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禮堂裡,座無虛席,過道和後面站著許多沒有座位的同學。
宥旭微笑著站在演講臺上,幽默機智的分享著自己的成功哲學。
學生們極其認真的聆聽,不停用筆記錄他的精闢言辭。
他們青澀的面龐上有一種期冀、一種渴望,一種充滿了激情的求知慾,每一雙純澈的眼睛裡都寫滿了推崇和敬仰。
“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成功需要野心,我不覺得野心是個貶義詞。沒有野心,就沒有前進的動力,沒有前進的動力就無法敦促自己去努力拼搏!人生有兩件事最可悲,一是承認自己的夢想可笑;二是承認自己註定平庸。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同學都懷揣著遠大的理想,沒有人甘落人後,那麼,不要讓無爲的思想阻礙進取,接納自己的野心,積極參與競爭,不斷提升自我!當然,需要說明的是:野心不代表可以爲達目的放棄做人的準則,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不立其德無以立其業……”
樂心推門走了進來,儘管她的動作很輕,但還是吸引了宥旭的目光。他神采飛揚的表情快速發生了變化,瞳孔一收,演講中斷。
樂心神情淡然的看著他,他呆愣幾秒,又恢復了演講。
演講結束,學生紛紛上臺索要簽名,樂心等了許久,他才得以抽身。
兩個人坐在咖啡廳中,宥旭不停的攪動著咖啡,臉上有抹似有似無的笑。
他那清澈溫和的眸子曾有著看淡世事的灑脫,而今,滿滿充斥著佔有的慾望和仇恨的殺機。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她從這扇孤獨的窗中看到了他寒光四射的盔甲下冰封寂寥的內心。
“分手了?”宥旭微揚嘴角,往她的咖啡杯裡多添了兩顆方糖。
“嗯。”
“哈哈!”他突然大笑,“你真是太可愛了!”
聽得出他是在譏誚,卻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手機響起,是紀風。
她按掉,但沒幾秒鐘又響了起來。
“是他吧!爲什麼不接呢?”
她索性關閉了電源。
“夠絕情,好!”宥旭斂了琢磨不透的笑容,拿出一個精緻的戒指盒,不慌不忙的打開,推到她面前。
“既然不再眷戀和他的感情,那就回到我身邊,做我的妻子。”
“宥旭,我想你會錯意了。我和他分手其實和你沒有太大關係。”
她的話頗讓宥旭感到意外,“我不明白。”
“憧憬很美好,但現實裡總有著太多不得不面對的殘酷,不會結果的感情拖得越久越難收場,還不如提前了斷。”
“哼,你看起來和以前很不同。你們因爲什麼分手我不管,我只想要你一個答案。”他盯緊了她的眼睛,“能不能回到我身邊?”
她笑著搖頭,“對不起,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以後的日子,我想一個人走。”
“是麼?好啊,那就由著紀風坐牢吧,也省得他日後對你糾纏不清。以他的罪證,刑期五年?八年?還是十年?”
“宥旭,你和他的恩怨都是因我而起,我退出這場感情,你是不是也應該收手?我們三個人,從此各走各的路,誰也別怪誰,誰也別怨誰……”
“不可能。”他的語氣極其堅決,“和你在一起是我的夢想,我不會放棄夢想,絕不會!”
“就那麼想把我留在身邊嗎?我究竟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他的脣微微動了一下,但始終沒有回答。
“呵呵,”她笑了,“你是想和我在一起,還是不肯認輸呢?要記得,輸贏只在爭鬥較量中才會存在,沒有爭鬥較量的心,你永遠都是贏家。”
“錯,沒有爭鬥較量的心,只說明沒有足夠的渴望。”
“情感不是爭鬥取勝就能獲得的,強求來的只會是痛苦,而不是幸福。”
“無所謂,三個人一起痛苦也好過我一個人痛苦。”
理性被湮沒在嫉妒和狂熱中,任何規勸的話語都像風中游離的聲響,沒有一點力度。
樂心癱靠在椅背上,手心滲出了冷汗,“我不會讓他有事,你誣陷他,那不是事實!”
“是不是事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證據!有證據好人能變成殺人犯,沒證據殺人犯也能逍遙法外!秩序的背後總有著另一套秩序!”
“太可怕了,宥旭,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變成什麼樣,都是拜你所賜!這很好,因爲你,我明白了很多現實的道理,在殘酷的人生遊戲裡,我每天都過得激昂澎湃!我該謝謝你!還有紀風!!”
“你不快樂,我看得出你不快樂,你嚮往的自由被你自己踐踏了……”
“是!我拋棄了自由!我的心已經被情感禁錮,還有什麼自由可言!我只有面對,就算不擇手段,就算會讓你哭泣、會讓你痛不欲生,我也必須把你留在身邊……對不起……我必須這樣做,我不能眼看著你在他懷裡甜蜜,那會讓我徹徹底底的發瘋……”淚在他眼中晃動,卻沒有溫度,如同他齒間低沉冷酷的言語,引人發寒。
“你已經瘋了……”
“也許吧,瘋子是沒有理智的,痛苦的瘋子可以摧毀世界。不想他有事,你最好認真考慮我的求婚,時間不多,我期待你能帶上這枚戒指。”
渴望,誰能逃脫它的禁錮?
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批判宥旭什麼,因爲她和他一樣,只是他比她更執著。
愛情、命運,本就是一個無形的競技場。不顧一切的拼殺出一條血路,換來的又是些什麼?
從沒有這樣頹喪過,站在灰濛濛的天空下,看著繁碌的人流像蟻羣般交錯涌動,擡頭,憶秋絕望的笑在雲端忽隱忽現。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來到這裡?明天在哪裡?終點在哪裡?
人們都在做什麼?步伐匆匆的要去哪裡?
街頭,初識的、牽手的、熱吻的、依偎的、麻木的、吵鬧的、辱罵的、廝打的、分手的……究竟有多少感情是一成不變的?
飯店裡相親的男女,臉上是僵硬虛僞的笑容,木愣愣的掛在尷尬的臉孔上。女人思考著具有“含金量”的套話,想盡快知道男人的身家背景。而男人則思考著套話的答案,努力達成一樁成功的自我營銷。
名品店裡,時尚美麗的女人扇動著假睫毛,欣喜若狂的挑選當季的新品,爲她付賬的男人卻坐在沙發上毫無遮攔的盯著其他女人的大腿。
一段真摯的感情在這個各取所需的社會裡,是多麼彌足珍貴。她覺得自己太幸運,又太不幸。