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8 事與願違(77@讀書)
V58事與願違
慕巖靠在門框上,瞅著他們姿態親密的樣子,直起腰走過去插在兩人中央,笑道:“論起做飯,歡歡還沒我做得好,記得有一次她煮的方便麪,愣是讓我拉肚子拉了一天一夜。”
他也不顧這話會不會噁心人,反正就是不想兩人捱得太近了。
盧謹歡俏臉微紅,眼裡掠過一絲懊惱。她想起那次的事,忍不住嗔道:“你還說我,自己嬌生慣養,受不了方便麪的味兒,還跟我搶,害得我一晚上餓著肚子。”
那時她有氣撒不得,只好將滿腹的怨氣忍在心裡,他倒好,吃了白食,還嫌吃壞了肚子。
“你瞧瞧她多賴皮,自己吃了沒事,就我吃了有事,不知道你揹著我放了什麼好料進去。”慕巖擠在兩人中間,沒有幫一把手的意思,倒是搞破壞的成分要多一點。他百無聊賴的伸手將炎沉睿理好的四季豆掰成一段一段的,就是不想讓他們有肢體的接觸。
盧謹歡大呼冤枉,“天地良心,我自己要吃的東西,就是想加料進去,也不想害了自己,誰讓你的胃那麼嬌貴。”
兩人一來一往,氣氛輕鬆了不少。鬥嘴的兩人,誰也沒注意到炎沉睿,他神色微黯,其實他可以不用這麼好風度的,這裡是他家,他要把慕巖趕出去,也沒人會說他。
可是目光淡淡睨向談笑風生的盧謹歡,他有多久沒有看到她這樣發自肺腑的笑容了?不再是強撐出來的笑意,她眉眼彎彎,眼神晶亮,嘴角半揚起,那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是他給不了的快樂!
炎沉睿沮喪的想著,這大半年,他帶著她走南闖北,就是不想她窩在家裡自怨自艾,整日消沉。見識了大自然的神奇,她的心胸是開闊了很多,臉上漸漸也有了笑意。
他高興她的改變,甚至爲此樂此不疲。他努力了那麼久,眼+激情 看著她就要爲他敞開心扉了,慕巖卻找上門來了。看著他們兩人自如的相處著,他心裡十分不安,又想起了她在泰山上說的話。
他心裡悲愴,難道他真的要將她拱手送還給慕巖嗎?
他不想,也捨不得放手。
他不忍再看,轉身落寞的走出廚房。盧謹歡正跟慕巖鬥嘴,眼角瞄到炎沉睿落寞的背影,她語聲一頓,輕嘆了一聲,默默收回目光,開始準備晚餐。
慕巖看著她熟練的切菜、剁肉餡,想象這半年以來,她都在這小廚房裡爲炎沉睿準備晚餐,心裡就像放進了一塊大石頭,悶得讓他難受。
她剛纔看向炎沉睿的眼神,他並不是沒有瞧見的,他心裡不好受,連帶說話都帶著酸醋的味道,他壓低聲音,說:“怎麼?捨不得他,要不我出去,讓他進來?”
盧謹歡的手一頓,接著更快的剁了起來,廚房裡只聽得見刀落在菜板的聲音。慕巖心裡更加氣悶,腦海裡全是他們共處的情景,他覺得心裡好像放著一個爐子,那火越燒越旺,酸氣沖天,他一手奪了她的菜刀,用力的剁在了菜板上,“鏘”一聲,菜板顫了顫,他將她困在了他與竈臺之間,說:“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默認了?你愛上他了?”
盧謹歡心裡難受,她垂著眸不看他,就如他說她的話那般,他永遠知道怎麼掏她的心窩子。相見爭還不如不見,他何苦尋來S市?
她依然沉默,讓他簡直抓了狂,他的手大力的掐著她的下頷,逼她迎視他盛怒的目光,“你說話啊,是不是愛上他了?”
盧謹歡眼裡漸漸浮起一層霧氣,她在泰山上對炎沉睿說,無論結果怎麼樣,她都想回去努力爭取。可現在慕巖的態度,著實令她傷心。她分辨不出,他是因爲還愛她纔來找她,還是因爲他得知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不服氣的來找她。
她不想跟他說話,尤其不想當著炎沉睿的面跟他吵,那樣她會無地自容。這就是她堅持去爭取的男人,無論他多麼優秀,他不信任她是事實。
“放手。”不知何時,炎沉睿出現在廚房門口,看見慕巖把她的下巴捏得紅了一片,他連忙走過去,喝止他。
慕巖早看他不爽了,先前那一架,他狠不得揍死他。他冷冷的睨著他,說:“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有什麼立場來多管閒事?”
