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優(yōu)的一句找好姐妹散心,這方找人的電話便撥了出去。
由於這小丫頭的特異早熟,幼稚園裡幾乎沒有交上什麼好姐妹,常陪她玩的全是小男生,故而可說她在幼稚園裡成了小女生們的公敵。上了五年學,沒少給園長惹事兒。
所以要細數(shù)能陪小丫頭散心的“好姐妹”,除了鐵家姐妹,嚴思薇也算上一個。初時,衆(zhòng)人對小丫頭居然如此早熟,同性友人都是忘年交,而頗爲擔心了一下。
爲此,韓希宸又帶著小優(yōu)去看了一次心理醫(yī)生東方昭夜。說是沒什麼大礙,一切順其自然,就也沒再大驚小怪了。
第一個電話,就打到了跟小丫頭最常往來的姝芹手上。
“小優(yōu)不在我這兒。她又離家出走了?我大姐……她應(yīng)該不會去找她。好,我知道了,一有消息一定馬上通知您?!蹦腥艘獟祀娫挄r,姝芹急忙又喂了一聲,口氣有些躊躇地說,“韓哥,我知道當晚杜家三公子的行爲不當,我也不是爲杜家求情。只是我姐姐她,最近……能不能請韓哥您稍微高擡貴手,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賞個臉,我姐夫想當面跟您……”
電話裡的男人,語氣遽然一沉,就掛掉了電話。
姝芹盯著一片盲音的手機,心裡幽幽一嘆,眼眸低垂,窗外搖晃不定的霓虹燈影將那張戴著成熟世故面具的年青面龐,切割得斑駁不堪,寂寞潦落。
那個男人的眼裡,似乎永遠只有小優(yōu)這一個女人。
呵,小優(yōu)還不能稱之爲女人呢!
可那又如何?
能讓他主動打電話給她的理由,永遠只有這一個。
至於其他,想多聊幾句題一外一話,或者想爲姐姐的處境求求情,也絲毫不給她機會?。?
如此冷酷無情,卻又那麼執(zhí)著堅持,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又羨慕又妒嫉。
第二個電話,揭通時,對方喂了一聲,韓希宸卻頓了一下。
“周叔?”
“是我……韓哥,您是找薇薇問小優(yōu)的事?”
這頭,週一東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轉(zhuǎn)頭看了眼正睡在身邊的女人。
“小優(yōu)在嚴姐那?”
“是。這才吃了午飯,在客房裡休息。小丫頭對於你要把她送到女子寄宿學校的事反應(yīng)很大,您看要不……”
“好你個週一東,你他媽又偷接我的私人電話。你給我……”
韓希宸擰眉,將電話移開了片刻,等到那邊激烈的動靜消失後,纔拿回手機。
這方嚴思薇抓著一頭凌亂的大波浪,聲音裡還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那個,韓哥,不好意見,讓您見笑了。小優(yōu)她……”
“看好人,我馬上過來?!?
韓希宸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因爲許繼歡幫他安排好的師生見面會,就在明天。這女子寄宿學校是全港城最好的,可以從小學一直升到高中。且教學體制與國外許多名牌大學接軌,從中學開始,就有到各國留學的渠道。
同時,學校的後臺也相當?shù)挠玻^非位高權(quán)重者的子女說入就能入。其入學資格,就是港城特首的子女,若通不過測試也沒得後門兒可走。故而,校內(nèi)的生源素質(zhì)普遍高出一般中學水準。更不用說,其師資和教學水平,在全球的貴族女子寄宿學校裡,也是響噹噹地排在百強之內(nèi)。
……
這頭電話剛一掛上,嚴思薇就跟週一東吵了一架。
“薇薇,騙韓哥小優(yōu)不在這裡,是很愚蠢的。況且,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
“誰準你接我的私人電話了,誰說要騙人了。週一東,你以爲你是老幾,你憑什麼管我。你給我滾——”
“薇薇,韓哥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況且,這也是他和小優(yōu)之間的問題。你幫得了一時,幫得了一世?”
“那也是我的事,不關(guān)你的事,走開,你放手——”
週一東卻將女人抱得更緊了,但又不敢太用力,怕傷著她。她之前小產(chǎn),直接就跑回港城來,他追都追不及。甚至都不及安撫京城那頭的人事,哪知趕來當晚就看她喝酒喝得伶仃大醉,心裡是又怒又急,更心疼,卻無可奈何。
因爲小產(chǎn)的事,她對他一向包容忍耐、委屈等待的態(tài)度,也完全變了。
也許男人有時候真的很犯賤,不到失去的時候永遠不懂得珍惜,她扔掉了當年兩人私下訂情的信物,絕裂地撂下狠話,拖著還很糟糕的身體就跑回來了。
那一眸的心灰意冷,嚇得他什麼都不敢想,便追來了。
兒子的埋怨,老父的失落,通通都顧不上了。
“你放手。我們女人的事,我們自己想辦法,不需要無關(guān)緊要的人瞎操心?!?
