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絕陷入了極爲(wèi)認(rèn)真的思考之中。
所以,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去了的話,想來以後被醫(yī)聖得知了,醫(yī)聖絕對會要將他給挫骨揚灰;可如果不去的話,未免顯得太過不男人,連人家的邀請都給拒絕。
但,冷然那是他名門正娶請求皇兄賜婚又親自下了聘禮的正王妃,現(xiàn)下如今是他的妻子。
男人和妻子同房乃是天經(jīng)地義,他爲(wèi)何不敢去?
可真去的話,倒是要好好的考慮考慮後果……
時間漸漸的流逝,如此的想著,夜離絕卻覺得自己的心緒平靜了下來。他指腹摩挲著手中的酒杯,眸光不復(fù)往日的冰冷,也不復(fù)那種淺淺融化了的潤意,而是蒙上了一層墨黑的深光,看起來有些難以言說的奇特韻味。
墨染如夜。
房中的一雙龍鳳喜燭仍在灼灼的燃燒著,偶爾發(fā)出燈花爆開來的細(xì)微聲響。他就那樣坐著,極安靜的,不言不語,仿若是真正的雕像一般,在這還帶著微微涼意的夜間,散發(fā)著一種遠(yuǎn)離了人間的氣息。
就好比是那種隱世的高人一樣,處處皆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表現(xiàn)。
是真正的離世絕俗。
等了許久之後,眼看著喜燭都燃掉了一半,冷然還未出來,夜離絕終於是坐不住了。
他脣角抿了抿,再抿了抿,終於是決定進(jìn)去浴室去看一看。
俗話說有色心沒色膽,此刻他卻是連色心都沒有,純粹就只是夜深了,想要沐浴休息罷了。可冷然還不出來,說實在的,他確是不太敢和她一起去洗那鴛鴦浴。
他腦子還是很正常的,還不想遭受包括醫(yī)聖在內(nèi)的那麼多人的折磨。
秉著一顆赤誠之心,夜離絕進(jìn)了旁邊的浴室。
推開緊閉的房門,立時便是有著濃濃的霧氣迎面而來,讓人根本看不清楚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夜離絕也沒敢動用內(nèi)力讓自己看得清晰些,怕一時間撞見了什麼能讓冷然暴怒的情景。
他走進(jìn)去,憑著霧氣中略顯模糊的池邊的鋪了暖玉的小路,沿著記憶走向浴池,剛想開口喊冷然的名字,就敏銳的察覺到有著一道勁風(fēng)自浴池中襲來,來勢洶洶。
知道這是冷然,他側(cè)身避開,同時道:“冷然,是本王。”
那邊正準(zhǔn)備拍出第二掌的冷然立即便停了下來。
隨即便聽霧氣之中,女子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我剛纔睡著了,習(xí)慣性的出手防身,你不要介意。”
說著,她想起之前尚還在醫(yī)谷裡的時候,爲(wèi)了去採藥引結(jié)果導(dǎo)致雪崩,她和慕楚渾身是傷在山洞裡休息的時候,慕楚曾動過她睡覺的姿勢,且那動作是讓原本正盤坐著睡著的她,給移成了平躺,這般大的動靜,又是貼身的,可她卻依舊是沉睡著,沒有醒來。
而眼下,夜離絕離她尚還幾米遠(yuǎn),甚至他連走路的時候,也是依仗著自身的輕功而幾乎沒有腳步聲,可她卻還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尚處在睡眠之中,便習(xí)慣性的出手,哪怕明知除了夜離絕,此時此刻的這裡,根本不會有別人進(jìn)入。
明明在她的心目之中,這兩個男人所佔據(jù)著的地位,應(yīng)該都是相差無幾的。
可爲(wèi)何卻偏要有這樣的一個細(xì)微的差別?
是她給夜離絕的信任不夠,還是慕楚太讓她感到安心?
又爲(wèi)何這個時候,她是該向著夜離絕解釋的,卻怎麼又無緣無故想起了慕楚,拿他來和夜離絕比較?
如此,這般細(xì)想的話,慕楚在她的心中所佔據(jù)著的,除去救命之恩、爲(wèi)師之情,果真還是有著絕大部分的有關(guān)別的地位麼……
而那地位,真的是她不出於任何的目的、任何的情緒,發(fā)自內(nèi)心的所想要給出來的嗎?
她一直以來對慕楚所持著的情緒,便是這般的嗎?卻又是從什麼時候纔有了這樣的情緒的呢?
明明,她的心是冷的,不該裝得下任何一個人的。
冷然還在想著,就聽夜離絕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本王見你許久不出來,就有些急了。”
她聽了,緩過神來,眼波顫了顫:“急了?你就這麼想和我一起洗澡?”
真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誠如夜離絕這般的冰山,也是有著如此急色的一面。
果然應(yīng)證了那句千古名言,男人都是靠下半身來思考的動物。
夜離絕卻是愣住了:“不是你來邀請本王的麼?”
“我邀請?不是你說讓我先來,你等會兒再來和我一起麼?”冷然有些詫異了,怎麼還成了她邀請他一起了?
