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彥盯著蕭沉璧,目注蕭沉璧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他的眸色也變得灰暗起來,澀聲道:“沉璧,蒼夜是殺了劉佑誠與李泊的兇手,是朝廷欽犯。如果,他真的是你兒子,你打算將他置於何地?”
沸騰的心緒驀然降到冰點,蕭沉璧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zhàn)。當看到那枚玉佩,再聯(lián)想到蒼夜酷似孟無憂的長相,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發(fā)現(xiàn)蒼夜與孟無憂的關(guān)係。而當他知道蒼夜有可能是自己與孟無憂的兒子時,他那樣激動、那樣渴望,把一切現(xiàn)實都拋到了腦後。
可是,他真的將蒼夜的身世看得高過一切,以至於淡忘了國事。無論如何,蒼夜是殺人犯,他身上繫著兩條人命。不,如果沒有蕭暮寒,他甚至殺了樊蠡,甚至,他還要對蕭暮寒下手。
這樣一個給朝廷帶來危險的人,他卻心心念念著,盼望他是自己的兒子。
“皇兄,也許,關(guān)心則亂。臣弟的心亂了,臣弟不該因私廢公。可是,在臣弟心中,永遠將江山社稷放在首位,臣弟絕不會允許任何爲禍朝廷的事發(fā)生。即使這個叛逆之徒是臣弟的親生兒子,臣弟也絕不姑息!”他擡眸,目光堅定,“臣弟只想查明真相,也請皇兄相信臣弟,臣弟之心,可昭日月!”
蕭重彥動容地看著他,幽深的眼底交織著種種複雜的情緒,誰也看不透。兩人就這樣沉默著,殿內(nèi)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過了好久,蕭重彥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道:“沉璧,你那次在靈雨谷中昏迷,醒來後的最後記憶是什麼?”
蕭沉璧皺眉,思索道:“臣弟只記得我們?nèi)艘黄鹱哌M霧林,後面的事便不記得了。”
蕭重彥向他招手:“來,沉璧,坐到朕身邊來,朕慢慢說與你聽。”
蕭沉璧的心驟然一緊,他忽然覺得,皇兄在片刻之間老了許多。原先冷峻而霸氣的五官,現(xiàn)在模糊了線條,竟給他帶來一種衰弱的感覺。他走過去,坐到蕭重彥身邊。“皇兄,你是不是瞞著臣弟什麼事?”
蕭重彥苦澀地一笑,目光慢慢內(nèi)斂,慢慢陷入回憶之中:“朕本來以爲,這件事隨著無憂的辭世就煙消雲(yún)散了,現(xiàn)在看來,當初黎國發(fā)生的事遠不是外界傳聞的那麼簡單。早知如此,朕應該派密探潛入皇宮去,那麼,也許能夠早點發(fā)現(xiàn)真相,也不會導致今日之禍。
你帶著蟠龍玉佩來找朕,並且告訴朕,說那個蒼夜長得十分像無憂時,朕心裡就有了異樣的感覺。朕不敢斷定蒼夜就是你的兒子,不過,朕可以告訴你當年的事,讓你自己去判斷。”
蕭沉璧凝神傾聽著,一個字都不肯錯過。
“記不記得,當初寒檀居士對我們說過,那個霧林裡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地方,老輩人傳下話來,勸後人不要隨意進去。可是它到底有什麼奇異之處,寒檀居士卻沒有說。我們在谷中的那段日子,他曾經(jīng)出山訪友。你率性不羈,喜歡追逐新鮮之物,天生就有好奇心。知道這個地方後,你一直攛掇朕和你一起去獵奇。可朕不敢輕易犯險,於是寒檀居士走後,你就和無憂講。無憂同意了,朕不放心,就和你們一同去了。
我們走進霧林,走了很多路,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特殊之處。無憂走不動了,朕建議回頭,可你仍然想繼續(xù)探險,於是朕與無憂便到我們來時經(jīng)過的草廬裡等你。”
蕭沉璧努力回憶著,腦子裡卻始終只有模模糊糊的畫面,縹緲難尋,可是他隱隱覺得皇兄講的事情的確發(fā)生過。
“後來你回到草廬,笑著道,原來所謂傳說都是無稽之談,那林子再平常不過,你從這頭走到那頭,什麼也沒發(fā)現(xiàn),倒見到不少飛禽走獸,個個長得很漂亮。那林子裡的水特別清澈,野花開得特別絢爛,一派寧靜詳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