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爾大帝感到了匪夷所思。
這算什麼？
圖拉真那傢伙瘋了吧？
他圖什麼？
一個實權(quán)公爵，一個亂世梟雄，一個天使，他難道還要跟那羣騎士一樣說什麼忠誠嗎？
太蠢了吧。
“您無法理解老師的偉大，正如您從未愛過任何人一樣。”
“可即使如此，我還會尊稱您爲您的，畢竟您是我最後一個親人了。”
道爾大帝搖頭笑了笑道：
“放心吧，不會是最後一個，我會殺了你，然後登神，然後我會有新的子嗣，屆時，啊屆時你已經(jīng)死了，安莎。”
“但是，我一定會帶我的孩子們?nèi)タ纯茨愕摹Ｔ趤玫膲災(zāi)骨埃 ?
“而且我向你保證，安莎，你的陵墓，我一定會用心修的，畢竟你可是爲我補全了最後的成神階梯。”
洛伊曼大帝和道爾大帝鬥了這麼久，他怎麼可能看錯人呢？
他很清楚在神位的誘惑下，自己這個老朋友絕對會放棄所謂的親情。
並認真的把這一切化作自己的尖刀。
這是一個成功率非常高的必殺之策。
因爲道爾大帝不僅擁有自己沒有了的資格。
而且他還是安莎的祖先，是這個可憐女孩唯一的親人。
道爾大帝不會對親情感到束手束腳，甚至他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的殺了自己的兒子。
更何況是一個隔了十幾代的安莎？
最妙的是道爾大帝不在乎這個，但安莎在乎。
她從小就失去了一切，不然也不會輕易對著一個外人圖拉真敞開心扉。
所以，當一個滿是慈愛的親人出現(xiàn)，渴望愛的年輕公主一定會上鉤的。
到這兒，早就死了的洛伊曼大帝甚至都猜的一清二楚，這也是他選擇道爾大帝的主因。
他一定會選擇成神，選擇殺了安莎。
然後殺了圖拉真！
他成功的可能非常大。
大到了值得他獻上自己的一切。
至於自己逃走伺機重來。
洛伊曼大帝不會選這條路的，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更何況，他有一個非常值得一試的反殺辦法。
與其當一條灰溜溜逃走的喪家之犬，不如轟轟烈烈的死亡然後觀賞自己死敵的落敗。
他和道爾大帝是宿敵不假，但他和圖拉真卻是死敵。
道爾大帝和他有一場精彩的博弈，而圖拉真？
這傢伙贏的匪夷所思，他咽不下這口氣。
金色的鎖鏈開始穿行在理想國中的每一處。
女皇離開了自己的國度，那麼此間就是道爾大帝的主場。
甚至可以說這是他的神域。
接受了洛伊曼大帝獻祭並持有0-11的他此刻完全可以說自己是半個序列零了。
整個城市都在道爾大帝的驅(qū)使中迅速重迭。
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安莎周圍的所有事物都在須臾之間變成了一種仿若鏡像折迭般的詭譎景象。
原本寬闊筆直的街道，此時已不再是往昔那規(guī)整有序的模樣。樓房也失去了原有的規(guī)整，它們相互交錯、層層迭迭，毫無規(guī)律可言，就如同被一隻神秘而無形的巨大手掌肆意地擺弄、揉搓著。
就像那曾經(jīng)整齊排列、秩序井然的路燈，此刻也都歪歪扭扭地重迭在一起。散發(fā)出來的光線不再明亮而穩(wěn)定，變得迷離而虛幻，彷彿被一層神秘的迷霧所籠罩。
還有那街邊一家挨著一家的商店，一個緊緊迭著一個，重重迭迭，令人眼花繚亂，根本讓人難以分清哪一個纔是真實的存在，哪一個只是虛幻的幻影。
又或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安莎，你的老師教會了你懷疑一切，你也做到了。”
“但你太大意了，我承認剛剛你差點殺了我，畢竟我真的想過親自站在哪兒。”
“但萬幸的是，我自從輸給了洛伊曼之後，我就非常非常的小心了起來。”
“畢竟自以爲穩(wěn)操勝券卻功虧一簣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你說是吧？”
道爾大帝的聲音從西面八分不斷傳來，然後交織，破碎，重迭。
“你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離開你的皇宮，讓我徹底主宰一切，不然，你應(yīng)該還有頑抗的機會。”
“雖然也不大。”
話音落下，無數(shù)的金色鎖鏈便是自層迭的空間中射出。
這是最後的理想國，也是榮光途徑的序列零。
對於同途徑的壓制，幾乎是無敵的。
在道爾的理想國中，安莎甚至沒有了躲避的空間可言。
榮光途徑代表是統(tǒng)御。
而安莎在此間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可以統(tǒng)御的事物。