嚴思薇掙得眼眶泛紅,冷漠地瞪著週一東,週一東最終拗不過她,更怕她再掙下去又傷到自己,放了手。
……
小優(yōu)一聽說韓希宸要來了,立即就要走。
嚴思薇按住她,說,“小優(yōu),你先想好自己的決定,不要後悔!”
她把聖瑪麗亞女子寄宿學校的真實情況,給小優(yōu)詳細講了一遍,打破了小優(yōu)之前的錯誤理解。
“我覺得,韓哥爲你做的決定,都是爲你好。憑你的資質(zhì),要進這所學校並不難。未來好好發(fā)展,少不得會撞出一翻天地,成爲一個大畫家也說不一定。老實說,薇姨,你歡叔和黑叔,還有鐵家姐妹,都希望你能有自己的路子走,別跟咱們一樣?!?
旁邊,週一東目光不由輕顫,女人這般苦口婆心的模樣,真像當年的自己。而小優(yōu)那懵懂迷惑的眼神,也和她自己當年一樣。
小丫頭垂下眼簾,陷入了沉思。
週一東伸手去握女人的手,冰涼無溫,心中一疼就將手裹進了雙掌中。女人憤憤地冷哧一聲要掙開時,對面沉思的小丫頭立即就擡起了頭。
那樣倔將的表情,眼底裡閃閃發(fā)光的神彩,真是像極了薇薇當年的模樣。
“薇姨,我想好了,我要……留在韓的身邊?!?
嚴思薇的臉色卻突然變得很嚴肅,“小優(yōu),韓哥已經(jīng)二十七歲了?!?
小優(yōu)的臉色,也因爲這句話,而漸漸褪去血色。
嚴思薇沒有給她適應(yīng)的機會,立即接道,“七年前,他還可以說年齡小,不想結(jié)婚。但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二十七歲,若外人提起,年齡已經(jīng)不能成爲藉口。七年前尚有數(shù)不清的女人撲來,七年後,正值婚娶最佳年齡的他,要面臨的這種機會會更多。你懂嗎?”
“我……我懂?!彪m應(yīng)著,女孩卻咬住了下脣。
嚴思薇的口氣更加嚴厲,“現(xiàn)在黑龍組正在做全面轉(zhuǎn)型,黑道要洗白進入白道的世界,比起當年打天下還要難。韓希宸要面臨的問題,千變?nèi)f化,很可能會有商業(yè)聯(lián)姻的情況發(fā)生。你覺得,這樣的朝夕相處,你能接受?”
“我……”
曾經(jīng)只是懵懂隱約的問題,被嚴思薇如此開門見山地提出來,那股強大的衝擊力仍然讓小優(yōu)無法抵擋,頓時啞口無言,漂亮的眉頭擰成死結(jié),口中償?shù)礁嗟目酀?
恰時,別墅外已經(jīng)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嚴思薇霍然站起身,“若你還有猶豫,剛纔的話就當我沒問過,你跟韓希宸回去吧!”說著就往大門走去。
小優(yōu)彷彿一下子驚醒了似地,跳起來,衝上去死死抱住嚴思薇,叫道,“不,薇姨,我不要,我不要去那個學校。我要留下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留下來。就算他爲了組織要商業(yè)聯(lián)姻,就算未來還會有很多女人,很多危險,我也要留下來,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韓希宸!”
如果她走了,他就真的只有一個人了。
也許,他早就習慣了沒有親人的世界,可是她不行,她已經(jīng)決定拋棄前世的恩仇,連今生的親生父母也不要了,就只有他一個。
他一手把她帶大,千個日夜相伴,早就是真正的親人了。
也許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那都不重要,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渴望,不要離開他。
小丫頭固執(zhí)地仰起小臉,看著嚴思薇,目光一眨不眨,眼底裡的堅持和篤定,讓她整個人都煥發(fā)出別樣的光彩,那是悍然推動了命運的齒輪的驚人的勇氣,令人移不開眼。
嚴思薇輕輕一笑,柔軟了臉部的線條,伸手揩了女孩臉上的水珠,道,“好,薇姨幫你?!?
