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大廳, 四根盤龍石柱穩(wěn)穩(wěn)托起,牆壁之上無數(shù)成人手臂粗的燭火將整個大廳照的亮如白晝。
此時的大廳中,或坐或躺的停留了約有一百餘人, 一目望去, 皆是身染鮮血, 空氣中甚至飄浮著濃重的血腥味, 但卻不知爲(wèi)何, 竟是安靜的聽不到一絲□□或呼痛聲,只傳來或輕或重的呼吸聲以及偶爾會發(fā)出的細(xì)微的衣服摩擦的聲音。
大廳的一角,一名年約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微瞥眉靜靜的立著, 深邃的目光緩緩掃過大廳,不過片刻功夫, 眉心幾乎皺成川字。
“小八!”一聲略微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男子忙轉(zhuǎn)頭看去, 注視著面前男子滿是疲倦的面容,問道:“如何?五哥?傷亡可大?”
小五聞言臉色沉重的搖搖頭, 緩緩道:“不好,我們的人馬傷亡過半,就算我救治及時,沒有個十天半月,還是很難形成戰(zhàn)鬥力。”
小八身形一僵, 又看了看大廳裡幾乎皆有傷在身的衆(zhòng)人, 這才低低道:“這可如何是好?外面還有大隊人馬在四處搜尋我們, 雖說此地極爲(wèi)安全, 但難保不會被他們找到!”
小五不由的苦笑一聲, 道:“我也不知!”
“無妨!”一個較爲(wèi)清越的女聲忽然開口,一向恬淡的面容也微微帶了些戾氣, “我們撤退的時候清掃了後面的痕跡,再者,這暗室也是怕有一日會遇上這等事情,是以全用的大塊大塊的大理石雕築,通道口的石門更是重愈千斤,即使被他們找到,一時半會兒也是無法打開,更何況……”女子說到此淡淡一笑,眉間涌起了些許自信,緩緩道:“這暗室還有另外一個出口,我們隨時可從此出口逃生,到時只需逃出後啓動催毀機(jī)關(guān),那暗室裡的秘密便會隨著那些人一起被埋進(jìn)地底,永不會再現(xiàn)人世!”
衆(zhòng)人似是對眼前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子極有信心,先是對視了一眼,皆是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忽聽一陣沉悶的機(jī)括聲響起,離衆(zhòng)人不過數(shù)步遠(yuǎn)的牆壁忽然裂開一條細(xì)縫,伴隨著機(jī)括的聲音越裂越大,只幾個呼吸便形成容一人通過的通道,而後便見一身白衣悉數(shù)被鮮血染紅的安平神情凝重的緩緩行了出來。
衆(zhòng)人先是一喜,隨即紛紛圍了上去,其他原本或站或躺的人羣也紛紛站起身,雖是沒有圍上來,但是目光卻是一瞬不瞬的盯在安平身上。
安平先是掃了一眼大廳,這纔看向小五道:“如何?”
小五自是搖頭將方纔道與小八的話又說了一遍,小五話音落下小十一也道了幾句,安平先是沉默了一陣,而後壓低了聲音緩緩道:“先讓大家養(yǎng)傷吧,在養(yǎng)傷期間嚴(yán)禁外出,暗室裡的藥物和食物小八一會兒去清點一下,嚴(yán)格控制每日用量,在將傷養(yǎng)好了,我們再報此仇!”
小八拱手應(yīng)是,一直不語的小二忽然開口道:“主子對此事如何看?”
安平看了小二一眼,不答反問道:“怎麼?你看出什麼了?”
“除了朝廷還會有誰?”小二重重的冷哼一聲。
安平眉頭一皺,道:“是誰做下的,我心中自有一本帳,以後這等話在沒有證據(jù)之前切莫再讓我聽到,不然,你這刑堂主的板子,我來執(zhí)行!”
似是沒料到安平會動怒,小二先是怔了一下,臉唰的變白,隨即拱手道:“屬下知錯了!”
安平淡淡的嗯了一聲,又道:“京城那邊形勢如何?”
小二忙回道:“形勢比較複雜,但尚在掌控中,一姐傳來了消息,計劃已經(jīng)啓動了!”
安平聞言忽的淡淡一笑,眼底神色越發(fā)的深不見底,過了半晌,才低低道:“龍?zhí)煨校汴幜宋乙淮危宜阌嬃四阋话眩@一局,到底誰輸?shù)牟疟容^多?”