“就憑我愛她,我就不準你傷害她。”炎沉睿大聲道,他眉眼乾淨,目光一片光明磊落,讓人忍不住爲他鼓掌叫好。是的,他愛她,從初見時,他就控制不住內心的悸動,對她上了心用了情。
“呵!”慕巖冷笑一聲,放開了盧謹歡,迎向炎沉睿,“炎沉睿,我倒是想知道,炎老太爺若是知道你愛上一個有夫之婦,會如何暴跳如雷?你愛她?你給得起她幸福嗎?”
“如果我給不起,你一樣給不起。慕巖,你做下的……”炎沉睿忍無可忍,他無法看到他恃愛行兇,一再去傷害盧謹歡。歡歡傻,一味的承受忍耐,不代表他要跟她一樣忍氣吞聲。
“你住嘴。”慕巖一下子心慌了,突然暴喝了一聲,他一拳頭揮過去。盧謹歡反應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閃身擋在了炎沉睿面前,大張著雙手,像是老鷹護小雞一般護著他,“慕巖,不要!”
小腹鈍鈍的痛,心臟一陣緊縮,她痛得彎下了腰。慕巖那一拳,不偏不倚,砸在她的小腹上。耳邊是兩人驚慌失措的叫喊,她已然聽不清楚了。蓄在眼裡許久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她難受極了。
慕巖的拳頭落在了她小腹上,他甚至聽見了肉與肉相撞的悶響聲,他來不及收回拳頭,眼睜睜看著她痛得彎下了腰,一時驚駭得忘了反應。他很懊惱,連忙衝過去,卻被炎沉睿用力一推。
炎沉睿眼裡盡是滔天的怒火,他一手扶著盧謹歡,擡眼瞪著他,咬牙切齒道:“出門靠右直走,不送。”
從慕巖出現那一刻起,他就在咬牙忍耐著,此刻他再也忍不下去。他看到盧謹歡委屈得直落淚,心一陣陣抽痛。如果慕巖就是這樣的態度,他死也不會放她回到他身邊去。
不就是愛情麼?一年,兩年……十年,他不相信在他的努力下,她不會愛上他。
慕巖哪知道盧謹歡會突然擋在炎沉睿面前,剛纔她伸手護著炎沉睿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她臉上那種護犢的光芒讓他的心一陣慌亂,就算他在逼問她是不是愛上炎沉睿時,他在心裡都十分篤定,她還愛著他。
可是她卻替炎沉睿擋他的拳頭,她愛上炎沉睿了,是嗎?不,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他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身體靠在竈臺上,眸色一片隱痛。
炎沉睿扶著盧謹歡來到客廳,扶她坐下,焦急的要掀開她的衣服檢查,她急忙壓住衣服,慌亂的擋開他的手,說:“我沒事,你的手別亂摸。”
炎沉睿還要繼續檢查,盧謹歡哪肯,扭著身子縮在沙發角落裡,說:“我真沒事,你別緊張,我太餓了,可能做不了飯,你去樓下買點熟食回來好不好?”
“好。”炎沉睿眸裡閃過一抹疼痛,他微微垂下頭,輕輕應了一聲。他知道她是想將他支下樓,他見她確實沒有大礙,起身往門外走去。
炎沉睿剛離開,慕巖就從廚房裡出來了,他神色還夾雜著心慌,看見盧謹歡坐在客廳,他走過去,像做了壞事的小孩子面對大人時一般手足無措,“歡歡,我不是有意的。”
她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他那一拳是針對炎沉睿的,可是她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又打起來?一個對她有情,一個對她有恩,誰受了傷,她心裡都不好受。
她沒有指責他,儘量用輕鬆的語氣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了?打得我肚子好痛,你手不痛嗎?”
“對不起!”高傲如慕巖,鮮少對別人說對不起的他,此刻也微微低下頭去,他蹲在她身邊,想要掀開她的衣服,看看她傷得重不重?他知道自己的力氣,剛纔他出其憤怒,那一拳也就不遺餘力,“讓我看一看,好嗎?”
