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不說胡話了，”歐宇站起身來，把位置讓給他，“你守著陳叔一會兒，我一整晚都沒閤眼，回去休息一下。”
默看了看周圍，急切的情緒滯了一下，問道，“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守了一晚上，都累了。”歐宇像是累極了，伸手揉了揉眉心。
歐宇走到門口，朝跟在後面的季醫(yī)生說道，“麻煩您再給陳叔看看，還需不需要注意什麼？”
季醫(yī)生上前仔細(xì)打量一下，又看了看一旁的儀器，說道，“沒什麼，一切正常，哦，就是……需要三個小時以後把氧氣罩拿下來，自然呼吸有助於他身體康復(fù)。”
歐宇說道，“那就麻煩您到時候過來摘一下。”
季醫(yī)生有些爲(wèi)難，“我一會兒還有一臺手術(shù)，不過我囑咐了護(hù)士，到時間她們會來摘的，其實(shí)也很簡單，就把這個釦子按一下，把罩子拿起來就可以了。”
歐宇嗯了一聲，回頭看著默說道，“那我回去休息一下，公司的事還有一堆，晚上再過來。”
“我明白，”默點(diǎn)點(diǎn)頭，坐到一旁的病牀上，“陳叔醒了我就通知您。”
歐宇沒再多說，點(diǎn)點(diǎn)頭便離開了，季醫(yī)生說是有事要忙，過了一會兒也走了，默也沒在意，看陳先生子呼吸平穩(wěn)沒什麼大礙，心裡也放心了一些，小心趴在他牀邊心疼地看著他。
“陳叔，”默輕輕握住陳叔冰涼的手，“您怎麼突然這樣了，剛纔不還和我說笑麼……您快點(diǎn)醒過來，可不能有事啊……”
病房裡無比安靜，時間一點(diǎn)一滴地過去，默盯著時針轉(zhuǎn)了三圈，想到剛纔季醫(yī)生的話，準(zhǔn)備等護(hù)士過來摘氧氣罩，可等了半天也沒人來，他心裡又著急，不知道哪個步驟錯了會不會影響陳叔的康復(fù)，便伸手按了下急救鈴。
可按了好一會兒也沒反應(yīng)，似乎是壞掉了，他心裡罵了一聲，剛要起身出去找護(hù)士，卻忽然看到陳叔的手微微顫了一下，而後忽然蹙緊了眉頭，剛剛還平靜的面孔突然就扭曲了起來。
儀器上顯示的數(shù)據(jù)也開始跟著凌亂，默驚慌地瞪著那些紊亂的線條，慌忙想是不是因爲(wèi)氧氣罩的原因，便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按照之前季醫(yī)生說的試探著按了下旁邊的扣子。
竟然還真的解開了，他欣喜地立刻把
罩子掀開，卻看到那些屏幕裡的線條更加狂亂，耳邊竟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鳴叫聲。
他嚇了一跳，慌忙起身，卻看到陳叔猛地瞪大了眼睛，迴光返照似的，顫抖著擡手死死抓住了默的手腕。
“鑰……”老人掙扎著吐出一個字來。
默又驚又喜，趕忙安撫，“陳叔我去叫醫(yī)生，您等等我，馬上回……”
可對方卻抓得更是用力，拼了命似的，蒼白的面色漸漸泛起紫來，像是用盡了全力，艱難地一字字說著。
“鑰、匙……”
默在那一剎那不知道爲(wèi)什麼，像是突然有什麼東西指引似的，引得他不由自主地彎下腰，耳朵緊緊貼在了陳叔顫抖的脣邊。
“鑰、匙，拿著……”
陳叔整個人都在劇烈顫抖，臉色極爲(wèi)嚇人，默慌忙按住胸前戴著那把金鑰匙的地方，顫著聲說，“您、您說這個鑰匙？”
陳叔像是根本看不清他，瞳孔裡完全映不出他的樣子，只掙扎著極力開口，“拿著……逃……逃……”
