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布衣,躬耕幽燕,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陛下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龍樞案前,大太監趙忠念著念著,心裡忍不住的寫此奏章的那個人,簡直就是可以匹敵那些士人耄耋老人,裝得竟然如此潸然淚下,讓人慾淚不覺,甚至隱約間,都能瞧見君臣二人感動的場面。
“行了,行了?!碧熳觿⒑曷犞_實感動,隨即示意趙忠不要再說了,問道:“直接告訴我結果!”
“是。”趙忠收回奏摺,屏息道:“南匈奴發生內變,羌渠單于被殺,於夫羅求兵,匈奴中郎將皇甫岑同幷州刺史丁原出兵,大破南匈奴與平城等地。”
“好?!?
天子劉宏目光直視書房內環繞跪坐的幾個人臣子,似乎在探視他們的反應。
聽見天子盛讚,牆頭草一般的十常侍,在後紛紛點頭附和。
面前幾個士人老臣子面帶驚訝的瞧了瞧趙忠那手中的奏章。
大漢如今狼煙四起,皇甫岑初到任竟然就惹惱了南匈奴,所幸還能敗退勁敵。
只有大將軍何進面色有些苦惱的嘆了嘆,他早就接到了幷州刺史丁原的戰報,深知丁原大敗。
“接著念!”
瞧見趙忠停頓,面前諸位大臣表情不一,天子再次下令道。
“匈奴不敵,勾結鮮卑犯境,臣夥同幷州刺史丁原大破鮮卑、匈奴聯軍,臣部下關羽手刃賊酋白馬銅、須卜骨都侯等人?!?
“啪!”
天子劉宏伏案而起,心中暗道,只要皇甫岑出征,就沒有拿不下來的戰爭,還真是勇不可擋。
天子劉宏這一聲拍打,圍坐的衆臣誠惶誠恐。
“不過其他人就讓朕不敢恭維,你們看看,其他兩份戰報,交趾剛剛平定,西羌的戰亂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平息,真不清楚張溫都在幹什麼?”
“陛下。”此時已經使錢身入太尉之位的崔烈上前,急道:“此事急不得!”
“急不得,什麼叫急不得,從中平初年至今就一直頻發事端,死了閻忠,死了王國,也死了北宮伯玉和李文候,卻出來個馬騰,張溫領這麼多兵都是幹什麼吃的,他們內訌之時竟然都拿不得這些羌胡,難道要朕調用皇甫岑才能安定西羌叛亂?”
無人言語。
“這還不說,一個西羌叛亂引起這麼多的牽連,徵調烏丸鐵騎,烏丸反。徵調匈奴鐵騎,匈奴反。他張溫這不是在平亂而是攛掇!攛掇!”
天子大怒,牽連張溫。
張溫是士人領袖之一,趙忠、張讓等站在天子之後的宦官們自然樂不可支!
“徵調人手,徵調什麼,讓他自己去評判!”
“這?!贝蘖移褥端较卵e袁隗等人的意思,上前硬著頭皮,道:“西羌多騎兵,來去如風,如今董卓部西涼鐵騎損失大半,故而難以敵之!”
“廢話!”說起董卓在平定黃巾之亂,損失大半鐵騎的事情,董卓氣就不打一處來!
“陛下寬心?!焙芜M跨前一步,稟道:“如今馬騰同韓遂相互猜忌,張司空傳話來,這韓遂早有歸漢之心,只要陛下饒恕韓遂之罪,西羌之亂,平息不難?!?
“哼!”天子劉宏鼻子輕哼,這幫傢伙,除了招撫政策似乎也沒什麼招數了,說起來這大漢能打仗的將領莫不如皇甫岑一人而已。不過,七年的時間,皇甫岑隱隱已經做大,治下也有自己的一套體系,是不是……有些結黨營私的嫌疑,此事,卻需要提防啊!如今的皇甫岑已經不再是幾年的小孩子,而是一個集體利益了。
見天子劉宏並未斥責自己,何進仗著膽子,道:“陛下,唯今,幽燕之地的烏丸、鮮卑,張純、張舉之亂纔是讓人憂心不得的?!?
“朕不是徵調公孫瓚、劉備征討嗎?如何?”
何進不清楚戰況,回身環看崔烈。
崔烈也沒有具體的消息,爲難的瞧了瞧。
倒是張讓好笑的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公孫將軍斬殺張舉,孟益孟將軍和劉將軍正在步步緊逼,圍追張純?!?
“嗯?!碧熳觿⒑隄M意的點點頭,瞪了眼崔烈等人,竟然連遼東的戰況都不清楚,還在自己面前胡言亂語,所幸有公孫瓚、孟益、劉備等人,否則,這幽燕之地的叛亂還真需要皇甫岑爲將。
天子劉宏,現在不得不顧慮皇甫岑。
他年紀雖然不大,身子骨卻一天比一天沒有精神。
“不過,公孫瓚派人求援。”
“求援?”
“反叛的烏丸大人丘力居勾結東部鮮卑,企圖力挽敗局。公孫瓚希望朝廷內給予援助。”
天子劉宏坐立不住,起身四下徘徊,疑聲問道:“你們看,還有誰能爲將?”