這兒的每一個地方都是由道爾大帝主宰。
所以哪怕安莎不斷拿出其餘途徑的封印物試圖對抗。
可在金色鎖鏈面前，就算是一級封印物也是觸之即潰。
是的，哪怕自己剛剛失敗了，道爾大帝還是有著絕對的優(yōu)勢。
現(xiàn)在只要殺了這個負隅頑抗的女皇。
他就會登神，然後出去殺了礙事的圖拉真。
什麼至高無上的陛下於今日抵達他忠實的拜拉席恩？
笑話。
看著越來越少的道具和封印物，以及逐漸被完全壓制了力量乃至不死性的自己。
安莎小心的握住了命定之死。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又是一道金色鎖鏈從她身後射出，直奔她手中的命定之死。
安莎的力量根本沒辦法扭曲更上位的唯一性。
所以她直接用手臂廢掉爲代價的擋住了金色鎖鏈。
命定之死絕對不能丟。
道爾大帝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不得不說安莎手中的命定之死的確是個威脅。
爲了避免陰溝裡翻船。
道爾大帝一直謹慎的躲在了幕後，只是以唯一性的壓制力緩慢而堅定的削弱安莎。
“你不會覺得那玩意能殺死我吧？好吧，它的確能，但是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安莎。”
“放棄吧，這樣我或許還能把你和圖拉真葬在一起。”
安莎不語，只是不斷的用著自己的身體抵擋金色鎖鏈，即使這會讓她越發(fā)虛弱，甚至逐漸被0-11剝離不死性。
“真是愚蠢的女人，我決定了，我會在殺了你之後，用你能想到的所有辦法去折磨圖拉真那個傢伙。”
聽到了這句話的女皇終於是給出了迴應(yīng)。
她認真的對著道爾大帝說道：
“我會贏的！”
“我相信老師！”
安莎知道自己在冒險。但是安莎也想要搏一次。
這不僅僅是因爲她想要最後期盼一次來自親人的愛。
她更是打算爲了自己的老師搏一次。
道爾大帝，洛伊曼大帝，純白王朝，還有異鄉(xiāng)人代表的未知。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安莎明白了一個關(guān)鍵，這個世界很快就會發(fā)生鉅變。
未知的鉅變以及不可控的風險。
她已經(jīng)找回了自己的老師，那麼她就不能再失去自己唯一的愛。
這是道爾大帝成神的機會，可這也是她的！
而且她也有一個翻轉(zhuǎn)一切的底牌。
那就是命定之死和那一滴不爲人知的神之血。
以及最爲重要的她的老師！
只要自己遲遲沒有出現(xiàn)，那麼老師就會發(fā)現(xiàn)不對……
那個時候就會是自己翻盤的點。
這是一場豪賭，但安莎願意賭一次。
畢竟她不站出來，那麼和洛伊曼大帝完全不同的道爾大帝真的很可能會逃的。
安莎也相信自己的老師會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幫助自己打出最關(guān)鍵的牌！
她會成神，而她的老師就會是她的王。
而神絕不是成神後才永遠深信她的王！
道爾大帝對此感到了巨大的不安，所以他直接冷著臉說道：
“那就等著看吧！”
更多的鎖鏈激射而出。
重迭的空間也是越發(fā)壓來，留給安莎的空間和時間都在不斷減小。
——
拜拉席恩皇都之中。
騎在白馬上的莫恩突然對著身旁諂媚的貴族們問道：
“洛伊曼大帝呢？”
“他不見了，陛下，可能是聽聞您的到來而灰溜溜的跑了吧！”
跑了？！
有可能，但是安莎呢？
莫恩左右掃視了一圈後，發(fā)現(xiàn)沒有安莎身影的他再度問道：
“安莎呢？”
“額，這個，安莎大人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聽到這句話後，莫恩當即不再猶豫的直接騎著白色戰(zhàn)馬直奔皇都之中。
隨著莫恩在紅色地毯上奔馳起來。
分列兩側(cè)的無數(shù)民衆(zhòng)都是紛紛歡呼了起來：
“皇帝萬歲！！！”
莫恩也是第一次迴應(yīng)了他們：
“跟著我！”
沒有任何猶豫的，爲莫恩讓開道路的人羣紛紛跟在莫恩身後朝著皇宮而去。
纔是經(jīng)過城門，莫恩便是看見皇宮也在一道天幕的退散中被歸爲原位。
果然還在影之都。
莫恩加快了速度直奔皇宮而去。
——
與此同時的影之都內(nèi)。
安莎幾乎被金色鎖鏈打的遍體凌傷。
左手廢掉，右腿被貫穿，臉上也是多出了三道猙獰的豁口。
但是命定之死依舊被她死死握住唯一完好的右手之中。
“愚蠢至極的女人。”
“您連出現(xiàn)在我面前都不敢，您怕了，所以您會輸?shù)模 ?