傭人已經(jīng)拉開門,嚴思薇走了出去,大門又瞌上了。
小優(yōu)立即跑到了窗口,朝大門外望去,小手緊緊地把著窗臺,緊張又擔心地看著外面發(fā)生的一切。
週一東跟著走了過去,眼底緩緩浮上一絲無奈的惆悵,脣角勾出一抹苦笑。
真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溫柔,還是殘酷?
如此過早地決定了自己的一生的前途,是不是太草率了點?
二十年前,他問過她,她歪著小臉看他,嬌俏的面容上亦是早熟的執(zhí)著,美眸中盡是同小優(yōu)一般的神氣,說,“好不好,不是別人說了算。自己選擇的命運,就是最好的!”
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他和她之間的差距,十七個春秋,家人,朋友,同事,似乎沒有改變多少,一場小產(chǎn),甚至差點把他們的關(guān)係徹底打散了。
薇薇,爲什麼你還要渡小優(yōu)走上這條路?
你不是說,你後悔了嗎?
韓希宸和小優(yōu),他們之間的阻隔,不僅僅是二十年的年齡差距,還有註定的家仇,黑龍組這麼大個擔子,未妨前途坎坷,直是一片茫茫啊!
……
不知道嚴思薇跟韓希宸說了什麼,韓希宸朝窗口看了一眼,即收回了眼光。
小優(yōu)被那一眼看得心口亂跳,手裡捏著手機,早就打好了一條短訊,卻遲遲沒有發(fā)出去:韓,我向流星許過願,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你還記得我週歲那晚說的話嗎?
如果他記得,就不會做下這個決定了。
很快,汽車的引擎聲傳來,三輛黑色轎車如來時一般,靜悄悄地離開了。
嚴思薇回來時,也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剛纔要不是拿小優(yōu)的意願做藉口,利用韓希宸自己心疼小優(yōu)的心思,反覆敲打之,這場談判還真難打贏。
“薇姨……”女孩怯怯地喚了一聲,嚴思薇心頭不由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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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不想去貴族女校,就聽姐的安排?!?
“薇姨,要我怎麼做,你快說??!”
嚴思薇又恢復(fù)了大姐頭似的豪爽,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目光一閃,“正所謂有舍纔有得,看你舍不捨得自己的寶貝了。”
週一東看到女人眼底熟悉的狡黠之光,不由額疼,急忙出聲,“薇薇,你別出餿主義,到時候韓希宸要是發(fā)起怒來,我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世人都知道,韓小優(yōu)是韓希宸的逆鱗,誰也碰不得。
哪知道女人只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兒,“這是我們女人的事,你們男人管不著。走,小優(yōu),跟姐走?!?
便拉著小優(yōu)出門去了。
……
隔日,聖瑪麗亞女子寄宿學校大門口。
韓希宸按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等候在大門外。
阿豹看著來路,那是一條五十米長、二十米寬的林蔭長道,此時晨光微曦,一地搖金,四周靜謐安詳,隱約伴聞深色高牆內(nèi)傳來的朗朗讀書聲,濃濃的書香氣息,令人幽然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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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仍不見約定好的來人,不禁有些擔憂。
這時,學校大門打開,一位身著深褐色職業(yè)套裝的中年婦人走了出來,女人面容端麗,脣角銜著淡淡笑容,但是眉宇間浸淫著執(zhí)教者的嚴肅認真,整個人的氣質(zhì)更給人一種嚴謹不茍的感覺,溫合之中亦不失嚴厲,舉手投足間便讓人禁不住生出幾分對“人類靈魂的工程師”的崇敬之情。
“您就是韓先生嗎?你好,我是校副理事長?!眿D人與韓希宸握過手,目光狀似不經(jīng)意地朝他身後看了看,卻未多問,繼續(xù)道,“我們招生委員會已經(jīng)對令千金韓小優(yōu)的資料進行了專題研究和討論,令千金的資質(zhì)非常高,我們學校非常歡迎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加入我們的大家庭。不過,令千金的成長環(huán)境,似乎也留下了不少的問題,這方面我想跟韓先生再多瞭解一下,即時……”
光聽這位王副理事的一句話,便可知這所學校的確如許繼歡之前提過,招收學生的標準相當高,絕不會單看學生一面超優(yōu)的情況就盲目招入。
韓希宸對於這樣的質(zhì)詢,並沒有不耐,很配合地跟副理事長聊了起來。這同時也是他考察學校情況的機會,並考慮是否真要將小傢伙送進來。
半晌,副理事長看了看錶,有了幾分催促的意謂。
“韓先生,令千金沒有跟您一起過來嗎?”