盧謹歡往後縮了一下,伸手壓在衣襬處,見他的手還尷尬的舉在空氣中,她笑了笑,說:“我沒事,你不用自責,我知道你那一拳不是針對我。慕巖,回去吧。”
慕巖猛得擡頭直視她,眼裡的愧疚變成了驚怒,她讓他回去,放任她跟炎沉睿雙宿雙飛?剛纔心裡的愧疚,立即變了質,他怒聲道:“你讓我回哪裡去?你是我老婆,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你有把我當成老婆嗎?”盧謹歡沉痛的問道,“你沒有,你只是把我當成了你的玩具,高興的時候逗一逗,不高興了就扔一邊,我在S市待了大半年,你從來沒有試圖找過我,我對你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可有可無?我也希望是這樣,你說我沒找你,我差點把巴黎翻了個底朝天,可你呢,你卻在S市跟炎沉睿雙宿雙棲,你知道我看到你們在一起的照片時心有多痛?”慕巖憤怒道,可有可無?他對她來說,纔是真正的可有可無!
“我……”盧謹歡想起自己坐錯飛機,飛來S市的事情,她說:“我沒有跟他雙宿雙棲,我坐錯飛機,到了S市,人生地不熟,又因爲水土不服,當晚就發起高燒。我在醫院裡躺了大半個月,險些送了命,是沉睿日夜守在病牀前照顧我,如果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盧謹歡很不想說這段過往,可是她不想讓慕巖誤會炎沉睿,更不想讓他誤會她。
“你說什麼?”慕巖震驚極了。
“跟你分手後,我是打算去巴黎散散心的,可是陰差陽錯,我到了S市,躺在病牀上那段日子,我意志消沉,好幾次想到了死,是他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感激他,所以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盧謹歡臉上從未出現過這麼堅決的神情。
慕巖看著她的神情,心漸漸冷了,他愴然的倒退了一步,苦澀的道:“也包括我?”
“是,包括你。”盧謹歡低垂下頭,五指併攏按著痛得鑽心的小腹,聲音模糊不清的道:“我不能愛他,對他已經是最大的傷害,我不能因爲我,再讓他受到更大的傷害。”
“你就這麼護著他?”慕巖心痛的瞪著她。
盧謹歡垂下眸,“是。”她護著他,與愛情無關。
然而慕巖卻誤會了她,他踉蹌著倒退了幾步,所有的情緒都斂藏起來,他聲音漠冷道:“好,我知道了。”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響亮的關門聲傳來,盧謹歡才擡起頭來,怔怔的看著緊閉的房門,全身虛軟的靠在了沙發上。重逢讓她措手不及,她的腦子一直紛亂著,直到此刻才安靜下來。
再見他,他的面容比半年前更加冷漠,眉眼犀利,竟比半年前更讓人無法直視。這樣的慕巖是張揚的,可怕的。她一直想要回Y市,回到他身邊去,可這半年,他們之間也許已經滄海桑田,只有她還放不下罷了。
慕巖走了沒多久,炎沉睿就提著外賣回來了,他瞅了瞅客廳,沒有看到慕巖,就知道盧謹歡把他打發了。他心裡一喜,其實剛纔他以爲盧謹歡支他出去,會收拾東西跟慕巖走。
在樓下時,他甚至想,他打開門,會不會已經人去樓空了?一想到她會跟慕巖走,他心裡就疼得瑟縮,站在門口,他用力深呼吸,才能壓下心裡的恐懼。
盧謹歡坐在沙發上發呆,聽到開門聲,她反射性的偏頭望去,眼裡的喜悅在見到炎沉睿的身影時窒了窒,她轉回頭去,藉著起身的姿勢,將眼裡的失望隱去,“我快餓死了,開飯吧。”
炎沉睿沒有錯過她眼裡的失望,他裝沒有看見,提著外賣放到餐桌上,進去洗碗舀飯。盧謹歡蹦過去,拿起一隻滷雞爪啃了起。
炎沉睿端了飯出來,見她津津有味的啃著雞爪,笑著搖頭,斥道:“都多大的人了,還用手抓東西吃,不講衛生,小心肚子里長蟲。”
“那是騙小孩子的。”盧謹歡不屑的瞅了他一眼,吐出骨頭,又咬了口。
炎沉睿把碗放在她面前,說:“你不就是小孩子?不是說餓了嗎,快吃吧,都是些你愛吃的。”他說著坐下,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筷子放進她碗裡,自顧自的吃起來。
盧謹歡邊啃雞爪邊若有所思的瞅著他,炎沉睿吃了幾口飯,實在被她瞅得頭皮發麻,他說:“幹嘛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長了花了嗎?”