道爾大帝越發(fā)憤怒。
“死吧！”
幾乎是此前三倍之多的鎖鏈爆射而出。
安莎對此只能用出了自己最後一件封印物。
無窮無盡的水浪擋住了一點攻勢，但馬上便是被金色鎖鏈分解，構(gòu)成封印物的超凡特性亦是逸散回了世界。
安莎的腹部被徹底撕裂。
若非不死性依舊存在，她恐怕早就死了。
但隨著0-11對不死性的不斷剝離，她顯然也撐不了多久了。
——
莫恩已經(jīng)騎著戰(zhàn)馬奔馳到了皇宮門口。
看見莫恩的到來，皇家騎士們紛紛喊道：
“打開城門！”
“皇帝回朝了！”
幾乎是在大門剛剛敞開了一個縫隙的時候，莫恩便是驅(qū)馬闖過了宮門，並留下了一句：
“讓所有人都進來！”
無數(shù)的民衆(zhòng)們在莫恩的帶領(lǐng)下，第一次步入了這座對他們而言充滿了神秘和威嚴的拜拉席恩皇宮。
——
道爾大帝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不由得怒罵道：
“該死的婊子！”
他第一次從幕後走出，無窮無盡的金色鎖鏈也是消失。
轉(zhuǎn)而變成了他手中的那條原型。
在重重迭迭的影之都中。
道爾大帝揮動著金色鎖鏈朝著女皇的右手甩去。
這把匕首，他的靈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這把匕首的危險！
明明他身處自己的理想國，明明在他的壓制下低了自己一級的安莎根本沒辦法靠近自己。
可爲什麼自己如此忌憚那把匕首？
短暫的遲疑後，他下定了決心。
必須去除掉命定之死！
當?shù)罓柎蟮鄢霈F(xiàn)，影之都對女皇的壓制也是達到了極點。
女皇已經(jīng)失去了躲閃的空間，她只能用出此生最大的毅力來將身體偏轉(zhuǎn)。
以右肩幾乎被徹底打碎爲代價的偏轉(zhuǎn)了攻擊。
可這一次結(jié)束了，但下一次呢？
道爾大帝的攻擊從未停下。
——
莫恩的心越發(fā)焦急。
安莎，安莎一定出事了！
快點，再快點！
我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失去了太多東西，我不能連安莎都失去。
白色龍馬幾乎是飛躍一般的跳上了謁見大廳的臺階。
然後再莫恩的巨大焦慮中，白色的龍馬一腳踢開了緊閉的謁見大廳。
看著那座孤零零的寶座。
莫恩毫不遲疑的向著寶座而去。
一千三百年來，莫恩是第一個騎著馬到達此間的人。
不是爲了炫耀自己的權(quán)力和武力。
僅僅是莫恩想要拯救一個女孩。
在莫恩的身後，無數(shù)的貴族，士兵，騎士以及更多的民衆(zhòng)都是跟了上來。
看著騎馬奔入謁見大廳的莫恩。
他們再度歡呼著跟著涌入其中。
——
對於這般動靜。
道爾大帝發(fā)自心底的感受到了驚懼。
那個人要幹什麼？！
必須趕緊殺了這個女人！
該死的不死性，爲什麼還沒有徹底剝離！
安莎的心臟都已經(jīng)被金色鎖鏈徹底洞穿。
但安莎卻並沒有如洛伊曼大帝那樣死去。
因爲她的國家還在，她的人民依舊承認她的存在。
所以0-11也沒辦法如此迅速的殺死這個世界上最難殺死的天使之一。
算了，那把匕首！
先毀了它！
命定之死已經(jīng)被道爾大帝打的脫手，哪怕安莎再怎麼維護。
也還是抵不過唯一性的絕對壓制力。
不如說她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莫大的奇蹟了。