夜離絕聞言抿了抿脣角,眉梢也是不動聲色地按捺住了想要抽上那麼一抽的衝動。
原來是兩個人彼此都會錯意了麼。
他負(fù)手站在池邊,渾身的冰冷,好像是連繞指柔都化不開的最爲(wèi)堅硬的鋼鐵,辯解著,試圖爲(wèi)自己澄清:“本王從不近女色。”
“可你還不是娶了我。”
冷然對此嗤之以鼻,面對美色,男人?大概都是沒什麼好貨色的,慕楚是,夜離絕也是。她揚手招了招:“早知你原意是那樣的,我也不必洗好了,又等你這麼久,居然還睡著了。你將衣服給我遞過來,就在你右後的位置。”
夜離絕探手摸過去,果然是一條寬大的浴巾和嶄新的裡衣,以及那女性最爲(wèi)私密柔軟的貼身小衣。
他只看了那麼一眼,那張冰山臉就立即破天荒的紅了紅。
天知道地知道他知道府上的人知道甚至是整個墨龍裡的人都知道,他除了很久以前便已經(jīng)過世的母妃外,愣是連個奶孃這樣在皇室裡絕不可無的女人都沒接觸過,更談何見過、還親手摸過女人家的衣物?
夜離絕覺得有種想要將自己的手給剁了的衝動。
似乎在遇到了冷然之後,他已經(jīng)爲(wèi)了她打破了不少的尋常慣例?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還正尋思著,就聽有著“嘩啦啦”的水聲由遠(yuǎn)而近的響起,是冷然從池子的那邊過來了。他擡眼一看,朦朦朧朧的霧氣後是女子絕美白皙的臉容,連著那雪白的香肩細(xì)緻的鎖骨也是裸露在水面之上,烏黑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在水中漂漂浮浮著,掩去了一些景緻,卻更加的頗顯靡麗豔色。
看著這般的冷然,夜離絕那難得染上了紅暈的臉,愈發(fā)變得紅了。
美色當(dāng)前,這還真是非一般的刺激。
冷然似是也瞧見了他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居然有了這麼個變化,當(dāng)下便是揚了揚眉,靠近了過去,手?jǐn)E起來,濺起一連串的水花灑落開來,讓夜離絕先將浴巾拿過來。
他便彎下腰來,薄脣緊抿著,要把手裡的浴巾展開來給她。
卻不料冷然一手扯住了浴巾的一端,另一手便是扣在了他的肩頭上。她這般近距離的看著他,鳳眸裡平靜而冷淡,聲音卻不是尋常的淡然,而似是帶了點點的魅惑,有著足以撩撥人最爲(wèi)深沉的內(nèi)心的韻味。
她說:“夜離絕,平心而論,你是真的想和我一起洗鴛鴦浴,還是不想和我一起洗?”
最後一個“洗”字被她說得巧妙地繞了幾個彎,仿若是有著一個小爪子一樣,若有若無的在心間撓著,挑撥得厲害。
夜離絕聽著,並不說話,面色卻是越來越紅,眸裡的冷意也是全然的被慌亂之色給取代。
二十多年來都未曾遇見過這般的事情。
他的心亂了。
而冷然則是好整以暇的欣賞著他的尷尬,繼而微微揚了揚脣,顯然心情已經(jīng)變好了。她放開扣著夜離絕肩膀的手,轉(zhuǎn)手便要將浴巾給全拿下來披在身上。
恰在這時,因爲(wèi)浴巾的另一端是被夜離絕給拿在了手裡的,冷然這一動,他還處在之前的震驚之中,尚未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下便是被冷然那邊給一拽,他整個人居然是沒能站得住腳,倉皇一下子,便是就著半蹲下來的姿勢,一個跟頭翻進(jìn)了浴池裡,濺起高高的水花。
落水的同時,他還不忘被自己給嚇了一跳。
堂堂一代戰(zhàn)神王爺,居然還能被一個女人給駭?shù)弥苯铀みM(jìn)了水池裡……
冷然也是被這變故給驚得愣了一愣。
旋即,她抹了把臉上的水花,眸子裡漾起了些許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盯著滿身狼狽渾身溼透的夜離絕,道:“夜大王爺,果然你還是個男人。”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他真的不落水來和她洗一把鴛鴦浴,那就不該是個正常男人的表現(xiàn)。
夜離絕的臉色幾不可見的由紅轉(zhuǎn)黑。
他暗暗的咬了咬牙,面色有些鬱郁:“那麼,如你所願,本王已經(jīng)下水來了。鴛鴦浴,鴛鴦浴,本王如今就真和你洗一次,當(dāng)一次名副其實的原樣,你又能待本王如何?”
說著,居然就一把扯開了溼透了的衣襟,露出來白皙卻健壯的胸膛,上面輪廓明顯,胸肌腹肌俱是秀色可餐。
冷然見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眸中笑意更是明顯,聲音裡也是帶著點揶揄之色。
“很好,夜大王爺身材不錯,若真要來和我洗一場鴛鴦浴,我想我還是很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