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７拒絕

“下午2：00”

“這裡。”祝式微揮著手機，姍姍而來。

鄭浩然聞聲望去，一看見她，剛剛借錢的事情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引著她來到落地窗的座位前，細心爲她拉開椅子。祝式微輕道“謝謝”，二人落座。

waiter走過來，畢恭畢敬把菜單遞給了鄭浩然。浩然接過，轉而又遞給了對面的祝式微，頗具紳士風範。

“我沒來過這裡……點不好的，還是你來。”祝式微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沒關係，點你喜歡的就好了。”鄭浩然溫暖地笑著。

盛情難卻，祝式微勉強接過，“那……這個和……這個好了。”她一一指給點菜員看。

“怎麼盡點便宜的，怕我請不起嗎？”鄭浩然無意看到，半開玩笑地說。

沒想到祝式微卻當了真，她微微尷尬地擺弄著手指。這種場合是她不善應對的。這種高檔的西餐廳她不曾踏足，以她的經濟實力是不敢望洋的。唯一的一次是和凌風一起的時候，那天她的生日，他們也只是在這裡共飲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僅此而已。

哎，又想到他了。祝式微對上對面男生的眼睛，有些內疚。

看到祝式微顫抖的睫毛，宛如他們的初見。鄭浩然心中生出抹不去化不開的憐惜之感，他急忙解釋，“喂，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

“嗯。”祝式微勉強露出笑意。

沒一會菜就上齊了，還有一瓶鄭浩然特意點的度數不高的紅酒。

鄭浩然爲祝式微斟滿一杯，又爲自己倒滿，舉起杯說，“來，我乾杯，你隨意。”

“嗯。”祝式微舉起酒杯，“謝謝你這些天對我的指導，虧了你，我的球技突飛猛進呢。這杯算我敬你。”然後，自持的她優雅地小抿了一口。

鄭浩然一愣，送到嘴裡的法國佳釀忽然沒了味道。感謝他教她籃球？原來她真的相信了，如果自己不這麼說，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這次不算約會的“約會”了？

接下來的氛圍多少有點冷。不慣用刀叉的祝式微笨拙地切著帶血的牛排，有點彆扭，而鄭浩然偶爾講幾個冷笑話，也只是徒添沉默。一句話，花了大價錢吃的這頓飯，還不如吃路邊攤來得熱鬧。

“傍晚4：00”

走出雲系，鄭浩然有些微醉，他的臉被夏日的餘暉映得通紅。而逃離了悠揚的小提琴樂和吹得直起雞皮的空調，祝式微總算放鬆了下來。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呢？”鄭浩然笑意盈盈地看向祝式微。

這種笑容，總覺得有些曖昧。祝式微的敏感又冒了出來，她委婉地問，“不回學校嗎？”

“還這麼早，回去也沒事情做，你也不想一天到晚學習變成書呆子吧。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鄭浩然自然地牽起祝式微的手，祝式微觸電一般，想掙脫，卻不好意思。畢竟人家請自己吃了飯，況且，朋友之間牽手也很正常的吧，她這樣安慰自己。而緊張的她卻沒有發覺，在她手心融化的溼潤。

一路上，祝式微沒敢說話，任憑被鄭浩然帶著。

“到了。”

“遊樂場？”

“是啊……”鄭浩然笑笑，“小時候，我就喜歡纏著父母到這裡來。看到那個了嗎？”他指著摩天輪，鼓足勇氣說，“小時候啊，我最怕坐那個了。然後媽媽就對我說，長大了，你要帶你喜歡的女孩子來坐，所以現在，你就必須克服懼怕，那樣才能保護你心愛的女孩子……我先去買票，你等著。”

他是想暗示什麼？祝式微反射性地拉住鄭浩然，執拗的與他對視，妄圖看穿什麼。而鄭浩然也不避，真誠地看著祝式微的眼睛，看她眼中映出的自己。

祝式微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滅，最後，她輕輕低下頭，吐出三個字，“我恐高。”

鄭浩然瞭然，嘴角仍是儒雅的微笑，他想擡手摸摸女生的頭，說聲“沒關係”，可最後，他還是沒有擡起手，他不知道她會不會拒絕。

“那我們回去吧。”轉身的一瞬間，鄭浩然聽到自己心裡嘆氣的聲音。

“晚上7：00”

夏日的白晝總是比較長的，這個時候，天色將黑而未黑，一切顯得朦朧曖昧。卻與黎明相比，多了份滄桑。

女生宿舍樓下，兩道人影被拉得老長。祝式微沒有進去的意思，在樓下糾結地徘徊。

“……其實我不恐高。”祝式微沒敢看鄭浩然的眼睛。

“我知道。”

她猛然擡頭看著一隻默默注視自己的鄭浩然，忽然下定了決心般，毫不退縮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鄭浩然一楞，隨即笑開，“是，尤其欣賞你這份坦率。”祝式微如此直接，他也只能無所隱瞞。

“對不起……我想……”

“你沒必要這麼下定論的，我們相處得不是很好麼？”鄭浩然急急打斷幾乎脫口而出的拒絕。

“你很優秀。”

“什麼意思。”

“我配不上你。”

鄭浩然自嘲地勾起嘴角，夾雜著慍怒，“呵呵，你是配不上我，還是配不上我的優秀？這種藉口，還是少用爲好！”

祝式微搖頭，本是爲避紛擾才轉學的，怎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只好坦言了，她嘆口氣，緩緩開口，“浩然，我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的我性格敏感乖張，對於感情不易接受，但是一旦接受了就會全力以赴……我……我剛和之前的男朋友分手一個半月。我覺得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我想我沒辦法接受下一段感情……我沒有力氣再去愛了，也許永遠不會再愛了。”

鄭浩然聽完陡然一怔，眼中波光流轉，變幻莫測。他不知道祝式微還有這樣的過往，那種傲然姿態下包裹著的，原來是……而那個未說出口的分手理由，看祝式微痛苦的神情，恐怕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回憶吧。的確，在這個時候提這種事確實不合時宜。

但是，“話別說這麼絕對好麼？走出那個陰影，你也許會發現，一切仍舊美好。”鄭浩然依舊堅持，他想給自己一次機會，也想讓祝式微給她自己一次機會。

祝式微頓了頓，還是搖了搖頭，她指著自己的心，搖了搖頭。那種無言的悲鬱，更讓鄭浩然心疼。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他的心彷彿被什麼狠狠鑿了一個大洞，任憑什麼都沒辦法填補。

“哎。”翻了一個身，鄭浩然從回憶裡抽出來。“真的沒有機會了麼？”他死盯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迴應他的只有鬧鐘指針‘咔嚓咔嚓’的前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