盧謹歡望了望天,說:“不是你臉上長了花,是你長得像一朵花,花美男。”
“那就是說我長得英俊瀟灑了,考慮一下把我收了吧。”他又恢復了油嘴滑舌的那一面了,比起先前的深沉,倒讓她輕鬆了許多。
“不成,收了你,會被人追殺的。”盧謹歡啃完雞爪上最後一片肉,拿了紙巾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吃起來,樓下有一傢俬房菜館,炒的菜有媽媽的味道。
偶爾盧謹歡鬧罷工了,就會讓炎沉睿下班時,順便帶外賣上來。盧謹歡夾了一筷子的京醬肉絲送進嘴裡,燙得她直抽氣,炎沉睿見了,就忍不住笑她,“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嗯,這家的招牌菜,百吃不厭呀。”盧謹歡邊吃邊感嘆道,前段時間,她無所事事,突發奇想跑去應徵這傢俬房菜館的服務員,想要偷師。
人家看她一漂亮女孩子,又住的是豪宅,怎麼也不肯收她,她死求活求,說自己就一打工的,東家嘴挑,常常爲難她,她早就想另謀他職了。
私房菜館的老闆這才收下她,那段時間,炎沉睿每次回來都不見她,看她起早貪黑的,問她,她又神秘兮兮的不跟他說,後來才知道她在私房菜館裡打工。
他哭笑不得,她一H大的高材生,跑去飯店裡端盤子,實在是大材小用。後來聽說她想偷師,他去了那傢俬房菜館,才發現老闆是他高中同學。
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免費教她烹飪,他同學還取笑他,有這樣的老婆實在是福氣。
他想,若她真是他老婆,那還就真的他的福氣。可惜,事與願違。
盧謹歡吃了整整兩碗飯,都說旅遊是享受,其實對她來說,旅遊真的是最沒品質的一種生活。且不說旅途勞頓,就是吃住都沒有那麼方便。旅遊景點的吃食都不乾淨不衛生,飯菜只求熟,能入口,不講究精緻與美味。
倒是有大酒樓可以去,但是人生地不熟的,也就興致缺缺。
出遊幾天,這是她第一次吃得這麼開心,自家做的飯香軟可口,又有她最愛吃的京醬肉絲與八寶乳鴿湯下飯,她很沒形象的打了個嗝,見炎沉睿正姿態優雅的往肚子裡塞第三碗飯,她忍不住撐著下巴看他。
炎沉睿跟慕巖是同一類型的人,他們出身矜貴,風姿優雅,連吃飯這麼民生的事,他們偏偏能做得像是高雅的藝術一般,讓人忍不住就被吸引了去。
可她這會兒瞧著他的目光,明顯有著審視與探究。炎沉睿漸漸不能從容的吃飯了,他瞥了她一眼,說:“我有這麼好看?讓你都目不轉睛了。”
盧謹歡想起了半年前與炎沉睿的相遇,還有機場裡那個帶路的工作人員,與之後坐錯飛機,身邊出現的他。這一刻,她忽然就恍然大悟,那不是巧合,分明就是人爲的拐帶。
“沉睿,我坐錯飛機,是你一手策劃的,對嗎?”她帶著徵詢的問話,情緒沒有起伏,彷彿只是問他一句,他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
炎沉睿眼裡掠過一抹慌亂,險些打翻面前的碗,他力持鎮定,嗓音卻在顫抖,“慕巖這樣跟你說的嗎?”
