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炫兀自在喋喋不休,因爲他看到史豐媽媽舉個竹竿不打了,怔怔的站著一動不動。
他害怕史豐媽媽再動手打他,由此儘自己所知如竹筒倒豆子全倒了出來。
“爲了這個家!小豐他做的夠多,夠好的了,還要怎樣,不要奢望太高,如果是我在做,肯定做不好,也做不成。
你讓他上大學,他也想,問題是他上不成。
沒那個條件!
要吃,要喝,要生存。
你說他能憑什麼!上大學!
這樣的條件換了你又有幾分把握,又有幾個心思,難道非要他學著冷酷無情嗎?
難道非要他爲了所謂的前途拋棄不該拋棄的麼,如果那樣,上了大學又怎樣,還有意義麼!”
叭嗒!
史豐媽媽手中的竹竿重重的落地,原本蒼白的臉上更加蒼白,身軀顫抖搖晃。
“是這樣麼?”
史豐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回答。
“當然是這樣的,不要以爲他在逃避,你不在他這個位置,你沒有經厲過,你永遠也不知道他的心情,你永遠也不知道他的苦悶,他心中的痛。
難道你不覺得你們的生活太艱難了麼。
他纔多大,這樣的一切擱在了他稚嫩的肩上,本不應該是他所承受之重,你叫他還怎麼用心上大學!”
林炫只顧著嘰哩哇啦的一通叫嚷,爲史豐抱屈的同時,也是自己心頭的不滿情緒的宣泄。
……
沉默
壓抑之極的沉默。
每個人都在消化面前的事實。
那一句句話語抨擊著每一個在場之人的心靈。
是否有感觸。
怎會沒有。
是的,孝字爲先。
親情爲重。
史豐又怎麼可能讓失明的母親知道這些。
年輕的肩膀必須承擔責任。
再稚嫩的翅膀也得搏擊風雨,可惜力所不及。
養育之恩爲大,父母是天地。
舔犢亦有反哺!
……
“謝謝!謝謝你!”
史豐媽媽許久之後只說了這麼一句,但是聲音發顫,哽咽,似乎疲倦的很。
可想而知,這樣的一番話對她而言有多麼的震撼,從未有好好的思考過。
也就是自身有那個心裡素質,否則絕難承受。
“你是史豐的好朋友,這一刻連我也認同了你這個好朋友。
……
好好相處,真心的朋友不易得,我爲我家小豐有你這樣的朋友高興!”
史豐媽媽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搖搖晃晃的走向那張藤椅。
萎頓在椅子中,低垂著頭,似乎抽光了她所有的力量。
啪!
一直捧著的像片掉在了地上,都沒有第一時間去撿起來。
許久,史豐媽媽單手拄竹竿,另一手想要去扶藤椅站起來,卻整個人一歪滾倒在了藤椅中。
“媽!媽!你怎麼啦?”
史豐大急,一時手足無措。
林炫更是目瞪口呆。
心裡直說,壞了。
怪自己心直口快讓虛弱的老人受刺激了。
一陣忙亂之後,在聞信趕來的鄰居的幫助下,史豐媽媽被送到了醫院。
人老了抵抗力就下降,自然就有各種疾病上身。
特別是像史豐媽媽這樣常年坐著不動缺少運動的老人更是容易得病,而且很容易被突然的疾病摧垮。
更何況在這樣的刺激之下。
擊垮了多年來維持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那是抽光了她心靈中唯一的寄託。
此刻的她或許感覺到的是對兒子的虧欠。
……
史豐媽媽的住院,讓原本經濟拮據的他雪上加霜。
將原本靠現在的工作掙來的又省吃儉用從牙縫裡省下的錢全部交給了醫院之後,不得不爲缺錢苦惱。
然而醫院就是燒錢的地方,只要你住院了,在醫生沒有開口讓你出院之前,這醫院就像是一個無底洞,多少錢砸進去也填不滿。
而且就算你百般心痛也必須心甘情願的毫無怨言的將你辛苦積攢的錢交出去,在這個時候可以說已經沒有錢的概念,就是一個不斷累加的數據鏈。
而作爲病者家屬你是心痛錢還是心痛人,恐怕已經分不清楚了,爲了人,沒錢也要想盡辦法籌錢。
這個時候的史豐就是這種情況,本身並不富裕,省吃儉用從自己嘴巴中扣出來的錢,捨不得化,捨不得用,卻要心甘情願的交給別人去化,沒有一點想法是不可能的。
然而母親的病情沒有一絲好轉,自然是不能放棄的。
但是已經沒有錢拿出來了。
借錢!
上哪去借!
本身窮困潦倒,親戚早巳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害怕你還不上錢所以也就斷了來往。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會借錢給你。
況且都知道這不是幾百幾千可以解決的,所以現實的人務實辦事,不來往了。
史豐萬般無奈之下,找到廠領導請求預支三年的工資,以解燃眉之急,廠領導自然是一萬個不同意。
“史豐是吧!不是不預支給你,而是家有家法,廠有廠規,不能因爲你就打破了規矩,你要爲我,爲廠子想,當然,我可以以個人的名義支持你一部分,但是還是要你自己想辦法的。”
到了這個時候的史豐要想得出辦法還用來求人麼,自然是已經山窮水盡無處籌措了。
於是不想被逼入絕境的史豐只得厚下臉皮來苦苦哀求了,也許是被他的一片孝心打動了,也許還有一份幸運,廠領導終於爲他單單打破了規矩。
正是急人所急,大善於行。
讓史豐草草的立下一份字據,當然這是必須的一份約束,這才預支了三年工資。
幸運的是,幸虧有了繼續的投入,史豐媽媽的病情得以控制,最終轉危爲安,不在惡化。
在持續不斷的藥劑作用下,終於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
到了後來,史豐白天上班都不必擔心了,只要到了晚上來陪著就行了。
史豐這些日子很是勞累,白天要上班,晚上又睡不好,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幸好在此其間,林炫和胡小天還有單強不間斷的輪翻過去幫忙,而且還幫助分擔了部分醫藥費。
這些天來,史豐媽媽精神好多了時常躺在病牀上唉聲嘆氣。
雖然她看不見,但並不代表她聽不見。
而且還是這樣的一個有文化明事理的母親,自打清醒以後,就是對著史豐的兄弟們感謝不斷。
再也沒有罵過史豐,或者說連語重的話都不存有。
不過在夜深人盡時,她會悄悄地坐在病牀上發呆。
聽著趴在自己腿旁病牀上的兒子均勻的呼吸聲和輕微的酐聲。
每當這時,總是淚水掛滿了雙頰,更不敢有太大的響動而驚醒睡夢中的史豐。
史豐看到母親一天天好起來,心情也是好了起來,雖然是辛苦了一點,但是終於沒有成爲缺憾,因此更加辛勤的工作之後陪母親說說話是他最開心的事。
林炫這些天憋悶的很,爲史豐媽媽住院這件事耿耿於懷。
一直認爲是自己言語不當,亂說亂講刺激了他媽媽,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心裡悶的難受的他主動找史豐坦承錯誤:“小豐!對不起!是我不該亂說話的!”
“炫子!不要說了,與你無關,這是早晚要發生的,不過是提前了一點,反應激烈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