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尚震早早來到了醫院,見了趙桐之後,便把前前後後的事兒一說,那趙桐聽完,拍了拍尚震的肩膀,竟然無奈笑了起來。
“桐哥,你笑啥?”尚震不解問。
“我還以爲就我家那樣呢,原來你家也一樣啊。”趙桐從椅子上起身,一邊抻著胳膊一邊道,“我媽看廣告說那個什麼肺黃金專治各種咳嗽,咳喘,非要去買,我說那都是騙人的,可是人家不信我啊,我還能咋辦?”
“那你就看著老人被騙?”
“可是,有時候啊,讓他們上一兩次無關緊要的當,也不一定不是好事。”趙桐又開始活動著頸部的關節,“你想,我要是一直不讓她買,她心裡始終有個結,老以爲自己錯過了一個什麼治病的機會,我可不當這罪人。愛買就買吧。好在那藥的成分基本上接近***,雖然治不了病,但也吃不死人。”
聽了趙桐的話,尚震心裡忿忿的情緒又起,“桐哥,你說這些個電視臺買藥的,就不怕病人回去找他們算賬?”
“怕?”趙桐笑了笑,“人家憑什麼怕啊?你吃了藥不好使,去找人家賠,人家會說是你體質的問題,跟藥沒關係。你到派出所工商局舉報人家賣假藥?人家那藥可是各種批文手續都齊全的,你最多能找出的毛病是:人家誇大療效。可是療效的這個問題又是模糊的,人家完全可以狡辯說你是個別病例,就像你岳父的低血糖,你有什麼證據是吃人家的藥造成的呢?爲啥別人吃了沒事,就你吃了低血糖?反正你不放棄就兩方來回扯皮唄,也有可能最後鬧到法院,到最後或許能退你點錢,但那也老費勁兒了,像咱們這種有正經工作的人如果把時間浪費這上,那可是得不償失啊。”
聽了趙桐的話,尚震那想去討錢的心思頓時冷了大半,“桐哥,照你說,他們這種搞電視營銷賣藥的,基本上就是有恃無恐唄?”
“嗯……也不能這麼說,其實,他們也有怕的。”
“怕啥?”尚震忙問。
“羣體性事件。”趙桐扯了把椅子,椅背朝前反跨而坐,“你個人去找,他們總有藉口去對付你,可如果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患者一起去找,形成社會效應,那可是電視臺和廠家最怕的啦……”
聽了這些話,尚震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這時,趙桐拍了拍他的肩,“聯合其他患者可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事哦,所以啊,我勸你還是別把精力放這上了,影響工作就不好了。至於你岳父岳母那頭,勸他們當花錢買個教訓吧。”
無可否認,趙桐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尚震天生骨子裡隱藏的那股倔勁兒,卻始終促動著他不能善罷甘休。
思來想去之後,他終於自己想出了一個辦法,既不浪費自己的精力,又可以讓事件不至於石沉大海。
那辦法便是給電視臺寫信。
別看尚震嘴上的功夫不太靈光,可是一落到筆頭上,那可謂句句誅機。
在那信的一開頭,尚震便表明了自己長鬆醫院普外科醫生的身份,然後把岳父石唐明的購藥以及搶救經歷簡單敘述了一番,然後,他以嚴肅語氣總結道,他現在高度懷疑岳父的搶救與壽光丸的服用相關聯,所以,爲了科學的嚴謹,他決定從現在開始,調查走訪其他使用壽光丸的患者,如果證明該藥的療效達不到廣告效果,或者存在巨大安全隱患,那他將聯合購買者對電視臺和藥廠追究相關責任……
當然,尚震的這封信,純粹是嚇唬一下對方,他天天做不完的手術讓他忙個昏天黑地,哪有什麼空閒時間搞什麼走訪調查?
可是,事實卻證明,他這一嚇,效果是非常好的。
正如趙桐所說,那電視臺和藥廠,最怕的便是羣體事件,得知尚震這種專業醫生要進行患者的羣體調查,當真被嚇得不輕。
彼時,那濱海市電視臺的負責人和院長陳平志還算有些交情,他急忙通過陳平志,接洽到了尚震,經過陳平志的從中斡旋調節,那藥廠不但退還了9000元的藥費,還追加了5000元的精神損失費。
而自從壽光丸的事件之後,那石唐明也再不敢擅自相信廣告,開始老老實實吃藥控制血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