盧謹歡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我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
炎沉睿早就知道有一天瞞不過她,他也並沒有想要瞞她的意思,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他眼底已經一片沉痛,“是,我不想讓你走。其實如果那時我沒有用計,也許……”
也許他不會愛得那深,也許他不會在愛而不得中備受煎熬。
雖然盧謹歡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聽他說出來,她依然震撼。但是她不怪他,假如她去了巴黎,然後水土不服,在那個陌生的國度裡,或許她只能等死。
“謝謝你,沉睿,當時對於我來說,去哪裡都是一樣的。”盧謹歡輕聲感謝他,這大半年來,若不是他照顧她,她不會那麼快站起來。
炎沉睿心裡忐忑不安,以爲她要怪他,誰知她說的卻是謝謝他。他心裡驚疑不定,認真的看著她,她也認真的看著他,他想說什麼,她卻已經道:“這半年來,我很開心,也很感激你,讓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你真的不怪我?”她越是平靜,他就越不安心。
盧謹歡輕笑了一聲,“我怪你什麼?怪你在我要死的時候拉我一把,還是怪你這大半年的照顧?我不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沉睿,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人,有些話,我連慕楚都不想說,可是我卻願意跟你說。因爲我們年紀相當,我不願意在你面前隱瞞自己。”
“歡歡,你到底想說什麼?”炎沉睿聽著聽著,就覺察出她的語氣不對勁,這更像是告別。
盧謹歡閉了閉眼睛,將眼裡的不捨掩飾住,“我喜歡你,像親人像朋友那種喜歡,但是沒有愛情。所以,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這種出身,其實也配不上炎家的門楣。”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炎家是後起之秀,衛家的勢力漸漸低迷時,炎家發展起來,如今在Y市乃至全國,都頗有聲望。他是炎家的子孫,亦是炎家的希望,炎家豈會讓他迎娶她進門?
炎沉睿聽到她說她喜歡他時,心裡掠過一陣狂喜,可她後面的話,卻將他心頭的喜悅全都澆滅,他說:“你這種出身?你什麼出身?如果你是因爲身份,我既然敢接近你,我自然就有對策應付。歡歡,你喜歡我,就說明你不討厭我,爲什麼不試著愛上我?”
盧謹歡冷靜的看著他,苦笑道:“你以爲我沒試過麼?如果我沒努力試過,我就不會允許你靠近我。沉睿,不要再執著下去,我不適合你,這一點,我比你清楚。”
炎沉睿看著她的樣子,都恨不得拿錘子將她的腦袋砸開,看看她腦子的結構是什麼樣的。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她的努力,可是他不甘心,“如果你說你一點也不喜歡我,我會放手,可是你明明也被我吸引了,爲什麼不能再努力一下?”
“因爲我更愛的是他。”盧謹歡也覺得自己很不可理喻,放棄一個這麼愛自己的男人,非得要跟另一個不拿她當回事的男人在一起。可是愛情不分先後,也不分對錯,她愛上了他,哪怕前方再苦再難,她都會堅持走下去。
炎沉睿挫敗的大吼一聲,他握緊拳頭,用力捶在了桌面上,桃木桌子立即陷了下去。他眼圈都紅了,他小心翼翼愛了這麼久,他不會放開她的,絕對不會。
“歡歡,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比他更值得你愛。”炎沉睿說完掉頭就走。
盧謹歡看見他頭也不回的走進臥室,將門摔得震天響,沮喪的垮下肩。她知道自己很殘忍,可是就算那人不是慕巖,也絕不會是炎沉睿。
不僅是身份的懸殊,還有她生不了孩子。越是名門世家,越是在意子嗣,一個不能傳宗接代的女人,他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而慕巖,如果他知道自己不能懷孕生子,是否還會慶幸,終於不用再避孕了?
盧謹歡無奈一嘆,她站起來把桌子收拾好,看到那陷下去的一塊,扭頭看向臥室門,不知道他手傷得怎麼樣了,唉,今天都怎麼了,一個一個都喜歡用拳頭髮泄了。
她收拾好桌子,來到炎沉睿房門外,徘徊了一陣,終於敲響了他的門,“沉睿,你的手怎麼樣了?要不要包紮一下?”
炎沉睿將腦袋蒙在被子裡,心裡難過。到底是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即使外表怎麼冷靜,傷心的時候,也會掩飾不住的暴躁跟難過。
他很少跟盧謹歡發脾氣,大多時候,都是他由著她使性子。他不想理她,卻沒辦法將她的聲音拒之耳外,他心煩氣躁,扯著嗓子吼道:“不就是一雙手,廢了就廢了,不要吵我。”
即使隔著門,也沒辦法阻隔他熊熊燃燒的怒氣,盧謹歡縮了縮脖子,說:“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她站了一會兒,以往她這樣的話,炎沉睿肯定馬上跑出來,可今天,他是真的生氣了。她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他的動靜,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走進自己的臥室。
她門剛關上,炎沉睿那邊的門已經打開。他就算氣死了,也捨不得跟她發脾氣。他想了想,還是沒辦法對她置之不理,認命的爬起來開門,結果門外的走廊空落落的,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他的心像被蟲子蟄了一下,痛痛的麻麻的,她對他的耐性向來有限。即便在他這麼生氣的情況下,也不會多給他一分鐘的時間。
盧謹歡回到房裡,看見慕巖換下的衣服扔了一牀,愣愣的站在牀邊,這才肯相信,先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慕巖真的尋來了。
她把衣服疊整齊,觸到西褲口袋裡硬硬的,她拿出來一看,是他的錢包。他連錢包都沒拿就氣匆匆的離開,沒錢他能去哪裡啊?