“抱歉,她馬上就到?!?
韓希宸擰眉,淡淡地應(yīng)道。
當他將目光調(diào)向大路口時,一道刺耳的哨鳴聲從遠處傳來,那張揚霸道的轟鳴聲彷彿能讓人看到機車引擎飛速旋轉(zhuǎn)時,兩尾鈦合金的噴氣筒裡,熾亮燃燒的橙金色火焰,隨著嗚嗚嗚的聲響越來越近時,衆(zhòng)人的眼眸也禁不住瞪得老大。
嘩啦啦一片林雀被震飛長空。
鋪滿碎金的林蔭大道上,一下躍出一道飛馳的車影,那超大功率的引擎聲在五十米外已是震聾發(fā)饋,讓人心跳加速,才一眨眼功夫,就在他們面前擦出一道長長的輪胎印兒,嘎吱一聲停下了。
地面上騰起一股橡膠與柏油路摩擦的淡淡青煙,撲入鼻端時裹著濃重的機油味兒,心跳還沒有從剛纔那刺激的飆車狂跳中收回,車上跳下一大一小兩個人,登時就嚇得衆(zhòng)人差點兒跌碎眼珠子。
年齡大的那個一頭捲髮,狂野地飛拂在空中,包裹在緊身皮衣裡的身軀性感暴突得讓韓希宸身後的小弟保鏢們?nèi)砹藲鈨海粋€個急忙別頭飾滿臉的赦紅。
心頭同時浮起一個大拇指:嚴大姐,您真牛X!
至於旁邊的小丫頭,他們就沒膽量看了,因爲跟前的男人瞬間緊握的拳頭髮出咯咯咯的關(guān)係摩擦聲,渾身緊繃得背部的西裝線條都似要撐裂了開,壓抑的氣勢彷彿連周圍的空氣都冷下了幾度,剛剛還有徐徐微風相伴,這會兒已經(jīng)是一片冷滯。
偏偏嚴思薇像是完全不怕死似地,朝衆(zhòng)人朗朗一笑,熱情無比地招呼道:
“嗨,大家早上好??!咱們沒遲到吧?哦,時間剛剛好嘛!”
嚴思薇還看了一下表,的確是分秒不差,剛卡著約定時間到的。
其他人在心底苦叫,好你個頭喲!
那位副理事長王女士似乎被這一聲爽朗的招呼,終於驚回了神,本來還有幾分溫和的面容上一片沉肅,對旁邊的男人說,“韓先生,這……這就是令千金?”
韓希宸眉心深陷,眼眸微瞇,森黑的眼底早已是一片風起雲(yún)涌,怒氣灼亮逼人,彷彿要將那一步步朝他走來的畫面都焚個乾淨了事兒。
那個雖然調(diào)皮狡猾了一些,卻仍是相當懂事乖巧的小女孩,一夜之間就給他來了這麼大一個驚、嚇!
原來那一頭漂亮柔滑的長髮,完全找不著痕跡了,取而代之的是美國黑人超流行的嘻皮式髮型,滿頭的小辮子,宛如變異的草叢歪七扭八地紮在小小的腦袋上,若僅是如此倒也罷,解了辮子興許還能還原個七八分,可這每根辮子都染了一種顏色,仔細看來竟然沒有重色,這顆小腦袋簡直比油畫家的調(diào)色盤,還要精彩分層。
再看那張曾經(jīng)明眸皓齒、粉白黛黑的漂亮小臉蛋,用面目全非來形容都不爲過。
本來已經(jīng)很大很漂亮的眼睛,漆上了煙燻妝,黑黑的下眼袋就跟數(shù)日未眠吸食一毒一品一過量的癮君子,更莫說在小鼻子、嘴脣、兩個雪貝般的小耳朵上,打滿了金屬環(huán)。
她一走,渾身就叮叮噹噹地響,不看還以爲尖沙咀那的乞丐王來了。不過,她這一身花花綠綠跟街角的牆體圖鴨差不多的小牛仔服,比乞丐王的破衣爛衫也好不到哪裡去,上上下下,滿身的洞洞,真是慘不忍睹啊!