默看他極爲(wèi)痛苦的神色，像是忽然預(yù)感到什麼似的，眼眶裡驀然就跟著流下淚來。
“科爾、特斯……美、國……去……鑰匙……”似乎因爲(wèi)太過用力，陳叔的嘴角滲出一絲暗黑色的血來，“段……段……記得……段、家……”
默緊抓著他的手，眼淚一顆顆落在他暗紫色的面龐上，“您別這樣，您別這樣嚇我，陳叔你別嚇我……”
“金、礦……鑰匙……”
陳叔掙扎著擡起頭，死死盯住默淚水縱橫的臉，用最後一點(diǎn)力氣朝他說出最後幾個字來。
“逃……君、墨……快逃……”
陳叔的眼中一點(diǎn)點(diǎn)失去了焦距，緊緊抓著默的手卻顫抖著擡起來，像是想擦拭他的眼淚，可還未碰觸到他的臉便陡然垂落下來，眼中的光芒也一瞬間消失不見。
默愣愣看著他紫紅的僵硬面龐，看著他嘴角的血，腦子裡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撕扯著，痛得他全身都癲狂起來。
“陳叔！！陳叔！！！”
默淒厲地大叫著，心臟像是要攪碎在胸腔裡，眼淚瘋狂地涌出眼眶。
十年前初次相見，那個輕輕抱住他，溫柔地笑著叫他名字的老人，對母親
包容憐愛的老人，讓母親再次展開笑顏的老人，如今就這麼直挺挺地，死不瞑目地躺在病牀上，嘴角流著暗黑色的血，目無焦距地直愣愣盯著他。
周圍響起一陣陣尖銳刺耳的鳴叫聲，他像是恍然不覺，他完全不明白，爲(wèi)什麼只是一瞬之間，這個教授他，栽培他，疼愛了他十年的人，就這麼眼睜睜地在他眼前消逝不見了……
“怎麼回事？！”
病房門猛地被推開，一個面容陌生的男人後面跟著幾個人一起衝進(jìn)來，看到眼前場景驚愣一瞬，繼而大聲喝道，“你在幹什麼？！！放開他！”
默腦子裡一片呆滯，完全回不過神來，身子被他們忽然禁錮住他卻想不到反抗，仍是愣愣看著病牀上陳叔僵硬無息的面龐。
直到季醫(yī)生匆匆趕來，看著眼前場景訝然道，“安警官，你們怎麼在這兒？”
“我們過來查案，結(jié)果撞到這傢伙謀殺病人！”爲(wèi)首的男人叱罵道，“這小子真是瘋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殺人！”
默終於回過神來，目光茫然地看著他，“……什麼謀殺？”
“我進(jìn)來就看到你拿開了患者的氧氣罩，不是謀殺是什麼？！”
默惶惶然看向季醫(yī)生，喃喃道，“不是……是醫(yī)生說……”
季醫(yī)生卻難以置信似的呼喊，“什麼？！我說了好幾遍家屬絕對不能掀開氧氣罩！病人現(xiàn)在危在旦夕，一動都不能動啊！”
默腦中一凜，猛地?cái)E頭看他。
“默少，你……你爲(wèi)什麼要……”他匆忙過去查看陳叔，像是嚇傻了一樣，一下子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陳叔……陳叔沒氣了……”
“還好我正好經(jīng)過，人證物證俱全，把這兇手給我押回去！”
默愣愣看著陳叔死氣沉沉的臉，耳邊模模糊糊地響起那人最後用命留下的幾句話。
‘快逃。’
‘拿著鑰匙，去美國，科爾特斯。’
‘金礦，段家。’
‘默，快逃！’
默猛地回過神來，心中忽然涌現(xiàn)出一股巨大的恐慌，像是有什麼恐怖的陰謀隱藏在眼前模糊的迷霧裡，他看著周圍陌生又猙獰的面孔，眸光劇烈地顫動數(shù)下，而後驀然凝聚起來！
“啊！你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