她的心一下子焦灼起來,連忙拿起手機撥通那個爛熟於胸的手機號碼,對方“嘟”了一聲後,就提示已經關機。她再打過去,就打不通了。
她拿著他的錢包,惶惑不安的站在臥室中央,想著在S市也有他的分公司,他應該有去處的,這才安了心。
夜晚,盧謹歡躺在牀上,怔怔的看著天花板,慕巖出現又離開,讓她的心到現在還沒有著落。她現在對他的接近,似乎不再有排斥反應,是否說明,他們之間經過這大半年的冷靜,還有可能?
她胡思亂想的想著,耳邊突然響起手機鈴聲,寂靜的夜裡,這聲音顯得格外的驚心,她嚇了一跳,連忙拿起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沒有接,可電話接二連三的打來,好像她不接,就會一直打下去。
盧謹歡無奈,只好接通,那邊是一個陌生的男聲,“你好,請問你認識一個叫慕巖的男人嗎?我們酒吧要打烊了,他沒錢付酒錢,讓我打電話給你。”
盧謹歡“騰”一聲從牀上坐起來,簡直哭笑不得,“你們的位置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那人報了地址後,說如果她半個小時之內趕不到的話,就要把慕巖扔到大馬路上了。她連聲保證,一定會及時趕到。掛了電話,她跳下牀,拿了件外衣披上,就匆匆的往門外走去。
走到走廊上,她回頭看了那間緊閉的房門一眼,心想炎沉睿肯定睡了,沒有跟他說自己要去哪裡,急忙走了。
她趕到酒吧時,整個酒吧就只有慕巖一個客人了,他喝得醉醺醺的,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混話。她疾步走過去,付了酒錢,吃力的撐起他,扶著他向酒吧外面走去。
夜涼如水,迎面刮來的冷風緩解了一下白天的燥熱,盧謹歡撐著慕巖走到街上,以慕巖跟炎沉睿之間水火不容的趨勢,她是不敢帶他回去,只好四處張望了一下,這裡是市區,隨處都有大酒店。
盧謹歡攙扶著他過了馬路,進了一家酒店,拿身份證登記付了房錢,服務員遞給她一張房卡,她扶著慕巖往電梯間走去。
好不容易將他弄進房間裡,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這一路上,慕巖一直在說胡話,喝多了酒,他大著舌頭說話,她又心急,根本就聽不懂,這會兒周圍靜了下來,她才聽清他在說什麼。
“歡…歡,不要…離開我……不要……”他的神情很憔悴,可見他不是第一次買醉。盧謹歡的心全軟了。她把他的雙腿扳上了牀,給他脫掉鞋襪,又去洗手間接了溫熱水去給他擦臉。
他感覺到有雙手柔軟的小手在他身上摸索,記憶中的清香撲鼻而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別走!別離開我……嗝……”
盧謹歡怕他亂動,連忙柔聲安撫:“好,我不走,我給你擦臉。”
得到她的保證,他安心了許多,半晌又蹙著眉頭,雙手捧著腦袋,低嚷道:“我難受……頭好痛…好痛……”
盧謹歡哭笑不得,想起他去喝霸王酒就覺得好笑,他既然喝得那麼醉,怎麼就還記得她的電話號碼?其實她一點也不好奇他是怎麼知道她的電話號碼的,他既然能那麼準確的找到炎沉睿的公寓,就一定是做好充分準備纔來的。
“既然頭痛,爲什麼要喝那麼多酒?”盧謹歡嘀咕一聲,又蹲下去擰了一把毛巾,將毛巾擱在他額頭上,她本就不指望他會回答,卻不料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擱在心臟上方,說:“頭痛……嗝……才能減輕……嗝……這裡的痛……”
盧謹歡的手掌正按在他心臟上,他心跳的頻率那麼強烈而有節奏感,讓她有些惶恐,她想要縮回手來,他卻拽著不放,那股熱力,像要將她融化。
“你不是討厭見到我嗎?我走了,你該最開心纔是。”盧謹歡眼底一熱,心酸的道,自從慕盧兩家的仇恨盤桓在他們中間,他們就再也沒有靜下心來說過話。
他們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的,大多她都沉默著。