沒人敢看韓希宸是什麼臉色了,連嚴思薇也被男人愈來愈冷酷肅殺的氣勢給嚇到朝一邊躲去。
小優(yōu)早做好了被揍到幾天幾夜也下不了牀的準備了,所以下車後,她誰也不看,迎著男人愈發(fā)陰兀鷙亮的眼眸,一步步走上前,站定在男人面前,仰起調(diào)色版般的小臉,無懼無畏地大聲宣言:
“韓希宸,雖然我今年才七歲,還是未成年兒童??墒俏乙灿腥烁窈妥饑?,我不要讀什麼貴族女子學校,我要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和未來,你不能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
嬌嫩爽脆的聲音,固執(zhí)倔將的表情,還有那雙神彩飛揚的眼眸,都沒有變。
他深吸了口氣,線條完美的俊臉上交錯過條條樹影,臉色更顯得陰沉壓抑,似乎是抑了又抑心口那股怒火,垂在身側(cè)的雙臂都有些怪異的僵直了。
她一說完,他下頜朝上擡了擡,目光倏然迸出兩道森亮的冷光,一字一句地說:
“韓小優(yōu),這就是你離家出走,一夜不歸,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做下的決定?”
他的聲音不重,但那埋在聲線下的沉沉怒意,讓她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眼眸閃爍了一下,卻又倔將不服輸?shù)匾Я艘旅?,接上他鷙亮的目光,說道:
“我知道,這樣做有點兒過份,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怕你……就會逼我。你都沒跟人家商量一下,就已經(jīng)決定了。這對我也很不公平,你知不知道?。俊?
想到昨日她在書房門外聽到的話,他那樣篤定得語氣,說什麼就是她要死要活要自殺,也不會改變決定,她又氣又難過。不然,她也不會一聲不吭就跑掉。
如果他的態(tài)度能溫和一些,她也想跟他好好商量的呀!
他有給她機會嗎?沒有。
她不覺得自己這破斧成舟的做法有過多過份,畢竟事先起因都是他,他不問人家意見就下決定,這麼不尊重人,也很過份。
面對言之咄咄的小人兒,男人的臉色更加難看。
“公平,你知道什麼叫公平?講公平,你以爲你哪裡來的資格站在這裡,由學校的副理事長親自接待你?講公平,你才長了幾歲,懂得這天下的弱肉強食、優(yōu)勝劣汰的生存法則?講公平,你以爲是誰給你了權(quán)利,可以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慚?韓小優(yōu),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樣子,該死的有多糟糕?”
男人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女孩小小的肩頭,那裡還硌手的纖細骨胳,彷彿一下敲碎了他心底那條緊繃到極致的底線,說到最後,幾乎是咆哮出聲。
他口氣中的強勢,震得她胸口發(fā)疼。平常他對她的儀態(tài)和作風要求很嚴格,嚴令照顧她的人都不準說一句髒話,更遑論從他嘴裡吐出一句。這些年,雖然她也惹了不少麻煩,可除了當年她“自殺”時他罵過髒話,今天這是第二次。
看著這張早就看慣了的俊美面容,變得如此蠻橫霸道,她明明知道自己有錯,也氣得開始口不擇言。
“對,我的樣子是很糟糕,我就是不要上這個破學校,誰稀罕誰去上好了。對,我還該謝謝你,韓先生,是您大仁大義收留我,把我養(yǎng)大。我是不懂什麼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但我也清楚我是個人,不是你豢養(yǎng)的寵物狗寵物貓。你高興的時候就摸摸我的頭,不高興的時候就把我扔一邊不聞不問?!?
其實她也不想這樣說,其實彼此都知道這只是氣話,其實很清楚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可是爲什麼越是著急,越是重視,越是在意,說出來的話,越是傷人呢?
“韓、小、優(yōu)——”
“我知道,我對你來說,就只是仇人留下的小野種,拖油瓶,你嫌我礙眼嫌我煩人,你直接說好了。我就是再小,再不懂事,我也不會自討沒趣去礙你的眼,我也不稀罕什麼黑龍組大小姐的光輝身份,更不稀罕站在你韓希宸面前的資格。”
啪!
一記巴掌響,打斷了所有的激烈爭執(zhí)。
女孩捂著臉,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手還在半空中的男人。
男人目光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如墨渲染般,迅速擴散出濃烈的悔意和心疼,俊容上一閃而過的震愕之色,比女孩眼底受傷的神色還要強烈數(shù)倍,彷彿他自己纔是那個被打的人。
曾經(jīng)發(fā)誓過要好好保護的小東西,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分毫,就連動一根毫毛都不允許,自己竟然失控動了手,這比他自己吃槍子挨刀子,更痛心疾首。
------題外話------
咳,小優(yōu)這拉風形象的第一次出鏡,重口味了點兒。
大家忍忍,後面咱慢慢修飾回來。
矮油喂,這年頭誰沒有個叛逆期捏?是吧!
同意滴親,鼓掌留言撒花砸石頭兒,鼓勵鼓勵咱們家優(yōu)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