朝議時分,太和殿。
龍?zhí)煨兄嗣鼽S天子朝服端坐在龍椅上,寬大的袍袖遮掩著微微握起的雙手嚴(yán)謹(jǐn)?shù)臄[在兩邊,平日裡極爲(wèi)犀利的雙眸此時微微瞇起,嘴角帶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雖是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但表面上看去,的確是帶著幾分喜意的。
而此時的太和殿之上也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衆(zhòng)人均是嘴角帶笑,只是有些朝臣那眼底的神色卻著實有些耐人尋味了。
龍清竹如今身爲(wèi)親王又有左衛(wèi)軍的兵權(quán)在手,從大殿之上的位置已然從龍清勉的身後站在了龍清乾的身後,此時正一臉淡然的靜立著,眼簾微垂,似是對朝堂之上這詭異的氛圍絲毫沒有察覺。
過了良久,對龍?zhí)煨匈n封龍清竹爲(wèi)左衛(wèi)中郎將一旨紛紛附議的大臣終於安靜了下來,龍?zhí)煨杏志従彃咭暳艘谎坌\(zhòng)臣,這纔對一旁侍候的朱明全微使了個眼色。
朱明全明瞭的一笑,而後微踏前一步,高聲道:“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此語一出,大臣們便知曉今日朝議便到此爲(wèi)止,紛紛躬身下拜,一句恭送皇上險些便要出口,忽聽一清朗男音道:“啓稟皇上,微臣有要事啓奏!”
此語一出,大殿之上立時安靜的只餘呼吸聲,衆(zhòng)臣紛紛一臉愕然的看著那男子,就連龍?zhí)煨卸嘉⑽⒄艘幌拢荒ú辉旑A(yù)感緩緩自心間升騰而起,眉頭微微一挑,龍?zhí)煨谐谅暤溃骸爸v!”
那男子出列行到中央站定,面色平靜如水,拱手緩緩道:“啓稟皇上,微臣早間收到一匿名舉報書信,其上羅列了證供以及證據(jù)!”說到此一頓,忽的聲音高了三分,道:“是舉報太子殿下行刺睿王殿下!”
男子此語宛若一道驚雷平地而起,包括龍?zhí)煨性趦?nèi)皆是一臉震驚之色,衆(zhòng)臣們先是面面相覷了一陣才緩過神來,立時竊竊私語聲四起。
龍?zhí)煨性編е┰S喜意的面容此時也沉了下來,眼角微微跳動,眼內(nèi)似是帶了細(xì)微的寒光,陰鬱的盯了那男子片刻才道:“說下去!”
那男子似是沒有察覺到龍?zhí)煨械呐瓪猓琅f神色不變的緩緩道:“今日早間,微臣在前往皇宮的路上被一名黑衣男子攔住,給了微臣這封書信,微臣以爲(wèi)不過是一個喊冤的狀子,於是當(dāng)場便拆開來看,誰成想,竟是這等大事!”
龍?zhí)煨新勓运菩Ψ切Φ亩⒅悄凶樱Z調(diào)刻意拖長了淡淡道:“哦?竟有這等奇事,那朕倒是好奇,爲(wèi)何那黑衣男子不找刑部尚書偏找你這個刑部侍郎呢?”
“微臣也不知!”那男子依舊不卑不亢的道,甚至連語調(diào)都一如往常般平靜無波。
龍?zhí)煨欣湫α藘陕暎降讻]有再說什麼,只道:“將那書信呈上來!”
那男子忙半彎下身子,雙手奉上書信,朱明全幾乎是小跑著下了那臺階取了書信雙手平舉過頭呈給龍?zhí)煨小?
龍?zhí)煨邢仁切牡桌湫Φ膾吡艘谎鄞蟮钪猩裆鳟惖男\(zhòng)臣,這纔拿起書信拆開看了起來。
書信不長,只草草兩頁紙張,裡面寫明瞭是太子龍清乾指使其去刺殺睿王龍清竹,甚至標(biāo)明瞭許以黃金萬兩爲(wèi)報酬,最爲(wèi)棘手的是,在那書信的最下方,清楚的印了太子的印鑑,見此的龍?zhí)煨性僖踩棠筒蛔。樕⑽l(fā)白,一顆心,也是徹底的涼了下來。
短短一封書信不過片刻間便能看完,但龍?zhí)煨袇s著實的花了半柱香的時間,這才微垂下眼簾帶著滿臉怒色的看向龍清乾,暴喝道:“太子,此事你如何解釋?”
龍清乾忙曲膝跪倒,慌張道:“父皇明鑑,兒臣與八弟一向和睦,再者八弟是兒臣的親弟弟,兒臣又豈會加害於他?”
龍?zhí)煨幸琅f一臉暴怒的神色,喝道:“那這個印鑑你如何解釋?”說罷將書信遞給朱明全。
朱明全忙小跑著行到龍清乾面前。
龍清乾幾乎是一把搶過那書信,在看到那印鑑時臉色猛的一白,大聲道:“兒臣冤枉啊父皇,是有人陷害兒臣,兒臣的印鑑早就丟了,這印鑑不是兒臣蓋的,一定是有心之人陷害兒臣!”
龍清乾話音一落,便聽房明軒忽然出聲道:“那這倒也真是奇事,爲(wèi)何太子殿下什麼時候不丟偏偏這個時候丟?”
龍清乾一滯,臉色越發(fā)的慘白。
龍?zhí)煨欣湫Φ目粗裆鳟惛鲬压硖サ男\(zhòng)臣,忽的起身袍袖一揮大聲道:“此事就交由刑部尚書傅忠、大理寺卿許明偉以及御史大夫魏曾徹查,關(guān)於太子……暫時拘禁在東宮,沒有朕的旨令,誰也不許前往探視!”說罷又有意無意的掃了龍清乾和龍清竹一眼,而後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