跟酒鬼說話,是沒有邏輯可言的,他將她的手死死的按在心臟上方,臉上浮現一抹奇異的憂傷,“我心痛……歡歡……我後悔……後悔……”
他絮絮叨叨的,盧謹歡聽不太清楚他都說了些什麼,她想抽回手,他卻怎麼也不肯放。她嘆了一聲,看著漸漸睡熟的他,這纔敢把心裡的情意表現出來。
她不再掩飾,放肆的盯著他看,睡著了的他,沒有醒著時凌厲,像一個脆弱的孩子,因爲醉酒的緣故,他的臉紅通通的,嘴脣因不滿而微微嘟起,顯得十分可愛。
盧謹歡趴在他身邊,伸出手指想要觸碰他,卻在離他的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在虛空裡描繪著他的輪廓,像以往每個入睡的晚上,她都會照著腦海裡記著的面孔,對著空氣一遍又一遍的描繪著他的面容,以此來加深自己的記憶。
如今,他就真真實實的在她面前,她卻不敢觸上他的肌膚,怕一觸碰,自己就會醒來,再也找不到他。
這大半年以來,她沒有一分鐘忘記過他,如果不是對他深入骨髓的愛先入爲主,她一定會愛上炎沉睿。她想忘記他,卻一遍又一遍的記著他,她忘記了他的壞,只記得他的好。
她以爲他們再相逢,她對他的排斥依然存在,可是沒有,她似乎在這些日夜思念的時間裡,將他的壞全都忘記了,所以她不排斥他的靠近,這是否是老天在給他們機會,要讓他們重新在一起?
她躺在他身側,與他面對面,她的手還被他緊緊的攥在手心裡,她的心踏實了。她看著他,慢慢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天快亮時,慕巖被渴醒,他如往常一般低呤著醒來,他揉了揉太陽穴,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這段時間以來,他醒來時常常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眨了眨眼睛,才適應屋子裡的黑暗。
適應了眼前的黑暗,他才驚覺身邊躺著一個人,他驚詫的低下頭去,緊盯著躺在牀上的女人,是的,女人,那嬌小的身影與長長的頭髮,確實是個女人。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怎麼會躺在牀上,身邊還躺著一個女人。
他立即警覺起來,這個女人膽敢睡到他牀上來,就要有承受後果的勇氣。此時他壓根就忘記了自己飛到上海來的事,他甚至記不起來自己在哪裡喝醉了。
他被身邊躺著個女人的事刺激得大腦清醒了些,他一邊轉身去按開牀頭開關,他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女人敢爬上他的牀?
他按開牀頭開關,也沒等瞧清眼前的女人長何模樣,一腳將她踹了下牀,怒氣衝衝的質問:“誰給你的膽子,敢爬上我的牀?”
盧謹歡正在做夢,夢裡她跟慕巖相見了,慕巖對她說,他很想她,從來沒有忘記過她,要接她回去。她歡天喜地的要跟他走,滿臉傷心的炎沉睿出現了,他指控她說:“歡歡,你別跟他走,他不會給你幸福的,你回來,我們去結婚。”
她搖頭,堅定的告訴他,她的幸福在慕巖手上,除了他,沒人能夠給她幸福。
可等她回頭,慕巖就跟白柔伊手挽手,姿態親密的出現了,白柔伊譏笑她,說:“盧謹歡,你別傻了,慕巖一直都愛我,他從來沒愛過你。”
慕巖冷冷的看著她,挽著白柔伊的手越走越遠,她傷心欲絕,拔腿就追上去,叫他別丟下她。眼看著她快要追到他了,他卻厭惡的道:“噁心的女人,我怎麼會愛上你,你別癡心妄想了。”
她頓時愣在原地,還要再追,他卻飛起一腳,將她踹飛了出去。痛,好痛,她的心像被人撕裂了一般,她痛得醒了過來,然後對上了一雙夾雜著盛怒與錯愕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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