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蔓伸手抱住安寧不停顫抖的身體，那一聲聲的爸爸像是刀尖似的戳痛著她的神經。
安寧死死掐著江蔓的胳膊，哭得累了，靠在她肩頭抽噎著，艱澀地開口，“我真的……真的姓李嗎？”
“……”江蔓垂下眼，拍著她的脊背柔聲說，“不管你姓什麼，安寧，你永遠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安寧在她懷中顫了一下，而後把頭埋在她肩膀上，壓抑著聲音想要努力平息洶涌的情緒。
江蔓終於鬆開她，伸手擦擦她通紅的眼睛，輕聲哄她，“不哭了，你有我們陪著你呢，我們都在你身邊的。”
安寧想到從小到大安白對自己的關心，想到父親對自己的疼愛，想得整個心臟都揪扯起來。
她迷茫又無助垂下頭，雙手撐住額頭抵在膝蓋上，眼淚又忍不住一滴滴落下來。
江蔓默默陪著她，沒有再說話，直到手腕處忽然震動了一下，她咬了下脣，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當著安寧的面接通了信號。
“霍寧義？”
安寧猛地一顫，立刻擡頭看她。
手錶上映出霍寧義的臉來，似是有些蒼白，“我辦完事回來了，安寧還好嗎？”
安寧坐在這個角度，霍寧義看不到她，可安寧卻能清楚看清他，她看著對面青年蒼白的嘴角，心裡一疼，脫口而出，“你……你又受傷了嗎？”
霍寧義猛地一驚，傻住了，“剛纔那是……安寧？”
江蔓點點頭，把手錶朝安寧偏過去，“出了些事。”
霍寧義呆了一會兒，趕緊說，“你倆沒事吧？”
安寧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在看到他的剎那再次抑制不住，又想哭了，霍寧義看清了她的神情，看到她通紅的眼睛，立刻慌了，“你怎麼了？哭了嗎？要不……來我這裡吧，我在家呢，你來找我吧好不好？”
“……我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霍寧義急聲道，“你現在就來，要不要我派人去接你？”
安寧搖搖頭，猶豫著看向江蔓，“江蔓你……你自己沒事嗎？”
江蔓伸手敲敲她的額頭，笑了笑，“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安寧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擡手擦乾淨眼淚，抽了下鼻子，“那我去了……”
江蔓拉她起身，陪她出了門。
糊弄過嚴管家和僕從，安寧實話實說因爲霍寧義回來了，自己忍不住要去見他，嚴管家自然不會攔她，任她去了。
安寧走出院落，看著安家，不由地捏緊了拳頭，看著眼前偌大的宅院，只覺得心中一片荒涼和苦澀。
這個家早就毀了，而自己竟只是個外人。
安寧恍惚走向霍家，遠遠就看到霍寧義朝自己跑過來，而後一把抱住她，那緊實溫暖的擁抱陌生又熟悉，她呆滯了很久，終於忍耐不住，在他懷裡沉默著一點點淌下淚來。
“你不是……躲著我嗎？”安寧早已哭得累了，疲憊地倚靠著他，聲音沙啞地喃喃說著，“還是覺得我現在太可憐了，實在讓你看不下去了？”
“……說什麼呢？”霍寧義低頭看了她許久，忍耐了半晌，終於微微垂下頭，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不論你姓安還是姓李，你都是我霍寧義心裡最重要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最重要嗎？”安寧擡頭看著他，扯出一個帶著淚的笑，“最重要的朋友嗎？”
霍寧義深吸口氣，沒說話，只擡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嘆了一聲。
“你們總是自以爲是地對我好，可反而……卻讓我更難過，”安寧默默看著他，似乎也累了，靠在他懷裡一點點擁住了他的肩膀。
“寧義，比起你想給我的平安無事，我更想你像現在這樣抱著我，安慰我，甚至……親吻我，如果你也能像我渴望你一樣渴望我的話，我就算下一秒死了都心甘情願，你到底……明不明白呢……”
她沉默了一會兒，繼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我有什麼資格要求你，我就是一個
私生女，一個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小雜種，根本就……配不上你了……”
話沒說完，下巴忽然被捉起來，而後兩片溫熱卻顫抖的脣緊緊貼在了她的脣上。
安寧驀地一僵，愣愣看著霍寧義近在咫尺的緊閉雙眸的臉，呆了很久，眼淚再次不由自主地涌出來，順著流淌進兩人交纏的脣齒間。
霍寧義溫柔又疼惜地一下下親吻她的脣，而後又輾轉吻著她的眼睛，將她眼角的淚都吸吮乾淨。
安寧抽了下鼻子，這期待已久的吻竟沒有讓她覺得多高興，心中反而更是酸澀難過。
“你是……可憐我嗎？”
霍寧義最後吻了吻她的鼻尖，睜開眼，擡起頭來。
“安寧。”
霍寧義擡起她的手，覆蓋在自己的胸膛上，那裡明顯有繃帶的痕跡，沒等安寧慌張地問出口，他笑著伸手抵住他的脣，柔聲說，“我做的事很多，很雜，也很不乾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年，哪一天。”
“甚至都不能確定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日出日落，我比你想象的複雜得多，也比你認爲的那個霍寧義心狠，甚至殘酷，你和我在一起，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你會擔驚受怕，甚至越瞭解我，會越怕我，說不定……以後還想遠離我。”
他一字字慢慢說著，擡起手，輕輕覆上安寧冰涼的面孔，“我一直在你面前，在你們所有人面前，維持著我最好的一面，可我更多時候是陰暗又冷酷的人，我是不想讓你看到那樣的我，所以才一直遠遠守著你，不過……”
“如果這會讓你難過，那我就讓你走近我，給你傷害我，逃離我的機會。只不過……如果有天你真的受夠了，希望到那時你默默離開我就好，不要跟我說你很失望，你開始怕我，討厭我那些話，我會受不了的，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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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愣愣看著他，呆呆眨了下眼睛，忽然伸手緊緊抱住男人瘦削的肩膀，苦笑著張嘴咬住他的肩頭，“傻瓜，我不會離開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