大將軍何進搖搖頭。
不是沒有人,只是有些人不能用,比如盧植、朱儁、皇甫嵩、孫堅等人。
“陛下,臣想起,有一人官宦之後,允文允武。”
“誰?”
“都尉曹操。”
“曹嵩的兒子?”天子劉宏眉頭一皺,他對曹操的印象也侷限於皇甫岑來往的密信之中流露出的。
“嗯?!碧熳觿⒑晁剂科蹋c點頭道:“就這麼辦,命曹操爲騎都尉,食俸兩千石,領兵五千,前去救援。”
“諾。”
張讓笑了笑,能推舉曹操,也正是因爲曹嵩給自己使了錢,才極力推薦曹操。
這一舉動,也讓本應該爲都尉的曹操脫離了原來的軌道,再次同皇甫岑碰面。
“陛下?!壁w忠見天子劉宏就這麼敲定主意,疾步上前,叩頭道:“陛下,臣以爲,單憑如此,很難快速平定幽燕戰事。”
“哦?”已經離座的天子劉宏回頭瞧著趙忠,問道:“那你有什麼好主意?”
“老奴以爲,只要分化鮮卑、烏丸等族,張純不足爲慮?!?
天子劉宏聞此,點點頭,趙忠這話說得沒有錯,確實歸根結底,要算到漢庭的影響力大不如前,這些異族對漢庭開始陰奉陽違,問道:“公公,有什麼好的主意?”
“陛下,皇甫岑新敗匈奴,匈奴人再無戰心,何不讓皇甫岑出戰?”
“這?!?
天子劉宏上下打量趙忠,心道這個太監打的什麼主意,他一向同皇甫岑關係不好,如此姿態是爲何?
“陛下?!焙芜M也慌忙起身,上前插手道:“臣以爲,此任非皇甫岑莫屬,昔年,遼東昌黎城一戰,皇甫岑收編烏丸郡國兵,又大敗鮮卑,在兩族早有盛名!如果皇甫岑出戰,此戰必勝!”
“陛下,臣以爲……可以。”
崔烈在何進和趙忠的眼色下,點點頭。
一直坐在遠處,深喑明哲保身之道的馬日磾一反往常,沒有開口給皇甫岑求情。
如今宦官、外親、士人達成妥協,自己在多說話,纔是自找死路!
“陛下。”
“說?!?
“皇甫岑可用!”
……
鮮卑。
“慕容大帥,如今我等該如何是好?”柯比能剛剛收攏自己的部衆,安頓了柯最的屍體,便來到慕容風的大帳之中,詢問事宜??伦顒偹?,他大帥之位尚不穩妥,他又不敢多做主張,唯恐部衆恐慌。可眼下,柯最新死不說,就連匈奴人都已經被殺,他們即將面對的就是在昌黎城上的敵人。
“唉!”
慕容風聞言,擡頭凝望帳外,一時之間也南下決斷。
“此事如何是好?”
柯比能瞧得出慕容風也很爲難。
“幷州兵新敗,西北尚有羌氐之亂,他皇甫岑剛剛斬殺須卜骨都侯等叛賊,眼下,他應該安撫匈奴,一時半刻間不會對我等動手。”
“這可說不定?!笨卤饶芊駴Q道:“他這個人很難捉摸,到現在我們還不清楚,他是怎麼斬殺須卜骨都侯!”
“是啊,步卒沒有如此速度,輕騎又不能在斜谷衝殺,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慕容風心中暗自覺得不好。
“先不管須卜骨都侯是如何死的了,咱們先想想後路,雖然眼下沒有皇甫岑追擊的消息,難保說不定幾日後,他追過來!”
“缺了柯最,始終是有傷我們士氣?!蹦饺蒿L點點頭,道:“我們確實應該要退一步想想?!?
“慕容大帥,莫不如我等投奔遼東!”
“東部鮮卑?”
慕容風眉毛一擰,爲難的搖搖頭,說起來這東部鮮卑,小人多過梟雄。
“眼下遼東,幽燕等地戰事連天,烏丸夥同東部鮮卑抗敵公孫瓚等人,我等此去,必受重視!”
柯比能言盡,瞧嚮慕容風不語。
“就憑這些?”慕容風不信柯比能此話,他很清楚柯比能的野心,自己兩部乃是鮮卑部落數一數二的大部落,眼下他卻說投靠東部鮮卑。慕容風始終不信柯比能有這麼好心。
“嘿嘿?!笨卤饶軒中陕?,擡頭瞧著慕容風,調侃道:“始終是逃不了慕容大帥雙眼,沒錯,我是有意要吞併東部鮮卑。”
“你要如此,便如此?!蹦饺蒿L彷彿事不關己的,笑笑道:“幹我何事!”
柯比能笑著走向慕容風,他心中明瞭,眼下中部鮮卑受皇甫岑威脅,自己又新任首領,恐難服衆,爲保首領位置,他只有轉移矛盾藉機壯大部落,纔好一勞永逸,而他自己決然沒有這樣的本事吞併東部鮮卑。
“慕容大帥,如果沒有你,我又怎能取下遼東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