四五瓶啤酒是不在話下，可是今天，只喝了三瓶，曹小志就趴在桌上哭了起來，而且鼻涕眼淚一起流，簡直把尚震都看呆了。尚震不是沒見過喝酒後哭的，因爲大學時畢業時同寢室的幾個同學一起吃散夥飯時幾個男生也哭了。可是，就算男生哭也是要有姿態的，默默流眼淚可以，像曹小志這樣趴在桌上抽泣，未免有些太娘了吧。

尚震知道曹小志這是有心事，安慰了兩句之後，遞給他紙巾，並試探著詢問原因。

誰知曹小志也是個性子古怪的人，約尚震出來喝酒，他本就是想吐一吐心中的不快，可是，臨話到嘴邊時，他又反悔了。

他突然意識到，某些話就算他說了，尚震聽了，也改變不了什麼的。只會空讓人笑話。

人們都說，酒後吐真言，可是，有一些人喝完酒反而想得更多了，曹小志便是其中一個。

尚震見曹小志不打算說，也不強求。不過，他想起白天查房時曹小志受的那些白眼，也猜出估計是與之有關。說實話，尚震當時也是瞧不起曹小志，不過如今見了眼下這種情況，他又有些同情曹小志了。

“哥們，其實你一點兒都不笨，就是心思沒用在正地方，如果你把打遊戲的精力都放在醫院裡，現在不會比任何人差。”尚震一邊喝著酒，一邊慢慢試探著道。

曹小志聞言，也不知是往沒往心裡去，他只抓起一杯酒，甩了一把鼻涕之後仰頭又幹了。

放下酒杯，曹小志就像換了個人，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接通之後對著電話莫名其妙喊了句“對不起”，然後又掛掉，把手機扔在桌上的毛豆皮花生皮之中。

面對曹小志一系列奇怪的行爲，尚震只能滿面疑惑地搖著頭。

沒一會兒，桌上的手機響了，曹小志迷迷糊糊拿起手機，看了眼之後又給掛掉。

然後手機又響，他又掛。

“誰打的電話，怎麼不接啊？”尚震忍不住問。

“沒事。”曹小志端起酒杯，“咱該喝喝，不管別的了。”

尚震望著滿臉潮紅的曹小志，果斷搖搖頭，“今天不能再喝了，如果你想喝，咱們改天吧。”尚震話音剛落，手機便響了。他掏出手機低頭一看，顯示的名字竟然是肖珊。

同爲普外科的新人，尚震手機上很早就存了肖珊的號，可是，他們之間從未互相通過話，現在這麼晚了，肖珊給自己打電話幹嘛？

尚震帶著疑惑接了電話之後，才恍然知道肖珊找的不是自己，而是曹小志。只是曹小志不接電話，肖珊纔想打到尚震這裡來。

在這一刻，尚震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