所以道爾大帝遵循靈感的提示，直接控制著金色鎖鏈朝著命定之死甩去。
這一次在沒有人能阻止他了。
在這個時刻，莫恩終於策馬趕到了寶座之前。
作爲這個國家如今真正的掌控者。
莫恩沒有絲毫猶豫的朝著臺階下的人們朗聲說道：
“我圖拉真·維斯特洛宣佈廢除道爾·拜拉席恩的所有權(quán)力。”
“他不再是拜拉席恩的主人了！”
“他已經(jīng)被我擊敗！”
即使沒有交流，莫恩也完成了安莎的期望。
如神如王，僅此而已。
似乎是天意一般的，明明莫恩沒有做出任何指令，但白色的龍馬就是一腳踢碎了那象徵至高權(quán)力的寶座。
寶座碎裂，權(quán)力廢除。
作爲統(tǒng)御象徵的榮光天使，這一刻的道爾大帝感到了巨大的剝離感。
那是自己的力量在流失，榮光天使的力量有一大半都依託於自己的國家。
當他的權(quán)力被廢止，他的力量自然開始逸散。
這不會讓他跌落天使的位格，但也絕對會產(chǎn)生莫大的影響。
最直觀的便是他對最後的理想國掌控變?nèi)趿恕?
雖然只是一瞬，但這也足夠安莎抓住機會了。
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提前抓住了掉落在旁的命定之死。
古老的詛咒被安莎念出，匕首劃開了門扉。
但再度打開的門扉不再通向自由，而是越過了理想國的來到了道爾大帝的身後。
這一次，命定之死切實的刺穿了道爾大帝的心臟。
在道爾大帝的身後，安莎輕輕的對著他說道：
“您輸了”
看著刺穿自己心口的命定之死。
道爾大帝難以置信的朝著前方走去。
他艱難的轉(zhuǎn)頭看向了女皇，然後他發(fā)現(xiàn)這個可憐的女孩並沒有露出任何喜悅的神色。
她只是滿臉哀傷的立在原地。
似乎是注意到了道爾大帝的目光，年輕的公主微微擡頭，在這一刻的她的臉上。
冰冷的淚水慢慢在血污中拓開了一條分外鮮明的痕跡：
“還有，謝謝您，雖然只有一瞬，但我的確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
道爾大帝怔住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道爾大帝朝著淚雨婆娑的安莎伸出了手。
但這隻手最後卻沒有碰到安莎臉的便是在半空慢慢放下。
在人生的盡頭，老人終於拾起了自己放棄的寶物。
他認真的對著年輕的公主說道：
“安莎，去找你的王吧！”
“那纔是你真正的親人！”
接著，道爾大帝倒了下去，一如自己的宿敵洛伊曼大帝那樣在晶化中潰散一地。
最後一位大帝倒下了。
榮光登神的條件已經(jīng)達成。
洛伊曼大帝爲自己準備的儀式開始自發(fā)啓動。
層層迭迭的影之都迅速翻轉(zhuǎn)恢復，遺落在地面之上的0-11則是逸散爲金色的輝光。
沖天的光柱自影之都中拔地而起，然後閃耀在了拜拉席恩的上空。
如今已經(jīng)是深夜，可整個世界都被金色的光茫照亮。
人們茫然的看著這照亮星空的金色。
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而在無人知曉的孤寂之中。
女孩成爲了神。
爲大戰(zhàn)而累及全身的猙獰傷口在此刻已然完全消散。
女皇暨女神的安莎，自榮光中獲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